第二百八十八章 偏要強求(2 / 2)
眼瞼微垂,孟舒瀾直視著晏清的眼睛。
晏清微怔。
那是她頭一回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強勢得不容人拒絕。
他不是個表象上那般溫和的人,這點她從來都清楚,但他也很少露出疏離之外的強硬。
更多的時候,他比那些老兵還像個圓滑的痞子,用著最雅正的姿態,展露著最不著調的態度。
他固執,她也知道。
他們都一樣的固執。
但他大多數的時候,都在向著她妥協。除非她主動低頭,否則他從不曾強求她什麼。
可此刻,這個最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最能接手這江山的人,卻執拗地不肯在這事上向她低頭。
「國不可一日無君。」
晏清知他不會低頭,但卻不得不逼他低這個頭,「你也知這是躲不掉的事。要想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收益,唯有打出『正統』的大旗。」
孟舒瀾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問了一個本不該問的問題,「我若坐高堂,你呢?」
晏清未答,他卻執著著要一個答案,「你可是願困高牆?」
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晏清苦笑,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薄唇輕啟,話還未開口,對麵人卻已經替她做了決斷。
「你不該被困高牆內,你該是站在那山崖之上,俯瞰眾山小。」
孟舒瀾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頭一回對她將話說得咄咄逼人,卻又卑微哀求,「走到這個地步,一切都亂了套,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留下你。我想,我應該也沒有時間去等你明悟。所以我隻能以這天下為牢,將你禁錮在高堂之上。」
「至少這樣,我還可以繼續當那個謀臣,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你。」
晏清眉心深深皺起,竟覺喉間哽塞難言。
何以至於走到了這個地步?
「何以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晏清不明白,她活了兩輩子都不明白。
「誰知道呢?」
漫不經心的話,他卻說得沉重認真,連一點假裝輕快都不願,「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當年的一瞥驚鴻,到底是成了如今的思之若狂。」
這情太重,她承不住,也還不起。
晏清按著眉心沉默許久,才深吸一口氣看向他那灼灼的眼,「我隻是將。將不攝君位。奪君之將,必受天下所伐。」
「若是君甘心相讓呢?」
她知道的道理,他並非不知,可他偏要強求,哪怕是強詞奪理,他也能說得順理成章,做得坦坦盪盪,「將奪君位,天下所伐。可若是君早已是將入幕之臣,甘心拱手相讓。這天下,誰還能置喙?」
「便是史書載荒唐,我也不改此意。」
四目相對,他一字一句皆擲地有聲,「這天下交給你,比交給我更合適。我的心裡,裝不下那麼大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