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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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化形

隻怪季平安在月要上係了一根繩,獨輪車翻的瞬間繩索猛然拉直。季平安一個人怎麼敵得過幾百斤的木頭?他毫無防備的就被獨輪車拽著落到了水裡。

應該慶幸偷襲的那道靈光力道大,直接將車撞飛了,若是車子帶著季平安一起咕嚕嚕滾下去,隻怕他不死也要殘。

當然,就這麼落到水裡,滋味也不好受。因為強大的慣性,獨輪車落水之後並沒有立刻浮在水麵上,而是帶著季平安向著湖泊深處沉去。

季平安理智尚存,他急忙去解纏在月要間的繩索,可越是慌亂繩結越是解不開。縱然他處事不驚,這時候也慌了,更別說他落到水中時嗆了水。

嗆水的滋味非常難受,若是在岸上,尚且可以將進入肺腑中的水咳出來。可是在水中咳嗽會有什麼後果?人體的本能咳嗽非但沒辦法換來新鮮空氣,還成了催命的猛藥!

人是沒有辦法反抗本能並且與自然之力抗衡的,嗆了水的季平安根本控製不住想要咳嗽的沖動。他張開口,水一股腦的往他的嘴巴裡麵湧了過來,更快的沖入了他的肺腑。

他沒有力氣了,也無法呼吸了!缺氧讓他的身體不受控製的痙攣了起來。

大片的氣泡在他周圍冒起,季平安的頭發淩亂的漂浮在周圍。這一刻季平安的意識非常清晰——他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季平安曾經想過自己會怎麼死。他希望自己能夠平安終老,在自己的家裡安詳的離世。也想過自己會因為種種意外離世,但是他唯獨沒想過自己會被淹死,因為正常情況下,他水性還不錯。

此時獨輪車已經停止了下墜,它懸停在水中甚至有了緩緩上升的趨勢。但是季平安已經沒有力氣上浮了,他四肢冰冷已經不受他控製了,意識也正在遠離。

眼前的畫麵越來越模糊,瀕死的季平安竟然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死在這裡,會有人發現嗎?

荒郊野外,他帶著獨輪車墜了湖。這附近除了幾個打獵的人會路過,幾乎沒有人過來。

他淹死之後身體會先沉到水裡,但是因為身上係了獨輪車,所以獨輪車會拉著他在水上漂。湖裡的魚會吃了他的肉,用不了多久他會變成一副骨架。

獨輪車吸飽了水終究會下沉,然後他永遠的被埋在湖底的淤泥裡……

真是又可憐又可悲的結局,清水灣的季平安,死的一點都不平安。他要死了,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死於自己的疏忽大意。

啊……好遺憾啊,他還沒來得及對這個世界說一句再見,還沒來得及對自己唯一的朋友說一句珍重……

「平安——」有誰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透過湖水聽得不是很分明。

頭頂的光線在搖晃,平靜的湖麵被什麼打破了。季平安昏昏沉沉的向上看去,他看到有什麼向著他的方向快速遊來。

救我——

求生欲讓他向著那團黑影伸出了手,在世界變成黑色之前,他看到了一雙湛藍的雙眼。

看到獨輪車被金色的靈光撞翻的瞬間,小白恍然大悟。難怪剛剛平安說有人盯著他,他神識一掃竟然沒發現這麼大個妖修就在身邊。

隻怪自己受傷太重,才讓冷長天這廝鑽了空子!

羽族的功法果然了得,以前巔峰時期冷長天的功法騙不了自己,如今自己稍一疏忽竟然中招了!

沒錯,撞翻獨輪車搶走布包的不是別人,正是變成妖形的死對頭冷長天!冷長天一擊得手立刻背著布包向著老林子的方向躥去。

看他狼狽逃竄的背影,小白本能的感覺到了他的異常。看來他的預感是真的,前段時間那一戰,冷長天傷得比他還要重!

這是除了冷長天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放在從前,小白毫不猶豫就會追上去趁機除了這個禍害。然而此刻他卻顧不上追殺冷長天,因為平安還在水裡!

小白穩住身形之後急急的看向湖麵,冷長天那廝力量太大,竟然連車帶人撞飛了。

看著水中翻湧的氣泡,小白急得根本顧不上自己。他噗通一聲跳進水裡向著季平安的方向遊去:「平安——平安——」

喊了幾聲之後季平安還是沒能從水裡浮上來,湖麵上隻有一圈圈的漣漪。冰冷的湖水浸濕了小白身上的紅棉襖,身為冰雪係的妖修,小白覺得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的涼下去。

他明白多耽擱一刻,平安就危險十分。不能等了,哪怕會耽擱他修為恢復,他也必須要救他!

來不及多思考,小白運起了全身的靈氣。湖麵上銀白色的靈光湧動,片刻之後一個銀發碧眼的男人出現在了水麵上。

強行化形果然還是勉強了一些,小白感覺自己現在的力量隻有巔峰時期的百分之一。不過這點力量足夠他潛下水救人了!

哪怕是中午時分,湖水也冰冷刺骨,水底又深又暗。大朵大朵的氣泡從下方湧上來攪亂了小白的視線,季平安又怕冷又怕黑,一想到此時他一個人在水裡,小白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下潛一會兒後,小白看到了懸浮在水中的季平安。光線穿透水麵隱隱約約的落在季平安臉上,他麵色青白儼然已經不行了!

小白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他的心像是被看不見的繩索捆住了,悶悶的生疼。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從他的生命中抽離似的,這種感覺讓他莫名的惶恐。

他速度不慢,他很快就遊到了季平安附近,這時候他看到了係在平安月要上的那一條繩索。本該省力的那一根繩索成了平安的催命繩!

也許是看到了自己,季平安向他伸出了手。正當他想要握住這隻手時,季平安的雙眼閉上了,手也無力的耷拉了下去。

小白瞳孔一縮,他一手斬斷了季平安月要上的繩索猛地一提氣。水麵再一次被沖破,這一次小白帶著昏迷不醒的季平安飛了出來。

一落到湖邊的山道上,小白就將靈氣注入到季平安的肺腑中去了。嗆入肺腑的水被靈氣逼出,季平安像是一條瀕死的魚一樣無意識的抽搐著。

新鮮的空氣湧入他的身軀,卻沒能喚來他的清醒。季平安的袍子被水浸濕,濕噠噠黏糊糊的貼在了他的身上。

小白急忙輸送了一些靈氣到季平安的體內,已經快要消失的呼吸和亂了的心跳才慢慢的回過神來。眼看季平安的麵色從青白變成蒼白,感覺到他的體溫漸漸回升,小白感覺自己慌亂的心跳也慢慢的平復了。

在小白的感覺中,季平安很高大,他的手又大又溫暖,自己團起來也就隻有他的一個巴掌大。

這是他第一次以人形的姿態看著這個和他相處月餘的人類,越看他小白越覺得季平安了不起。原來季平安還沒有他的人形高,原來他是這麼的瘦弱,抱在手裡輕飄飄……

這一刻小白無比清晰的認識到,平安是個脆弱的人類。此時他躺在自己的懷裡,脆弱可憐又無助。

若是自己的下屬這般軟弱無能,小白必定不會正眼看他。然而換成了季平安,小白心中有一根弦被狠狠的撥動了。

數千年的生命中,小白從沒有對其他生靈有過憐惜的感覺。這一刻,對情緒沒有那麼敏感的小白開始心疼季平安。

在他沒出現之前,平安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呢?他的肩膀是怎麼扛起生活的壓力的呢?

季平安很不安穩,他眉頭微微皺起,兩頰泛起了紅暈,看起來很不舒服。

小白見狀終於回過了神,他將種種情緒拋在腦後,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趕緊回家安頓好季平安。

一道銀白的靈光從湖畔飛起,靈光中裹挾著季平安和獨輪車,甚至還有一條已經暈乎乎找不到北的大狗。

小白本來以為季平安休息一兩個時辰就能好,沒想到回家之後他的體溫漸漸的在升高。到了晚上,他已經燒得開始說胡話了。

季平安身體滾燙,他卻抱著身體不住的發抖。小白用靈氣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季平安的身體,效果卻不是很好。

小白惆悵的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他麵容沉靜,可眼神卻滿是擔憂。他從沒照顧過病人,他受傷時隻會自己舔傷口。這還是他第一次照顧生病的人,他想著是不是自己哪裡照顧得不對。

轉頭看看正在燃燒的爐子,爐火旺旺的,烤得虎子都離爐子三尺遠。床上也墊著厚厚的被褥,季平安喊冷之後,小白把家裡能蓋的都給季平安蓋上了,這會兒的床比平時都要厚。

難道是餓了?也是,除了中午的那一個飯團,平安到現在還沒吃東西。一定是因為餓了才會難受!

復雜的菜小白不會做,但是他看季平安熬了好多次粥,他覺得應該不會太難。

正當小白起身準備給季平安熬一點粥時,他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麼拽住了。低頭一看,隻見衣角上多出了一隻蒼白的手。

季平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伸手拽住了小白的衣角滿眼都是淚:「別走……爹爹……別走……」

29生病

季平安燒糊塗了,他哭成了淚人嘴裡說著胡話:「爹爹,平安不要小木馬……你別走。」

「娘,平安不要好看的衣裳,你回來啊。」

「爺爺,平安以後不鬧了……爺爺你別走……」

「奶奶……奶奶……平安不淘氣了……」

季平安念叨的這些人都是他的至親,他們短暫的陪伴了平安一程,還沒看到他長大成人,就獨留他一人在世上。

前村的人說起季平安,隻說他命硬,一個人也能在山裡活下來。又有幾個人知道他失去至親之後過的是什麼日子?

糧食不會自己飛到自己的鍋裡,衣裳不會自己變得合身。季平安現在過的有多愜意,就證明他曾經吃了多少苦頭。

同齡的孩子還在對爹娘撒嬌,他就在田間地頭忙碌。暮色降臨玩耍的孩童被家裡人喊回家吃飯,他卻要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自己做吃的。

他也有爹娘疼愛,也想家裡也有人陪他說說話。

家裡人從小教育他不要羨慕別人擁有的東西,隻要自己努力,遲早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可是他還是羨慕了,他羨慕別人有家裡人,羨慕別人有親人。

他該怎麼努力,才能讓逝去的親人回到他的身邊呢?季平安努力了這麼多年後才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是他拚盡全力都沒辦法擁有的。

親人們相繼離開之後,家裡除了一條狗,就隻剩了他一個。

知道整個家裡就隻有自己腳步聲的滋味嗎?知道辛苦了一天回家之後麵對的是冷鍋冷灶的滋味嗎?知道被人欺負了之後想找個人聊一聊,卻隻能對著牌位上幾炷香的感覺嗎?

季平安嗚咽著,他緊緊的拽著小白的衣袖,好似這是他的救命稻草:「別走……別留我一個人……」

再堅強的人也有撐不下去的時候,生病的人總是格外的脆弱。

他將那一截衣袖往心口的方向拽去:「平安會乖,會聽話,會好好的,你們回來好不好?別留我一個人……」

老天對他太殘忍了,哪怕給他留一個親人也好。為什麼要全部收走?他難道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嗎?

季平安哭得鼻子都紅了:「娘,我冷,你抱抱我,抱抱我……」

他活的這麼辛苦,他的親人泉下有知會心疼嗎?

小白輕輕的嘆了一聲,看到這樣的平安,他怎麼還能忍心丟下他去煮飯?小白彎月要輕輕的撫扌莫著季平安的鬢發和臉頰:「我在,別怕。」

感受到臉頰上傳來的溫度,季平安貪婪的蹭了又蹭:「別走……我以後不淘氣了……」

小白保證道:「我不走。」

思忖片刻之後,不善安慰人的妖皇溫柔的撫扌莫著季平安滾燙的額頭:「平安很乖,又堅強又溫柔。」

季平安握住了小白的手,他露出了一個虛弱又滿足的笑容。

季平安說想要娘的抱抱,他不是他娘,但是如果隻是一個抱抱,他可以給他。山中靈獸覺得冷的時候就會簇擁在一起互相取暖,說不定他的體溫能讓平安好起來。

想到這裡,小白便窸窸窣窣的上了床。

自從上一次季平安邀請他上床睡之後,這段時間他一直和季平安睡在一起。隻是這是第一次以人形睡在季平安身邊,感覺真奇怪。

小床並不大,勉強能容納兩個人。小白身軀有點僵硬,人形和貓形還是不一樣的。他感覺自己的四肢無處安放,他該怎麼做?就……這麼抱上去嗎?

厚厚的被子下躺著隻穿著薄薄褻衣的兩個大男人,也許是被子太厚了,又也許是平安體溫比較高,小白的後心竟然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轉頭看向季平安,堂堂妖皇被難倒了。擁抱對他而言是一種陌生的體驗,他還得準備準備。

沒等小白準備好,季平安就滾過來了。感受到身邊有熱源,季平安蹭了過來。

小白:……

小白更僵硬了!他湛藍色的眼睛中滿是緊張,他的手慢慢的往下落,最終一手摟住了季平安的脖子,一手落在了他的月要間。

季平安的月要很有韌性,隔著薄薄的衣衫,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來。小白感覺季平安就是一團火,而他就是靠近火的木頭。隻一個觸碰,火苗就從季平安身上跳到了他的手上,然後燃到了他的身上。

好暖,原來這就是擁抱的感覺!這種感覺又新奇又陌生,小白下意識的收了收手,季平安就這樣完全的滾到了他的懷裡。

小白的懷抱又結實又溫暖,他的心跳強有力,和記憶中父親的懷抱一樣堅實有力。季平安蹭了蹭小白的肩膀,他不冷了,他終於得到了久違的抱抱。

隻是這就苦了小白了。

小白側躺在床上,季平安四肢並用纏住了他的身體,他整個兒都縮在了自己的懷裡。季平安氣息撞了滿懷,不用低頭都能聞到。

小白隻要睜開眼,就看到季平安毫無防備的睡顏。他微微低著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溫熱的呼吸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酥酥的,癢癢的,小白全身的汗毛都隨著季平安的呼吸而起伏。

他的體溫越來越高,有一處的存在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再也無法忽視了!

小白有點懵,他怎麼……怎麼會對季平安有反應了呢?

一定是因為季平安纏得太緊了,也一定是因為男人的本能。

他有個部下非常風流,滿腦子都想著雙修。小白曾經對這種行為特別唾棄,然而此時他卻想到了那個部下對他說話,他說:「尊上,您是沒遇到那個令您動心的人,遇到那個人啊,恨不得時時刻刻和他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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