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皆知(1 / 2)
「若是京中會下棋的女子全都見過了,還是沒有找到,那你又要怎麼辦?」梁沁問道。
裴君意聞言笑了。
「沒事啊。」他笑道,「下棋不行還有別的嘛,琴棋書畫我都會的。」說著話將桌上的紙袋挨個打開,菜餚的香味從其內飄出。
梁思泉瞪眼看著他。
這話透露的意思可不像他說得那般輕鬆。
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嘴裡說的就好似是「今晚吃什麼」之類不痛不癢的小事,但其實說出口的話卻是那樣的張揚,梁思泉忍不住提醒他:「如此豈不成了挑釁?」
然而沒等裴君意開口,梁沁卻先一步問道:「如果這樣還沒找到呢?」
裴君意抬頭看著兩人,故作無奈,嘆道:「那就隻好登門請教女紅了。」
梁思泉兄妹聞言愕然。
這可真是……
不要臉。
這是梁思泉的想法,至於梁沁,她隻覺得莫名的月匈悶得慌,這樣的傻子,為了一個一麵之緣的女孩子無端樹敵,實在太蠢了,她不想再與他說話了。
席間三人果然沒了交談,梁家兄妹是因為各懷心事,裴君意則是因為對弈一天精神疲憊,見兩人不說話,他便也沒有開口耗神。
三人沉默著將飯菜吃完,待到裴君意收拾殘局將紙袋放到屋外,回屋便看見梁思泉吃得撐了,斜躺在席墊上,而在一旁「梁思沁」已經將棋盤置於桌上了,是要照往日那般與他開始對弈了。
不過今日裴君意下了一整天的棋,實在是不想再下,便笑道:「阿沁公子,今日便不下了,可好?」
梁沁低下頭咬緊了下唇,問道:「你不想與我下棋嗎?」
她覺得約定好了每夜下棋對弈是二人間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如今裴君意卻說今日不下了,她覺得他背叛了她……分明白天還與那麼多人下棋,包括明天……還有後天也是,還會與更多人下棋,可為什麼此時不願與她下?
是因為總是贏她,覺得自己不配與他下棋了嗎?
梁沁皺著眉咬著唇,突然覺得有些生氣,她感覺這個裴君意真是薄情,前天夜裡有事求她就叫她「阿沁」,如今厭了她便又改口叫「阿沁公子」了!
裴君意可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笑道:「不是,隻是因為與你對弈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一子疏漏便要輸了,不敢鬆懈,心下惴惴,實在是不輕鬆……」
他話還未說完,梁沁已經憤然起身,三兩步從他身旁走過,奪門而出了。
裴君意隻來得及「哎——」的喚了一聲,梁沁便已經走得沒影了。
「阿沁她怎麼了?」梁思泉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呆呆愣愣問道。
裴君意張了張口,最終也隻是搖搖頭。
梁思泉麵色古怪的看著裴君意,沉默一刻倒也沒說什麼,終究不放心梁沁,也跟著告辭離開了。
房間裡一時又變得空盪盪。
裴君意無奈一嘆。
女孩子啊……
搞不懂,也不想了。
沒心思吹笛,更沒心思看書,他洗漱關門,吹燈上床。
另一邊,梁沁疾步走回自己的房舍,心中猶自氣憤難平,在簷下撒氣似的將鞋子踢開,邁步入內「嘭」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她站在銅鏡前,抬起衣袖胡亂將臉上的「玉女桃花粉」擦盡,絲毫不在意衣袖上的髒汙,抬頭看著鏡中明顯女相的自己,她更加氣惱了。
如今,即便她依舊一副男子打扮,可是任誰也不會看錯,這分明就是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孩子才對……
可是偏偏那家夥就是沒有看出來!
笨蛋!笨蛋!笨蛋!
她哪裡像是男子了?
她又比那隻見了一麵的女孩子差在哪裡了?
為什麼他可以為了她親自登門挑戰京中所有會下棋的人,卻不可以守住與自己夜裡下棋的約定?
梁沁覺得有些委屈,當然更多的還是氣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為這個氣惱,她伸手將頭頂的翡翠簪拔下,任由烏發垂散更添女氣,恨恨的將發簪拍到桌上,還未有下一步動作,卻聽門外傳來梁思泉的喊聲。
「阿沁表弟、阿沁表弟……」
梁沁心中的氣惱一下子如同潮水般散去大半,她走到門邊,顧忌著現在的樣子沒有開門,朝門外低聲道:「哥,什麼事?」
門外的梁思泉聽到她的聲音平靜,似乎鬆了口氣,但還是問道:「你沒事吧?」
梁沁下意識搖頭,又想到隔著門他根本看不到,又開口說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也不等梁思泉開口,她又接著道:「我要歇息了……」
門外安靜一刻,這才傳來梁思泉的聲音。
「好。」他說道,「那我走了。」
梁沁沒有說話,聽到門外腳步聲走遠,她幽幽一嘆,轉身拉上窗簾,走進內室,取盆洗漱完,水也懶得倒了,就這樣放在屋裡了。
她褪去衣袍,解下裹月匈纏肩的布帶,睡到床上,終究思緒難平,心想——要不然,她還是回家吧?
……
……
翌日清晨,國子監裡起床洗漱的學子不少,裴君意醒了,但他沒有起床,靜靜的躺在床上多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學子們都去了課堂,他這才洗漱了出門。
「裴君意。」
在國子監外,他被人叫住了。
裴君意停下步子側頭望去,看到路邊停靠的馬車,還有掀開車簾子露出麵容的江州先生。
眨了眨眼,裴君意乖乖施禮道。「先生。」
薑閱沒有說話,將車簾放下了,但馬車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件事肯定是躲不過的,裴君意主動上前,車夫放下上馬凳,他抬步進了車廂,見到薑閱,在他的身上還穿著官袍,看來是下了早朝就在這裡等自己了。
裴君意再次一禮道:「先生。」
「坐吧。」薑閱說道。
裴君意應聲是坐下。
「我記得我以前問過你,『你為何讀書』?」薑閱說道,倒了一杯茶推向他。
「是,那日學生答,『為了明明理』。」裴君意點頭道,將茶杯接過。
薑閱喝了口茶,不置可否,又問道:「今日我想問你,你之所求,為何?」
這還是對上次的答案不滿意了。
裴君意想了想,說道:「學生,無所求。」
薑閱皺眉,搖頭道:「你的所作所為,可不像是無所求。」
裴君意聞言笑了下,同樣搖頭。
「我是在做事,可也並非有所求。」他說道,「因為就目前而言,我一直都是——」
「心想事成。」
薑閱愕然,微微睜大了眼睛。
竟然,如此嗎……
……
馬車駛離,裴君意站在街邊目送,對於與薑閱的問答他並沒有多想。
這不過是因為,他的所求不可對人言,所以才撒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謊言而已……
總之,這件事情很快被他拋到腦後,且不管江州先生是怎麼想的,此刻裴君意已經站在了一扇朱漆色大門前。
他沒有猶豫,上前一步,抬起手與昨日所作的一樣。
敲響大門,自報家門。
「某江州裴氏裴君意。」
……
……
裴君意這個名字本就已經席卷了京城,如今詩詞的事情還沒議論完呢,才剛開始討論該給他取怎樣的外號,沒想到外號還沒定下來,他的熱鬧事這麼快又傳了出來。
「聽說是那個三旨相公的嫡子?」
「想死啊你,別亂說,是江州裴氏,十公子。」
「真是沒想到,那個人的嫡子居然如此有才。」
「詩才嘛,早些年那位裴大老爺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