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好大官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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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八和張希孟說完,就主動到了賈魯近前,深深一躬。

「賈老大人,咱不會說別的,隻是知道修河是千年工程,造福子孫的大事情,不能沒有老大人,還望老大人能看在蒼生百姓的麵子上,幫幫忙吧!」

老朱抱拳拱手,賈魯卻是半點沒有回應,直接把朱重八晾在了一邊,讓老朱尷尬無比,這也太不給麵子了。

張希孟看在眼裡,氣得不行。他也愛惜賈魯的才乾,可你老匹夫不識趣,那就怪不得我了。

「賈大人,家父以雲莊先生的字給我取名,卻也不是他荒唐,而是他要告訴後人,如雲莊先生一般,一心救民,也不過是落一個活活累死的淒慘下場。家父是想讓子孫後代,永遠不要給元廷做官,大元朝不需要第二個張希孟!隻是誰也沒有料到,元廷短命至此,已經風雨飄搖,朝不保夕了。」

賈魯默默聽著,張養浩的死,的確讓不少漢人官吏傷感……老頭是去陝西賑濟災荒,一路上遇到活人就給吃的,遇到屍體,就掩埋起來。

籌措糧食,救濟災民,還要去廟裡祈雨,哭求上天,又要和元廷的貪官汙吏,地主豪紳周旋,幾個月下來,雨下了,民活了,老頭也徹底累垮了,死在了任上。

那一首著名的山坡羊,就是張養浩在前往陝西的路上,經過潼關,奮筆書寫。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師如此下場,他的侄子死在了元兵手裡,他的侄孫落到了紅巾賊中……麵對此情此景,賈魯是真的沒法裝蒜了。

他可以跟朱重八不假辭色,但是他不能對張希孟板起麵孔,畢竟還要看那位老人的麵子!

「哎,老夫不是不識抬舉,實在是病體沉重,死在旦夕。我一生所學,七成都在治水之上,隻是我奉旨開河,弄得天怒人怨,到底是有功,還是有過,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了。如今天下大亂,沒有幾十年,如何能重歸太平?就算老夫能挺過這一場病,恐怕也沒幾年好活。」

賈魯仰起頭,看了眼朱重八,而後微微嘆息,「你口口聲聲說黎民蒼生,可你們反叛朝廷,引起無邊戰亂,天下刀兵不斷,又怎麼對得起蒼生百姓?」

朱重八繃著臉,怒視賈魯。

賈魯半點沒有害怕的意思,隻是淡淡一笑,「既然無言以對,就不要多說了。」

張希孟不愛聽,還想駁斥,朱重八卻擺了擺手。

他走到了賈魯的麵前,冷冷一笑,「老先生以為咱不知道蒼生疾苦嗎?告訴你,咱不但知道,咱就是黃連水裡麵泡出來的!」

朱重八凝視著前方,微微咬著牙齒。

「八年前,鬧旱災,又有瘟疫……田裡顆粒無收,官府地主,登門崔糧,咱爹又是染病,又是害怕……死了。隨後咱大哥也死了,大哥的長子,還有咱娘!」朱重八握緊了拳頭,「不到二十天,四位至親死了,就剩下咱和二哥,想要安葬爹娘,沒有棺材,隻能撿了塊破布。可要安葬,總要有塊地吧,咱和二哥挨家挨戶磕頭,跪求!就為了爹娘能入土為安!」

朱重八訴說自己的經歷,賈魯聽得目瞪口呆,瞬息之間,家破人亡,也真是夠慘的。

「難怪你會反叛朝廷,也是情有可原啊!」

「錯!」朱重八突然厲聲道:「沒有!咱沒有!那時候咱隻想著活著,咱去了廟裡,給僧人當奴仆,就為了一口飯吃!」

賈魯一怔,困惑道:「佛門廣闊,也容不下你嗎?」

朱重八冷笑,「佛門?不過是穿了僧袍的豪強罷了!咱隻吃了一個月的米,就被趕出來……在外麵流浪三年,露宿荒野,給野狗搶吃的。後來咱又回了寺廟,繼續乾苦力,又是四年多。」

賈魯認真聽著,心中也升起一絲同情,這人運氣也太差了。

「你的確是受苦了,可你到底是隨著紅巾造反,看起來還是天生反骨啊!」

「你又錯了!」

朱重八冷笑道:「咱到了那時候,也沒想造反……可官兵四處搶掠,就是那個徹裡不花,他領著人馬,燒了咱的廟,把咱最後的落腳之地都給毀了,你讓咱怎麼辦?」

賈魯驟然一驚,隨後露出驚駭的神色,忍不住咳嗽起來……好半晌,賈魯才恢復了平靜,隻是臉色蒼白,越發憔悴。

他茫然搖頭,捫心自問,換成他,估計也早就反了。

都說遍地紅巾,可有多少是朱重八這種,讓元廷逼出來的?

自作孽不可活啊!

元廷是真的走到頭了,該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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