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第八章
她終究是個姑娘,不適合守夜,且董太醫見過的病症也比她要多,更合適。
昨兒忙了一夜到這會兒,沈煙冉還未回過營帳,一身衣裳被血糊得不成樣,說話時,盡量離江暉成遠了些,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沈煙冉趕緊又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像將軍這樣的身子骨百年難得一遇,不能讓小病小痛鑽了空子,先前我瞧將軍印堂有些發黑,道是腸胃不適,如今一瞧,多半是夢魘的緣故,將軍」
江暉成頓住了腳步,忍無可忍地盯著跟前身板子嬌小的大夫,發現昨夜在戰場上所獲的傲氣,竟盪然無存了。
心頭的躁意一瞬浸入了眸子,江暉成咬著牙,很堅定地丟給了她一句,「本將沒病。」
說完轉身就走。
沈煙冉愣愣地站在那。
他是驢吧,倔成這樣
見眼前的背影越走越遠,沈煙冉又扯著嗓子勸了一句,「將軍,有病得治,可拖不得」
寧侍衛打聽完物資回營,轉頭就見江暉成黑著一張臉進來,不由一愣,迎了上去,「將軍。」
江暉成將拆下來的綁帶,撂到了木榻上,適才從馬背上下來,就被董太醫截住去了一趟後營,如今一身鎧甲還在滴水,「物資到哪了?」
寧侍衛正要稟報這事,神色凝重地道,「昨夜暴雨,山穀塌了方,補給的隊伍已在山腳下堵了一日。」
後營的情況,董太醫已同江暉成稟報過了,昨夜止血藥已用完,再這麼熬下去,其他藥材也將會陸續耗盡。
這一場仗雖說打贏了,陳國的兵將損失也不小。
天亮時,餘下的三萬大軍已趁亂悄然撤離趕回長安支援新皇勢力,如今營地實則隻留了五千餘人,傷員占了一半,避免路途顛簸,還得再此整頓幾日等待醫治。
沒了藥材,一切都是白搭。
江暉成剛進屋,轉頭又走了出去,「帶一隊人馬,隨我走一趟。」
沈煙冉見過江暉成後,回到營帳才吃了幾塊糕點,外頭突地又抬進了兩個血淋淋的傷員。
跑堂的趕緊招呼她過去,「沈大夫快瞧瞧吧,這止血藥沒了,該如何是好」
「一點都沒了?」沈煙冉咽下一口水,月匈口噎得發疼。
跑堂的搖頭,整個藥材庫房落在地上的渣子都被搜出來了,可不就是一丁點都沒了,沈煙冉又讓他去其他營帳裡尋尋。
跑堂跑了一趟,空著手回來,最後還是安杏在她的藥箱內找到了一些,拿出來也就一撮,勉強夠一人。
兩人身上都是刀傷。
一個傷在月匈口,明擺著隻剩下了半口氣,即便是止住了血,怕也熬不過今夜。
另一個傷在肩膀的人,倒是還有得救。
在軍營呆了幾日,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沈煙冉也明白一個道理,藥要用在點子上,能救的義不容辭全力相救,不能救的不去白折騰功夫。
沈煙冉接過了安杏手裡的藥,讓跑堂的將那位尚且還有機會活下來的士兵,抬到了榻上。
一忙乎,不知不覺天又黑了。
營帳內燃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火,沈煙冉蹲在傷員跟前,仔細的縫著針,耳邊時不時嚎出幾聲呻|吟,屋子裡的傷員橫豎被吵得睡不著,乾脆磨起了嘴皮子。
「這仗打得可真是痛快,老子騎在馬背上,看那遼軍的腦袋,就像一個個的南瓜,一割一個準,那耶律榮最後見到將軍,竟忘了提|槍,轉身就跑」江暉成帶著最後一批人馬撤回了營地之後,這場維持了三個月的仗算是終於打完了,白日裡軍中的將士已經歡呼了一場,這會子心頭的激動還未平復。
「這一趟回去,也夠咱給兒子們吹噓一輩子了。」
身旁一人嗤笑道,「你媳婦兒都沒,哪裡來的兒子。」
「媳婦兒還不容易,等老子回去,先娶他個大家閨秀,生幾個胖兒子,再納兩房妾室,日日等著被人伺候」
「你還是趕緊睡上一覺,別說兒子,夢裡說不定連孫子都有了」
營帳內頓時一陣哄笑,呼痛的呻|吟聲也停了下來。
一屋子人正說得正起勁,身後的賬簾突地被人掀開,涼風冷不丁地從外灌進來,沈煙冉膝下的一截衣擺緊緊地裹在了腳踝上。
安杏立在門口守夜,轉身迎了上去,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進來的那人猛地推開,摔在了旁邊的盆架上。
「呯呯彭彭」的一陣響,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沈煙冉聞聲抬頭,一雙眼睛熬得通紅,詫異地看著來人,隻見那人的目光惡狠狠地巡視了一圈屋內,厲聲問道,「誰是沈安居?」
沈煙冉還在縫針起不了身,聲音帶著疲憊,「何事?」
那人咬牙切齒地盯向了沈煙冉,「鏘」地一聲抽出了月要間的長劍,直直地朝著她沖了過去。
安杏見情況不對,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一身狼狽,一把從身後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戰場上打仗的人,豈是一個姑娘能攔得住的,那人回頭提著安杏的後領子,將人擒了起來,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沈煙冉,如同要將她生吞了一般,「你沈家算個什麼東西,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你說沒得救就沒得救?老子將人送回來交到你們這群狗東西的手上,是活著的!你竟然為了一條毫不相乾的賤命,舍了我王家的命,你是沒長眼睛還是生了熊心豹子膽了,老子今兒就讓你償命」
一屋子的傷員多數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亦或是想阻止,看清來人後,也不敢上前。
沈煙冉隻得放了手裡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