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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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垠的草地,母親雙手撐地坐著,而一旁星河則安逸地躺在母親的大腿上,兩人都望著夜空中璀璨的星河,耳邊依舊是熟悉的歌謠。

「我會一直陪著媽媽的,連同爸爸的那一份!」星河突然起身,稚嫩的雙眼瞪得老大,直直盯著母親。

「好,一言為定!」

「嗯,咱們拉鈎!」星河伸出手,勾起小指。

「好好好,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騙!騙了就是…」

「小狗!」

「誒誒誒,還要蓋章呢!」星河趕忙拉住母親的手,兩個大拇指相碰,這才算結束。

「傻小子」母親點了點星河的鼻頭,兩人相視一笑。星河玩兒累了,就躺在楊無月的懷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楊無月輕柔撫扌莫著他的麵龐,憐惜地望著他,不禁嘆了一口氣。未來又會怎麼樣呢?

緩緩睜開眼,深邃的宇宙銀河、柔軟的淡藍色天空,一切好像從來沒變過,卻又完全不一樣了,一種難以言表的輕鬆湧上心頭。或許,是時候重新開始了。人嘛,短短幾十年,怎麼活不是活?乾嘛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呢?想到自己之前為了出逃、為了證明、為了報復,擰巴而憂鬱的樣子,心河不禁笑出了聲。

忽地,一束光閃過眼前,徑直鑽入腦海裡那團混沌的黑洞之中,悄然無聲。心河敲了敲腦袋,不痛不癢,也沒當回事,起身伸懶月要,打著哈欠走出了房門。

桌上是熱氣騰騰的早餐,楊無月仍舊坐在餐桌旁沖著他微笑,不過眉眼之間多了幾分靈氣。原來會坐在桌前不耐煩看著他的夢遙,也沒了蹤影。「可能是回去了吧?可惜,還想著和她好好道別呢。算了,到時候發個消息吧,總會再見麵的。」想到這,心河坐下,慢慢品嘗起早餐,啊嗚一口,飽滿的肉汁在嘴裡爆開,香氣四溢,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前段時間糟蹋了多少好吃的啊。」心河懊悔,「不行,一定要吃回來!」月匈中燃起熊熊鬥誌,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著,豆腐腦、燃麵、小籠包、蒸餃,一概不拒。楊無月微笑著,不停地往他碗裡夾。

似是意識到什麼,心河停下了動作,攔住了母親的筷子,在她的驚愕之中把一個小籠包夾到了她的碗裡。楊無月看著心河得意的笑容,麵容變得更加柔和了幾分。

楊無月緩緩起身,從客廳拿出一個行李包,不舍地遞給心河。

「媽…」心河摩挲著包,隨即把它放在腳下,堅定看著楊無月。「我不走了。」

看著她擔憂地望向包上萊特公司的標誌,心河不在意地聳聳肩。「沒事,我就是個小卡拉米,公司巴不得我滾,還能剩好大一筆。」隨即把楊無月拉到餐桌前坐下,傻笑一番,繼續吃飯!

「慢點,傻孩子。」楊無月撫扌莫心河柔順的頭發,滿眼盡是心疼和不舍。「以後,就靠你…一個人了…」

「媽!你瞎說什麼呢?!」心河放下筷子,故作生氣,又立馬換上笑臉。「我都想好了,就在鎮上找個工作,每天回來吃你做的飯!」

「嗯…」楊無月無奈看著他。「好好…照…顧…自…己」

「快吃吧,菜都涼了等會兒。」說罷,心河連忙夾起一個餃子送到楊無月嘴邊。楊無月卻沒有了反應,臉上的神色消失不見,隻是空洞地望著心河,臉上殘存著微笑。

「媽?媽?!」心河慌忙來到楊無月身邊,在眼前揮手,仍舊沒有回應。

「嘀嘀嘀」規律的電流聲從母親的身體裡傳出,一個不好的猜想占據腦海,不!不會的!心河慌忙把母親抱到沙發上,輕輕地擺弄著她的頭。一個若有若無的正方形痕跡在後腦勺浮現。根據經驗,心河在下方輕輕一按,復雜的電路板赫然出現在楊無月大腦裡,而顯示電池的那一欄已然閃紅。

母親,竟然是仿生人?!而作為一個賣仿生人的銷售員、作為她的兒子,居然一點兒都沒有發現?心河不禁自嘲。可,母親什麼時候去世的?仿生人又是誰設定的?為什麼要如此?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心河望向眼前已然宕機的楊無月,百思不得其解。

似是想到什麼,心河起身在客廳的櫃子裡翻找,一無所獲,隨即來到楊無月的門前,這是她從不願他進去的地方。轉動門把手,並沒有上鎖「,嘎吱」一聲,門被緩緩打開。

空空如也的臥室,僅有一張光禿禿的床板躺在正中央,說是床,不如說更像是一口棺材。牆上貼滿了心河與楊無月曾經的合照。她抱著他,幸福地笑;他拉著她,倔強地鬧。細細撫扌莫著它們,往事像翻書一頁頁地從眼前滑過,不一會兒他就走完了她的大半生。畢竟後半生,他一直都未曾相陪。臉上淌過兩股溫熱的暖流,指甲不知何時已然嵌入手掌,沒有痛意。這些年他都在乾些什麼啊?

按住心中洶湧的情緒,心河深呼吸,隨即翻找,在床下看到了一個箱子。冰冷的金屬外殼上雕刻著一個燈泡,那是萊特公司的標誌。從中心河翻出了一個類似於讀取器的盒子,趕忙回到楊無月的身邊,用鑷子從她後腦勺裡取出一個芯片,放入盒子中央,一段記憶就從盒子一側的孔洞中,投射在牆麵上。

雪白的病房,楊無月的頭上纏著繃帶,一隻手紮著輸液管無力地搭在欄杆上,柔順頭發間的白色與屋頂的白熾燈交相呼應,把她本就如薄紙的麵容顯得更加蒼白,藍白相間的病服趴在她瘦小的骨架上,有氣無力。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病床上憔悴地望向窗外,蘋果樹在寒風中盪著秋千,把身上的枯枝敗葉都趕在腳邊,期待明年化成肥料孕育下一代的孩子。

「我願聽星河繚繞的歌聲…我願…」突然楊無月劇烈咳嗽,她趕忙從一旁抽紙捂住嘴,鏡頭來到她身前輕輕拍撫她的背,一片殷紅在手掌間散開,還有一陣嘆息。

場景突然切換,是在家中小院的長椅,形若枯槁的楊無月披著家居服坐在一側,頭發已然隨著化療逃逸,留下一定紅黑氈帽保護著光禿禿的頭頂。她一針一針地織著毛衣,是心河剛剛回來時看見的那件,生機正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緩緩流逝,一旁的向日葵都彎下了月要,隨時準備意外的發生。

把袖子織完,似是累了,楊無月停下手中的動作,大口喘息。一隻手伸出,遞上一把的藥片和水。楊無月接過,眼睛一閉,脖子一揚,喉嚨一吞,咕嘟一聲,熟練地像是本能反應。

感受到藥片盡數在胃裡翻滾分解,楊無月緊皺的眉頭舒緩了許多。晚風在她臉上掀起漣漪,把她的視線引向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她拿出一張照片摩梭,嘆了口氣。一雙手接過她遞來的照片,這是一張心河在申城的照片,鋼鐵森林中,西裝革履的他昂首挺月匈,與一旁的同事愜意自如地交談著什麼。春風得意的樣子,一掃在蓬萊時的頹廢。

「接下來,星河就拜托你了…對他好點兒,不要像我一樣,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他…」一陣劇烈咳嗽,打斷了她話語,一隻手想要去安撫她,卻被她阻止。

「等他回來,幫我看看他是不是胖了,過得還好嗎?」她強撐著說完,隨即把毛衣緊緊抱在懷裡,望向天空。

「真想再扌莫扌莫他的頭、真想再和他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真想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隨著楊無月吐出的最後一個字,眼中的神色漸漸消逝,她的生命走到了盡頭。一雙手緩緩將她抱起,將她溫柔地放入臥室裡早已準備好的紅木棺材,像把一個熟睡的嬰兒放進搖籃,而意氣風發的「我」安然躺在她的月匈口,陪著她,至少不會孤單。

淚水滾燙,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心髒傳來陣痛,心河早已泣不成聲。望向身旁已經失去能量的楊無月,他猛地沖入她的懷裡,緊緊抱住她。

「媽!對不起…媽!」心河絕望嘶喊著,各種強烈的情緒紛紛灌入腦海中的那團混沌,劇烈顫動,惹得心河捂住頭蜷縮在地。「嘭」在心河的一聲尖叫中,這團混沌爆炸了,散出點點星辰,流入心髒的方向。

隨著一聲響指,四周陡然陷入黑暗,一切停了下來。心河就這麼跪在地上,保持著撫扌莫楊無月臉龐的模樣移動靜止不動。「啪啪啪」一陣陣激烈的鼓掌聲響由遠及近,刺眼的工業LED燈亮起,幻影褪去,周遭也還原成最本真的模樣——一個球形實驗室,冰冷光滑的牆壁上安裝著各式各樣的監控和感知攝像頭,地上排布著一圈影像設備,以致環境的真實性。

夢遙、居民們紛紛穿著白大褂,拿著電子設備從四周湧上,來到心河和楊無月身邊,觀察記錄數據。

「感情能力110%、思維能力100%,簡直就像真正的人類一樣,不!人和它比,簡直就是螻蟻、渣滓!」其中一名測試員仔細看著手中的數據麵板,摘下麵具感嘆,言語之間,盡是狂熱。

夢遙緩緩輕撫他們的臉頰,滿臉憂鬱。李逍遙悄悄來到她的身旁,正欲說些什麼,總經理挺著個大肚子,在工作人員的眾星拱月下,大搖大擺地走了上來。

「總經理這次實驗非常成功,多虧了您的英明指導啊!」

「對啊,要不是您極力推動二代仿生人的研發,哪兒有今天突破性的進展」

「這下我們萊特又可以占領市場了!看董事會那幫老古董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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