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當麵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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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黃阿姐,不知我現在給阿娘準備飯食時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鱖魚粥性溫,魚肉又算是適合病人的食材,但是陸芸花不能確定餘氏的病能不能吃魚,所以還是問一下比較放心。

黃娘子收拾著桌上的紙筆,聞言想了想安頓道:「其實現在主要是體虛,需要時間慢慢調養,隻要是溫補性平的食材皆可,做的時候稍微軟爛些就行。」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定要在吃飯半個時辰後再吃藥,」黃娘子著重提了這句。

陸芸花鄭重記下:「那這鱖魚粥應當是沒有問題的,我先把粥熬上。」

卓儀在水邊已經把魚收拾好了,洗得乾乾淨淨給她放進廚房。

卓家不像是陸家因為在家打了井所以吃的是井水,這屋子靠山,前主人便從山上引了一條山溪進院,在後院那裡,平時清晨卓儀做完早課會用桶打了水倒進水缸,這一大缸水就是一整天的生活用水了。

卓儀基本不會在家處理活物,比如雞或者羊、兔之類的,一般走些路上山上自己的獵人小屋處理,這樣家裡就不會有味道,但是魚的血腥味沒有那麼重,順著水流洗乾淨就好,也不用特意去山上。

陸芸花去儲藏室取了些生薑和春筍,這兩天春筍正當季,不說王嬸秦嬸這樣的嬸嬸們會在去山上找完山貨之後給她送一些,就平日裡他們一家人在村裡散步的時候也會遇上提著新鮮菜蔬送給他們的村民,說是感激陸芸花開起來的豆坊叫他們多了許多收入、叫他們家家裡人有了活計等等,所以現在家裡有不少春筍和野菜。

之前陸芸花與村長商量以後,豆坊收人時優先找招收例如寡母帶孩子這樣家庭情況不好的村民,因為豆坊生意夠好,招了不少人,大家又都知道縣城有現在這樣多的機會都是多虧了陸芸花,所以都很感激她。

當然,或許會有覺得陸芸花有錢又厲害所以巴結著想走一走關係的心情,但在陸家村這樣淳樸的村子裡,人們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多的小心思,促使他們給陸芸花送菜蔬等物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感激」。

「配著粥吃野菜還是過於寡淡了些。」就算黃娘子說是想吃些清淡軟爛的食物,也不該拿著野菜配粥這樣的食譜來招待客人,所以陸芸花想了想去取了一大籃子春筍和白巡送來的乾貨中的一把杏仁,準備做一道「煿金煮玉」。

這個名字聽起來十分風雅,其實是兩道菜,一道「煿」是煎炸筍尖;一道「煮」是清熬筍粥。有雲「脫油盤內煿黃金,和米承鐺中煮白玉。」1正是宋人描寫這道一筍兩吃的的詩句。

陸芸花把春筍中筍莖的給切去,隻留下上麵部分嫩嫩的筍尖,這是要做「煿金」的材料,筍尖脆嫩、筍莖厚實,都是一樣的鮮美,但口感不同就有不同的烹飪方法。

就因為吃起來口感不同,所以筍莖更適合用來燉煮做羹,但現在已經有了鱖魚粥,「煮玉」就沒有必要做了,可是筍切開後過夜就不好了,陸芸花便把它切了放在外麵的竹篾子上,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晾曬製作筍乾。

不論是什麼油炸食物都是剛剛炸出來味道最好,所以陸芸花先做起要花時間的鱖魚粥。

粥、稀飯和米湯很多人看起來是差不多的東西,其實他們有著很微妙的區別。煮粥火候水米比例都有講究,要米要處於一種開花但是不糊爛的程度;稀飯則不然,要求米不開花,顆顆完整似是飯粒;米湯最薄,水多米少,煮出來說是飯更像湯。

這道鱖魚粥除了要米符合「粥」的要求以外,還有很特別的一點:它的魚肉不用切而是整個放在粥上。

沒錯,去頭去尾的整塊魚肉輕輕撥去魚皮,整個放在已經泡了很一會兒、煮起來很容易開花的米上,蓋上陶鍋蓋子,半煮半燜之下鱖魚魚肉軟爛,隻要輕輕提起魚骨,大片大片的魚肉便盡數落進粥裡,鱖魚魚肉鮮美柔嫩,刺少豐腴,隻要再撿去一些小骨刺、拿勺子攪一攪,鱖魚蒜瓣狀的肉就成了魚茸,和煮開花的大米相得益彰。

「兩條魚應當是夠了的……」陸芸花比了比去皮魚肉的大小,這兩條鱖魚都不算小,配上米粥應該夠吃了。

當然,說的是夠黃娘子和孩子們吃,對卓儀和白巡來說肯定是不夠的。他們平日吃得就多,更不用說今早奔波著幫忙找大夫,兩人都消耗不少。但是陸芸花今天實在耗費了太多精神,就算現在整體心情是喜悅的,依舊沒什麼精力再做什麼大餐大菜,最終還是用了最最萬能的鹵鍋鹵了最後剩下來一些肉,又蒸了些饅頭,等等一起做肉夾饃。

其實這搭配怎麼看都很奇怪,原諒陸芸花實在是沒精力再做什麼,最後還是就這樣將就吃飽算了。

把薑切絲鋪在魚四周,這次選了一個寬口帶蓋的陶鍋,所以兩片魚肉並排居然也能放下。陸芸花把材料放好,先開了大火煮沸再轉為小火,蓋上蓋子,接下來都是等待的時間了。

「芸花,我去大夫那裡抓藥。」陸芸花擦擦手出去,正巧和黃娘子碰上,她洗漱了一下,臉上瞧著精神許多,身邊居然跟著有些不情不願的白巡。

注意到陸芸花驚奇的眼神,白巡輕哼一聲解釋道:「她不知道路,阿卓說要在家裡陪你,我帶她去大夫那裡。」

陸芸花了然,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卓儀現在成婚了,總不好一個人陪著女性朋友出門。他和黃娘子出去不行,那就得帶上白巡三個人一起去,既然白巡不管怎麼都是要去的,不如他在家裡,隻叫白巡陪著黃娘子一起,這世界男女大防還沒到不許和異性朋友一起出門的程度,隻要路上行為保持距離就不會有什麼。

當然有婦之夫和有夫之婦要更注意這個方麵一些,也隻是因為在意伴侶的想法。

「大概什麼時候開飯,我們現在去可以嗎?」黃娘子問陸芸花,她這意思是要是飯快做好了他們就明天再去,總不好叫陸芸花辛辛苦苦做了飯他們卻去忙別的事。雖說她早上隻吃了一點,但現在這句話並沒有催促的意思,她已經習慣的吃飯不規律的生活,因此抗餓能力還是很強的,剛剛喝了些水又不怎麼餓了。

白巡倒是有些滿懷期待地看著陸芸花,他不是不想和黃娘子出去,主要是他已經被這些日子的規律又豐盛的早午晚飯養成習慣,今日中午沒吃到現在,真是快要餓到維持不住形象抱住肚子叫它不要咕嚕咕嚕叫了。

「不急呢。」陸芸花算了一下鱖魚粥煮好需要的時間:「大概半個時辰後就好了。」

「半個時辰……」白巡一聽不禁垮起個臉,對還要半時辰才能吃飯這件事很怨念:「那夠我們去一趟大夫那裡再回來了。」

「那我們快去快回。」黃娘子一錘定音,和陸芸花點點頭就雷厲風行地在前麵帶著白巡往外走。

「用不著這麼急,你走這麼快難道知道地方不成?」

「白郎君沒吃飯腿軟了?就這點路拖拖拉拉……」

聽著他們兩吵吵嚷嚷、一前一後走遠,陸芸花忍俊不禁搖搖頭,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轉身去房裡拿了石臼出來,這會兒要把洗淨擦乾的杏仁搗成細碎的顆粒,等等炸筍尖的時候用,這也是「煿金」的特殊之處。

她坐到卓儀身邊,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雖說沒有陰沉沉的雲朵和冷冽的大風但還是沒什麼太陽,加上從早上開始家裡就忙忙慌慌,故而今天飯桌還是在堂屋裡。

今日喝得是「丁香飲」,竹葉在輕輕炙烤後配上丁香這種香料,熱水燜泡。卓儀平時不會做這樣繁瑣的茶水飲子,可見今天心情也很不錯,願意花費時間在這裡煮茶。

「不要了,我有些喝不慣。」陸芸花以前從未喝過這個茶,她喝過竹葉茶,也湊熱鬧做熱紅酒的時候買過丁香,但是現在乍然一喝竹葉和丁香這種搭配還是感覺怪怪的,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感覺還是更喜歡清茶。

隻可惜現在茶葉製作才剛剛開始發展,雖說已經有了自己隨便烘乾的粗茶但是大多味道說不上好,更不用說隻有有錢人家喝的、像是湯一樣的「煮茶」了,和從前白茶、綠茶、紅茶……完全沒有可比性,倒不如喝清水。

見她不喝卓儀也不勉強,換了新杯子給她倒了杯清水,把那杯茶放到自己麵前,又順手又接過她手裡的石臼:「我來吧,要弄成什麼樣?」

「搗碎就好,不用太細。」不用自己出力肯定更好,陸芸花輕飲一口清水,反正白巡和黃娘子都不在家裡,把水杯一推就像隻貓一樣懶洋洋趴在桌上。

她臉上紅痕猶在,眼睛也有點腫,剛剛沒覺得,現在一繃著的心弦放鬆下來,整個人都如泄了氣一般,一點勁都提不起來,更不用說再講究什麼儀態。

輕瞧她一眼,挺直月要背坐姿端正的卓儀沒說什麼,反倒是給她讓了點位置,把她旁邊的茶壺往自己這邊推了推免得燙到她:「我前麵叫孩子們去阿娘那裡,這麼久,應當是被留下來說話了。」

「嗯……」陸芸花聲音很小,慢悠悠擠出來這麼一句,聽了這話更是鬆了些勁兒,配著半掙不掙的眼睛,好似就要睡過去了一般。

卓儀也就不再說話了,他有心叫陸芸花再塗些藥,但是剛剛因為這事情陸芸花和他鬧了別扭,他想了想還是沒提,準備睡前再提醒她塗藥,睡前塗了藥膏又不用出去見人,這總歸沒事了吧?

兩人再沒說話,卓儀輕輕搗著石臼裡麵的杏仁,陸芸花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隻是單純地發呆,一時間屋子裡很安靜,隻有火盆中炭火燃燒的聲音和外麵偶爾吹起的清風。

「阿爹、阿娘。」沒多久雲晏從外麵進來了,陸芸花聽見聲音慢慢坐直身子,卻看雲晏身邊沒有其他孩子。

「他們呢?」卓儀問雲晏。

剛剛黃娘子和白巡一起去找大夫的時候雲晏他們這些孩子都在餘氏屋裡說話,正好錯過了,所以都不知道他們出去的事情,就像現在的雲晏。他環視一周,沒看見黃娘子和身影,先是抿起嘴巴,又發現也沒有白巡的影子便猜到黃娘子肯定沒有走,糾結的表情才變的有些高興起來。

雲晏坐在陸芸花和卓儀的對麵,回答:「長生在屋裡睡著,阿耿哥哥去看他,榕洋想多陪一陪阿婆,我就先過來了。」

「阿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說?」陸芸花輕輕喝了一口水,水已經有點冰了,一口下肚整個人精神不少。卓儀見她打了個哆嗦,從旁邊小泥爐上麵提下來一個茶壺想給她添些熱茶卻被陸芸花擺手拒絕了,現在喝點冷的才能打起精神。

雲晏有點緊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囁嚅道:「我今天這樣對黃、黃姨姨是不是不好?」

對黃姨姨?

陸芸花當時沒在場,有些疑惑地看向卓儀,想要他講一講前因後果。她剛剛隻是看雲晏神情不對才那樣問他,現在倒是有點茫然了。

「是。」卓儀沒說什麼很重的話,但是就這樣一句已經叫雲晏的眼眶紅了。

不是這孩子經不住事、遇到一點指責就掉眼淚,而是真的有些愧疚。剛剛他自己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明明黃姨姨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分開當時也認真和他說了自己的難處,最開始時候還是他主動要跟著黃姨姨,現在怎麼能因為這些用很不好的態度對她、想叫她因此難受呢?

本來就有些難受,現在被親近的阿爹這樣一說更是忍不住了,眼淚說著說著就掉了出來。

「……怎麼了?」陸芸花輕嘆一口氣,給雲晏遞過去一張帕子,看他把帕子攥在手裡低著頭不說話,隻得轉而把詢問的目光轉向卓儀。

卓儀手上動作沒停,表情莫名有些冷峻,隻朝著默不作聲垂淚的雲晏揚揚下巴:「你問他。」

原先隻有卓儀自己帶孩子,他會稍微溫和一點,但那時候孩子們也更懂事,現在有了陸芸花這個阿娘寵愛,雖說孩子們性子變得更活潑了是一件好事,但從前從未叫卓儀操心過的問題跟著一起出現了。

因此卓儀也就默默調整態度,把自己轉變為慈母嚴父中的「嚴父」,畢竟一味寵溺並不是好事,很多事情小孩子是不懂的,需要大人明確自己的態度來教育,告訴他們這樣不可以他們才會記住。

雲晏聞言瑟縮一下,之前小脾氣發出去了,現在才想起從前卓儀講過的那些道理,難免把自己代入到那些「不知道感恩」、「白眼狼」等等負麵角色裡,難過之中還帶著一些惶恐,對自己變成一個壞人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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