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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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衢眼珠子通紅, 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甚至有血順著口角流出。

騙了自己的娘,又騙了自己媳婦, 這手法他太熟了!

某工匠搞出一個新玩意,某商賈弄出了新的織布法,他們都曾用過類似的辦法將東西奪過來!哪個不聽話的,也用過類似辦法讓其身敗名裂,而後巧取豪奪!

「終日打雁, 終被雁啄眼……」(注1)

趙衢站在原地, 也不掙紮了,眼裡也沒了光。他嗬嗬笑著,「嗬, 嗬,嗬……我娘本是郎中的女兒, 若不是嫁給我爹, 若不是我爹多次科舉不中,她怎需去賣母乳……嗬,嗬, 這樣好的娘被我害死了……嗬,嗬,現世報,現世報……」

「夫君!!」

周玉蘭跪在地上, 哭道:「都是我蠢,是我害了婆母, 嗚嗚, 你要怪就怪我吧, 莫要怪自己, 咱們還有幾個孩子啊!」

趙衢未理她,隻站在原地,反復呢喃著「現世報」三字。忽然,他動了起來,猛地沖上高台,怒吼道:「畢新老匹夫,你想用我娘來逼陛下,是你,是你害死我娘!我跟你拚了!」

畢新嚇得站了起來,驚慌之餘竟是將身後椅子直接撞倒,連連喊,「他瘋了,他瘋了,快抓住他!」

侍衛動作很快。在天子與萬民跟前審案,來的侍衛那都不是普通人!趙衢沖出去沒幾步又被他們抓住,而這回趙衢似是狠了心地要弄死畢新,力氣之大竟是四五個侍衛都壓不住!

「畢新老匹夫!你慫恿我在報上寫文章誣陷左玉,現在又害死我娘……你這老畜生,偽君子!天下人都聽著,這老匹夫家裡明麵上的地有六十八萬畝!暗地裡他還隱了三十萬畝地和四十七萬山地!哈哈哈哈,老匹夫,你等著死吧!我固然要遺臭萬年,但你也別想好!」

趙衢像瘋了一樣,死命掙紮的同時還不停叫罵著,「你害我娘,我要你全家賠命!呸!什麼溫潤君子?!學陛下一夫一妻,可實際在外養了無數外室!哈哈,你那兒子可不就是像你嗎?!你這匹夫上了年紀就變蠢了!想用我娘的死讓我咬死左玉,怎就沒想過可能被反咬?!你既要設計害我娘,為何不騙她直接投河?!」

趙衢狂笑了起來,「哈哈,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因為我娘良善,你們沒法騙我娘去害人!我娘死,定是以為能將我救出來,就跟我夫人一樣!夫人,你沒錯,不要自責!是家裡有人也被他們收買了!那遺書是假的!」

趙衢看向承天門,大聲吼道:「陛下,我娘是左撇子,您看那遺書,再怎麼模仿我娘的筆跡,但那撇捺很難模仿!我自己試過,練了足足六年,才勉強看不出破綻!他們匆忙間找來的人必不能將這個撇捺模仿到很像!臣無恥,忘了聖人教導,但臣的娘是好人!臣求您,徹查此案,還我娘清名!我不能讓她死了還背著一個不分是非,為了自己兒子害人的罵名!」

眾人嘩然,被這一條條勁|爆的消息都給弄懵了。

都有這多田了,還隱藏田畝數來逃避納稅?!

連山地都不放過?山地收的稅銀本就不多啊!這還是人嗎?!這是饕餮啊!

更讓意外的是,首輔居然還養了許多外室!這本事夠大,隱藏夠深啊!這多年居然都未被人發現一丁點痕跡,這首輔藏東西的本事一流啊!

再想想他那荒唐兒子,對首輔最後那一點同情都沒了。

這不是家門不幸出逆子

,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傳的本事吶!

「皇後,朕說什麼來著?」

天子冷笑著,「要不是自己獲利極大,哪能使出這般齷齪的手段?」

「毀人姑娘清譽,設計誘騙王氏自盡,再騙周氏委托惡訟告禦狀……」

皇後嘆了口氣,「若不是我是雙撇子,自幼對此道有研究,怕也是要著了他們的道!」

天子冷笑,望向了宮門外百官聚集處,揚了揚眉,道,「即便如娘子這般精通的人也是整整辨別了兩日才發現細微處的不同。」

「他們找的人應也是左撇子。」

皇後道:「隻是用左手寫字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哪怕模仿再像也很難保證不出疏漏。隻是他們當真也厲害。若不是夫君提醒我周氏曾做過類似的事,我也就被糊弄過去了,根本不會再去仔細辨別。即便如此,若趙衢不說,我還是心裡沒底,不敢太肯定」

提到周貴妃,天子沉默了。過了許久才輕聲道:「昔年朕著了周氏的道,姐姐差點被打殘……隻是如果可以的話,朕真不希望朕與姐姐經歷過的磨難會成為吹開迷霧的清風……」

他說罷便起身道:「來人,將王氏遺書呈上,讓趙衢辨認。」

「是!」

趙衢連連磕頭謝恩。待城門上的人將遺書拿來後,他才看一眼,便是「噗」的一聲,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

他癱軟在地上,眼裡滿是不敢置信。久久後,他顫著手,指向李偲,「你我赴京趕考時便相識,多年來,我一直將你當作至交好友。你每次來我家,都是我娘親自下廚……你我為爭左右手寫書有何不同,才雙雙模仿我娘筆跡……你,你,你這畜生,你,你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誘我娘自盡還不夠,居還將她拋入泙河中?!」

他仰起頭,眼淚滾滾而下,「做了壞事果是有報應嗎?到頭來,我的坐師,我引為知己的好友竟全處心積慮地讓我去死,讓我娘去死……嗬,嗬,報應不爽,報應不爽……嗬,不過都是惡人,我有報應,你們也應有報應,嗬……」

他顫著手,從脖子上扯下一個食指粗的金管子。打開後,他從裡麵抽出一東西,細細鋪開後,竟是一張被卷起的書信。

趙衢撫著信箋,凝著信箋上的字,越發抖得厲害。

「吾兒衢,家中安好,勿念。我與汝弟藏酒於桂樹下,待你折桂歸來,共飲之。」

他眼淚狂流,隻覺心像針紮一樣。忍到最後,嘴裡發出了野獸哀鳴般的嘶叫,「娘!!待這些畜生死了,兒子就來伺候您!」

說罷便是沖著宮門方向拜了拜,喊道:「陛下,這裡有我娘親手寫的書信。是我昔年入京會試時,我娘寫來的家書,請陛下查驗!」

侍衛接過信箋與王氏的遺書,轉交給宮門前的太監,太監很快送到了天子手裡。

天子看了下,又交給皇後看。皇後看了半晌後,道:「夫君,你看,要這兩封信同時在我手裡,我立刻就能分辨出來。不用看什麼細節,光看這筆跡的力度便有所不同。」

天子仔細看了看,道:「趙衢乃是朕剛登基那年考取的進士……算來也二十年了。那時王氏才四十出頭,手腕尚有力,運筆尚穩……」

「不錯。」

皇後道:「兩封信運筆太穩反是最大破綻

。人四十歲和六十歲寫的字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再看這兒筆鋒,兩相對比就明顯了。」

天子點頭,「將這兩封信拿去給李偲看看吧。」

陳舟與畢新,還有台下的李偲、謝普臉已經徹底白了。他們千算萬算的,就是沒想到趙衢孝母至此,竟將生母多年家書隨身攜帶。

他們誘騙王氏的時機很好。王氏小兒笨拙,今年才考中進士。因名次不好,趙衢便幫他周旋,讓他去了江南豐腴之地為官。而趙衢的兩個兒子皆在外求學,還不知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如此,趙衢被關大理寺,家中皆婦孺小兒,真正能辦事出主意的人沒有。又加之天子不許人探望趙衢,這便給了他們誘騙王氏的機會。

子不教,父之過。若「不過」之父母以死謝罪,陛下必會動容,饒過其子。罷官免不了,但起碼不會被流放。

王氏愛子過甚,竟真信了。再加上身邊仆人心思不定,以為趙家要倒,怕被一起流放,許了些許承諾後,便輕輕鬆鬆將王氏留給兒子的遺書換掉了。

而後他們又用差不多的借口誘騙了周玉蘭。這樣,便能將事情搞最大,引起朝野上下的風波,讓叩闕的理由更足!隻是他們更沒算到的是,左玉竟是如此得民心,哪怕用了這法子,引起的風波竟又很快隨著她被押解入宮給壓下去了!

現在想來,天子會讓她坐籠車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引起百姓對她的同情!畢竟,她減租,打趙衢一事也是吸引了諸多擁躉!這些泥腿子最沒腦子,很容易被煽動。

左玉望著畢新等人,心裡冷笑。

在儒家文化裡,普通人對於為上者的道德要求是極高的。尚書裡都說的明明白白了,天子是老天任命的又怎麼樣?要是失德就滾蛋!

自己寫的諸公之事以及各種文章揭開了這些官老爺最惡心的一麵,讓百姓對他們有了懷疑。

因此即便王氏之事能令輿論有所變化,但隻要自己一旦身陷囹圄,民眾又會馬上腦補,自己是被害了。因為,在這場戰役的最初,自己的人設就是站在百姓一邊的道德捍衛者,而他們是加害捍衛者的失德者!

公審現場詭異的沉默了。久久後,天子才問道:「李偲,畢新,你們可有話說?」

「陛下,此事不能隻聽趙衢一麵之詞。」

畢新跪下,「還請陛下明鑒。」

「臣亦不知趙衢在說什麼。」

李偲也跪下,「臣雖也是左撇子,但天下左撇子何其多,如何證明這信就是臣寫的?陛下若不信,臣可以當場書寫。趙衢不過是死到臨頭,胡亂攀咬罷了。」

「那周玉蘭也是在撒謊了?」

天子冷笑,「這個,你又怎麼解釋。」

「臣與趙衢為好友,他母親出事,臣隻是去看了看。臣也不知這周氏出於什麼目的,竟誣陷臣。臣當日隻說,王氏身死必會引起朝野震動,讓周氏莫要難過,我等必會想法將趙兄救出。」

他說著就看向了周玉蘭,「嫂子,我當日是不是這樣說的?」

「你無恥!」

周玉蘭氣得身子都哆嗦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想得出繡字,穿紅衣這等事?!哪裡敢將婆母投入泙河中?」

「那嫂子可有

什麼證據證明我胡說?」

「李偲,你這無恥小人!玉蘭,當日家中可還有奴仆在場?!陛下,應傳家中奴仆。」

周玉蘭眼淚撲簌簌直掉,「他,他們說隻能密談……我,我,我……」

李偲冷笑,「如此說來便是人證物證皆無了?」

「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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