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藥(1 / 2)
一對聘雁紮著紅色的綢緞擺放在屋內,這是周家送來的聘禮。
景歡穿著櫻草色的裙裳,拘謹地坐著,望著被綁著的聘雁許久了。
父母早逝,母親在臨去前將她托付給安王世子徐安宜。世子與母親本是表兄妹,她順理成章地住進安王府,身份卑微,府裡任何一個姑娘都的地位都比她高些。今日是她定親的日子,這對聘雁的周家庶子周元武射中的,親自拿了紅綢綁上送來。
院子外熱熱鬧鬧,房裡就她一人。一雙晶瑩的眼睛黏在了聘雁上頭,她抿著唇角,許久沒有說話。定親的公子周元武就是安王妃娘家的侄孫。
不多時,雁叫了兩聲,似乎很難受,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發髻上的海棠步搖輕輕顫了顫,微微側耳,幸好沒有人在意她的動作。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廚房早早地送了鬆軟的糕點,她輕輕捏了一小塊,放在地上,輕輕說話:「趕緊吃,也不知道你們還能不能活,做個飽腹鬼也是不錯的。」
大雁不吃,扭過腦袋去。
景歡心疼自己的糕點,拿書拍了拍大雁的腦袋,「快些吃、快些吃。」
話音剛落地,婢女落日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
「周家這位公子哥長得真好看,聽說還中了舉人,你說長得這麼好看,還這麼有文采,我們姑娘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王妃心疼我們姑娘憐弱,選的自然是好的。剛剛我還看到世子同周少爺喝酒。」
少頃,陰沉的聲音打斷兩人說話,「去去去,別礙著姑娘。」
聲音頃刻間就沒有了。
景歡低頭,伸出瑩白的手指,輕輕撥弄著聘雁的毛發,「不吃,待會就宰了你烤來吃。」
她站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道驚雷頓時在空中炸起。
接著雷聲陣陣,春雷響徹整座王府,烏雲朝著王府翻湧滾來,似是要下雨。
少頃,景歡被請去喝茶。說是喝茶,無非,就是見見周家父母。周元武雖說是庶出的,可自己的本事厲害,強壓了嫡子一頭,周家大人心疼得不得了。
安王府占地頗大,前廳後院,眼下人都在前廳說話,景歡漫不經心地走著。
邁入前廳後,她想起嬤嬤說的規矩,抬頭,挺月匈,腳步要慢,發髻上的步搖不能晃動,要有大家閨秀的儀態。
款款行禮,她不敢看向前方,目光略過安王妃,她的頭頂上冒著一串青色的泡泡,安王妃日日夜夜想的都是銀子。
行禮後,她照著規矩落座,前麵坐的是王府庶出的八姑娘,與她一般大小。
八姑娘拉著景歡的袖口,扌莫上她手腕上紅色珊瑚手串,嘴上與景歡親昵著說話:「你又換了手串,瞧著很不錯呢。」
景歡無動於衷,睨了一眼八姑娘頭頂上的青色泡泡,悄悄地縮回手臂,八姑娘又在惦記她的寶貝手串。
又是一道雷鳴,嚇得八姑娘縮回座位上,暴雨傾盆而來。屋內氣氛凝滯下來,又是驚雷又是暴雨,顯得今日不是什麼好日子。
景歡眨了眨眼睛,聽著劈裡啪啦的雨聲,心中亦有幾分緊張。忽而『砰』地一聲,門口遮擋的花梨木雕花的時景屏風倒下了,眼前一道人影閃過,撲向她身側的婢女落日。
落日驚慌大叫,抱著她的腦子衣衫不整,他親著落日的脖子,臉色通紅,當即就要去扯落日的衣襟。
景歡遇事,先看了一眼男子的腦袋,頭上湧著黃色的泡泡,這是動了色欲。
「快、快,製住他……」安王妃壓著聲音去喊,慌得要撲倒了出去。
府裡的幾位姑娘抱成一起,她們初次遇到荒唐的事情,害怕極了。她們卻將景歡被晾在一邊,讓她離荒唐男子很近。
落日的衣裳被撕開了,露出雪白的肌膚,姑娘們驚叫起來,明艷的春宮圖讓眾人大吃一驚。
光是看一眼,就覺得活色生香。
很快,男子被沖進來的小廝婆子壓製住,安王妃臉色陰沉,指著男子大罵:「荒唐、荒唐,這是飲了多少酒,你父親呢、速來管管……」
景歡看著被人壓在地上的男子,麵色通紅,襟口散開,月匈膛的肌肉若隱若現。她屏住了呼吸,認出這是今日與她定婚的周元武。
躺在地上的男子渾身抽搐,就連眼睛都變成了紅色。小廝按住他的手,他就用腿踢打,甚至開始撕扯自己的衣襟,半身赤裸。
景歡嚇得渾身發抖,下一息,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擋住她,甚至出手捂住她的眼睛,「九歡,莫看了。」
是世子徐安宜!
景歡透過縫隙瞧見世子的臉,書卷氣息極濃的青年,眉眼、輪廓仿若是丹青手故意精心描繪出來的。尤其是那雙眼睛,很亮,並非荒唐男子的渾濁不堪。他更像是一副禁止人觀看的絕版藏畫,隻可束之高閣,不易靠近。
「拖下去,送去冰室醒神。」徐安宜不疾不徐地吩咐,冰冷的聲音裡帶著不近人情。
三四個小廝齊上,抬腿的抬腿,抬胳膊的抬胳膊,一鼓作氣將人抬了出去。
景歡被嚇得不敢動彈,世子鬆開手。景歡揚首,世子頭頂上漾著粉色的泡泡,她眼角滑過一滴眼淚,小聲哭了:「剛剛是周家的公子?」
她要嫁給這樣的狂徒嗎?
景家是商戶,地位卑微,她一人孤苦,母親相信安王府才將她送來。
住進王府後,她不奢求被人高看一眼,王妃不待見她,本就活得艱難。親事說下後,她也不奢求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盼著周家公子人品端正。
今日定親,就鬧出這麼荒唐的事情。
景歡自認不是嬌氣的姑娘,性子算堅韌,望著門外遠去的背影,眼淚終究如決堤的河水般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