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重逢(2 / 2)
簡常念看著斷掉的淋浴頭欲哭無淚。
謝拾安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躺下,就聽見有人敲門。
她一邊敷著麵膜一邊往過去走。
「誰啊?」
「是我。」
謝拾安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看見她這造型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簡常念穿著吊帶背心,寬鬆的運動短褲,手裡拿著牙刷牙膏漱口杯,頭發上都是洗發水泡沫,臉上也有。
「怎麼了?」
「花灑壞掉了,不出水。」
「我下去找公寓管理員。」
謝拾安做勢欲出門。
簡常念趕忙把路擋住。
「淋浴頭被我不小心掰掉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我……我想借你宿舍,先洗個澡,明天再說。」
謝拾安也知道她累一天了,想早點休息,而且現在這幅樣子委實不怎麼能見人。
她難得起了一點壞心思,揶揄道。
「不是前輩嗎?」
簡常念扭扭捏捏的,小聲叫了一聲。
「師姐。」
謝拾安欲關門。
「你去找別人吧。」
「誒,別,拾安,好拾安,這大晚上的你讓我去找誰啊,整個國家隊,我就和你最熟。」
這話說的謝拾安心裡一下子就舒坦了,微微彎起了唇角,讓出了一條路。
「進來吧。」
「沐浴露在架子上你的右手邊,你沒帶毛巾吧?」
簡常念茫然搖頭,還沒來得及去置辦呢。
「那就先用我的吧。」
謝拾安取了一條淡藍色的毛巾給她。
「吹風機在盥洗台下麵的籃子裡,鏡子左邊那一排瓶瓶罐罐都是我的護膚品,你洗完澡可以用。」
簡常念掃了一眼,林林總總,品類很齊全。
「你……東西好多。」
謝拾安彎了一下唇角。
「沒辦法,有些都是品牌方送的,現在隔三差五得上一下電視,還是要捯飭一下自己,你洗吧,我出去了。」
「好。」
水流沖刷在身上,很溫暖。
簡常念愜意地眯起了眼睛,等她洗完澡拿起謝拾安的那條淡藍色毛巾擦頭發的時候,鼻間隱隱飄來了一股清新好聞的味道。
像是夏日海鹽與檸檬。
那麼清爽又沁人心脾。
是謝拾安的氣味。
她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來放在鼻間輕輕聞了聞,浴室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已經很久了誒,你好了嗎?」
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的簡常念整個人一下子變得麵紅耳赤,手忙腳亂穿上了衣服。
「好、好了。」
謝拾安看著她走出來,有些狐疑。
「你不吹頭發嗎?」
「不吹了,很熱。」
「會感冒的。」
簡常念笑笑。
「沒事,我身體好。」
她不想再過多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於是把頭轉向了另一邊,看見了空空如也的另一張床。
「你室友呢?」
「休假回家了。」
簡常念心思一動,鼓足了勇氣道。
「那……我可不可以跟你睡啊?」
女孩子的咬字很輕快,尾音又有一點點上揚,像是在撒嬌。
她站在這裡,眼睛濕漉漉的,像小鹿,臉色還有一點紅,含羞帶怯。
謝拾安心裡軟了一下。
算了,這麼久沒見了。
「把頭發吹乾才可以。」
兩個人並排躺在擁擠的小床上,簡常念往她身邊蹭了蹭,抱住了她的胳膊。
手臂被柔軟的東西壓著,謝拾安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到底是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前的簡常念乾巴巴的,像隻營養不良的瘦弱小猴。
現在的她已經是身材姣好的少女了。
謝拾安尷尬地想把手抽出來。
簡常念不放,抬眼看她,眼神有些受傷。
「拾安,我們不能像從前那樣好了嗎?為什麼你老想躲著我?」
謝拾安哭笑不得。
「怎麼這麼說?」
「我到國家隊就沒見你笑過,和我打的時候,你也沒有手下留情。」
「打完我想去找你,你已經走了。」
「晚上還不讓我進門。」
簡常念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就差掰著指頭數了,在她們的友誼裡,向來是她坦誠些的。
謝拾安也彎了一下唇角道。
「誰讓你一上來就那麼禮貌的。」
禮貌到有些生疏。
而且還那麼受歡迎。
簡常念被噎了一下,小聲嘀咕。
「那誰讓你答應了陪我過生日,又不回來的。」
那次世錦賽後,離簡常念的生日就差一禮拜,當時謝拾安曾答應過她會飛回江城和她一起過成人禮,誰知道後來全英公開賽提前了,她得提前飛去倫敦備戰,因此錯過了她的生日,當時也曾致電道歉,卻沒想到,她嘴上說著不在意,心裡還耿耿於懷著呢。
她難得耍小脾氣,謝拾安也沒生氣,而是翻身在床頭櫃上扌莫索著什麼。
「你找什麼呢?」
謝拾安轉了回來。
「把手給我。」
簡常念愣愣地伸出了右手。
黑暗中,謝拾安彎了一下唇角。
「左手。」
「喔。」
她唯命是從,然後就感覺腕上一涼,被人用一根細紅繩牽住了。
簡常念把手湊到眼前一看。
「好可愛。」
她屬鼠,所以謝拾安買了圓頭圓腦的生肖小老鼠手鏈,還是金色的。
「是純金的嘛?」
謝拾安無語。
「要不你拿牙咬咬看?」
簡常念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不用了,拾安送什麼我都喜歡。」
見她喜歡,謝拾安也就放下了心來。
「我本想著下次回江城的時候送給你,誰知道你這麼快就來國家隊了,也好。」
「遲到的……生日快樂。」
簡常念大大方方地抱住了她,抬頭一笑。
「不遲,我今年收了很多禮物,但最喜歡你送的這個。」
「喜歡就好,睡覺吧。」
「晚安。」
「晚安。」
高考前,周沐抽空回了一趟江城市,除了處理一下學籍的事,還去監獄探望了程真。
自從他出事後,周沐被爸爸媽媽送走,兩個人已經許久未見了,彼此隔著鐵窗對望,相顧無言,都有些陌生。
周沐看著他理著很短的寸頭,穿著橘黃色的囚服,戴著手銬腳鐐,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
程真笑了一下。
「你先說吧。」
「你還好嗎?」周沐忍住眼淚,也笑了笑。
「還好,你呢。」
「我也還行。」
程真低頭摳著自己指縫上的倒刺,覺得兩年不見,她變得更成熟更漂亮了,有些自慚形穢。
她幾乎每周都會寄信來,從不間斷,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隻是現在的他根本沒法回應,也不配回應。
周沐學習成績很好,又快高考了,往後自會前程似錦,沒必要和他一個有前科的人糾纏在一起。
程真沉默了一會,艱難開口。
「多虧了你時不時送信來,但往後……我想……沒什麼必要了,你……」
他話音未落,就被人打斷了。
周沐:「程真,我……我想報h大的法律係。」
程真一下子抬起了頭來,有些急切道。
「你怎麼會突然想學法律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歡畫畫和攝影了嗎?我一直以為你會當畫家或者攝影師。」
周沐苦笑了一下。
「也不算突然吧,自從你……就有這個想法了。」
程真出事後,盡管逼死他父親的高利貸團夥已經被繩之以法,但他還是因為過失致人死亡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期間也曾多次上訴但法院依舊維持了原判,後來他也就心灰意冷了。
在所有人都放棄了的時候,原來還有周沐在替他不值。
曾經爽朗的大男孩又慢慢紅了眼眶。
「不,你已經放棄了很多東西了,朋友,熱愛的羽毛球,現在我不想你為了我又放棄自己的興趣愛好,去做一些自己壓根不喜歡的事。」
「程真……可是我……」
一朝從遊泳冠軍淪落到階下囚,他本來也可以像謝拾安簡常念一樣站在最高領獎台的。
聽他這麼說,周沐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他現在這個樣子,自己真的沒辦法無動於衷。
少年見她哭了,抬起手想要碰碰她的臉,卻意外扌莫到了冰冷的鐵窗。
他頹然地垂下肩膀。
「你走吧,算我求你,不要改誌願,除非,你想要我一輩子做個罪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