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借錢(1 / 2)
簡常念一路狂奔,上樓梯的時候沒留意腳下,狠狠摔了一跤,她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心急如焚,拽著欄杆又爬了起來,不要命一樣往搶救室沖,在門口被醫護人員攔了下來。
「正在搶救,你不能進去,誒……」
「外婆,外婆!」簡常念掙脫了束縛,扒著門踮起腳尖透過玻璃往裡瞅著。
裡麵拉著簾子,什麼也看不到。
淚又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簡常念喃喃自語,嘴裡一直念叨著:「外婆,外婆……」
旁邊站著的是送外婆來醫院的保安還有簡常念曾經的班主任。
「我也沒想到,就轉個身的功夫,老人就被車撞了,肇事的也跑了,現在還沒抓到。」
班主任走上前來把外婆留下來的東西交給她:「這是你外婆隨身帶著的。」
看見包袱上有血,簡常念就像被針刺了一下,顫抖著嘴唇,接了過來。
她打開包袱一看,是兩條棉褲,還有毛衣,是外婆的手藝,包袱裡還裹著一個飯盒,裡麵的東西都灑了,但飯盒上還殘存著餘溫。
她抱著這些沉甸甸的愛意,嚎啕大哭起來。
嚴新遠也背過身去,掐了掐眼睛,回頭輕輕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給人無聲的安慰。
程真站在走廊上不遠處看著。
「你不過去安慰安慰嗎?」
謝拾安手裡拎著頭盔,靠在走廊拐角,看不見她的位置,聽著她的哭聲,輕輕搖了搖頭。
她知道這種時候旁人說再多都沒用。
作為過來人,她再清楚不過了。
搶救室的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誰是方懷英的家屬?」
簡常念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我是,我是,我外婆怎麼樣了?」
醫生看著走廊上這幾個人,又掃了她一眼。
「你父母呢?你外婆現在情況危急,需要輸血,來個人簽字我們好做手術。」
簡常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醫生,醫生,求求您了,先做手術好不好?我……我不知道我爸媽在哪裡……家裡隻有我和外婆兩個人……」
醫生麵有難色:「這不行啊,醫院有規定的……」
嚴新遠走上前來懇求道:「大夫,拜托您了,先做手術吧。我是這孩子的教練,她家裡情況特殊,如果有什麼需要簽字的手續我來簽,出了什麼事,責任我來負。」
醫生咬咬牙:「那行吧,你們先去簽字繳費。」
大夫說完,又立馬戴上了口罩,轉身進了搶救室。
那個夜晚,向來不信鬼神的簡常念徘徊在搶救室門口,向諸天神佛默默祈禱著,隻要外婆平安無事,哪怕要她付出任何代價都行。
學校的老師和保安已經先回去了,嚴新遠也坐在了椅子上休息,隻有簡常念一個人還站在搶救室門口,不住往裡麵張望著。
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北風從走廊上刮進來,呼出的氣很快就變成了白霧散在空中。
簡常念不時給凍僵的手指嗬著氣,一邊焦急地等待著。
背後有聲音傳來。
「給,喝點東西吧。」
「我不……」她實在是沒心思吃喝,剛想拒絕,回過頭去一看,竟然是謝拾安。
豆漿塞在手裡暖烘烘的。
簡常念心裡一燙,又掉下淚來。
「謝謝。」
謝拾安把剩餘的分給了嚴新遠和程真,喬語初聽聞消息,也從家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情況怎麼樣了?」
謝拾安搖搖頭:「還沒出來呢。」
她話音剛落,搶救室的燈滅了。
簡常念立馬跑了過去,拉住醫生的袖子。
「大夫,大夫,我外婆她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
「情況不是很樂觀,病人全身多處骨折,脾髒破裂大出血,所幸血已經止住了,我們在檢查的過程中,還發現病人隨身帶了降血壓的藥,做了腦部ct才發現,腦子裡有一個動脈瘤,受車禍影響,正在往外滲血,出血點還在逐步擴大。」
醫生盡量用淺顯易懂他們能聽明白的語言去描述:「現在車禍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但腦子裡的這個瘤子不摘,還是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簡常念想起之前外婆摔倒那次,村醫欲言又止,多次勸外婆去醫院檢查,外婆都沒去,原來也是因為這個瘤子嗎。
她想到這裡,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大夫,大夫,不管什麼手術,我們都做,隻要……隻要能救我外婆一命,求求你了。」
醫生嘆了口氣:「先送病人去icu吧,回頭來我辦公室,我再跟你們說說詳細的情況。」
醫生辦公室。
嚴新遠跟著簡常念一起進去了,其餘三個人都在門外等著,謝拾安靠牆站著,程真和喬語初趴在門上,想聽聽醫生怎麼說。
「病人年紀大了,手術風險很大,但如果放著這個瘤子不管,最後的結果也……」醫生把片子拿起來,指給他們看。
他話音未落,簡常念從椅子上滑下去,撲通一聲雙膝著地,給人跪下了。
「大夫,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救救我外婆吧,求求您了!」
「誒,這是做什麼,孩子快起來。」年過半百的主任放下片子,趕緊把人扶了起來。
「如果你們決定要做,就盡快去籌錢吧,這個瘤子可拖不得,越快越好。」
「大概得多少錢啊?」嚴新遠問。
老主任欲言又止,但秉著對患者負責,也有些憐憫這個孩子的心思,斟酌著開了口:「保守估計得十萬塊,你們的情況我大致也了解了一下,說實話,即使手術做了,預後不好也有可能落個人財兩空的局麵……」
他太清楚這十萬塊對於一個家境貧寒且沒成年的孩子,是多大的負擔了。
醫生沒有說完的話,其實簡常念心裡早就明白,作為窮人家的孩子,她也清楚,一塊錢對於她來說是怎樣的意義,更何況這還是十萬塊。
對於彼時的她來說就是天文數字。
少年不停掉著眼淚,可目光卻是那麼篤定,沒有一絲遲疑。
她深深地彎下月要去:「醫生求求您,給我外婆做手術吧,我會盡快湊齊手術費的,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嚴新遠去另一邊打電話了,走廊上的三個人都站了起來,看著她。
喬語初欲言又止,還是簡常念先開了口。
「都還沒回去呢。」
「等外婆情況穩定了就走。」喬語初想安慰她兩句,又覺得說什麼都無能為力的感覺。
簡常念臉上都是淚痕,看他們這樣,反倒吸了吸鼻子,勉強笑了笑。
「暫時沒事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
謝拾安知道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略微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她走了兩步,卻又被人叫住了。
「拾安,語初姐,還有程真……」她挨個兒叫了他們的名字,很認真地看著他們,給人鞠了一躬,流著眼淚,哽咽著。
「非常感謝。」
謝拾安和程真騎著摩托穿梭在車流裡替她開道指路,喬語初放下了和家人團聚的時間深夜跑來了醫院,即使他們什麼都不說不做,隻是默默站在這裡,也是她莫大的精神支柱,簡常念知道,就算她此刻倒下,身後也不是空無一人。
從醫院出來後,程真也有些不忍心。
「拾安,拾安,你一向鬼點子最多了,咱們能不能想個辦法幫幫她啊?」
謝拾安沒搭理他,麵無表情往前走著。
「誒,拾安,我跟你說話呢……」程真還想追,被喬語初一把攔下了。
「你看不出來嗎?她現在心情不好,別惹她了,早點回家吧,嗯?」
程真總算是後知後覺想起她爺爺那事兒了,吐吐舌頭:「我給忘了,呸呸呸,該打該打,誒,你們怎麼回啊?要不我送你們?」
喬語初把頭盔扔給他,三兩步追上謝拾安,兩個人一起上了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