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弄巧成拙(1 / 2)
還在和商家討價還價的江聞,隻覺得外麵一陣喧鬧,顧客漸漸稀少了下來,他終於有機會好好對付麵前這個,趁著入秋狠狠漲價的黑心商家。
兩條秋被三兩銀子,怎麼不去搶?
可沒過多久,一位看熱鬧的客人就回來報信了。
「快去看啊,鴻賓樓上有人打架啊!」
聽到這句話,商鋪的客人紛紛表示不屑一顧。
「切!鴻賓樓哪天沒有人打架?」
「酒樓老板自己開了盤口,連鬥毆時辰、死傷人數都可以下注,打架有什麼稀奇的?」
「別看了,老板雇來的,我上次下注虧了三兩!一定是黑幕!」
「咱們都是讀書人,寵辱不驚會不會呀?」
朝廷曾經嘉獎建寧府是道義之鄉、戶有詩書,鎮上人可見不得別人,做出有損耕讀人家身份的事情。
確確來說,建寧府「其民之秀者狎於文,其厲氣者亦悍以勁」,大概就是說有個讀書人來到這裡,瑟瑟發抖地表示這裡的人個個文物雙全,說話超好聽,我超喜歡這裡。
畢竟這裡襟山束水,山多田少,農家甚至要力耕崔嵬才能糊口,作為耕讀詩書人家……
會拿刀也很合理對吧?
而按照某離任縣令的說法,這裡的人向來喜歡「佩刀挾矢,開起而鬥,匿役避賦,持短長以競其私」,陳浩南到這裡都隻能算是相當合群、較有活力的青年。
回來報信的客人也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微微羞臊地繼續說道:「我看到另一邊更熱鬧。有個姑娘賣身葬母,長得還很漂亮呢!」
「在哪裡!」
「我去看看先!」
「讀書人豈能見死不救!」
店裡瞬間炸開鍋,話還沒說完,店裡的客人已經全都跑沒影了。
「切,還說自己是讀書人呢。老板,一貫到底賣不賣……嗯?人呢?」
江聞不屑地接著買東西,才發現連掌櫃夥計都跑去看賣身葬母的熱鬧了。
然後他一邊表示鄙夷,一邊留下一貫銅錢,自己把被子打包走了。
江聞走出商鋪,發現兩邊的熱鬧都很大。特別是賣身葬母的姑娘,荊釵布裙卻難掩姿色,低頭擦淚時眼波流轉,自有一番說不盡的嬌媚可愛,素衣更顯出純潔妍麗。
但江聞不打算往那邊走。
混江湖的都知道女人代表著麻煩,漂亮女人代表著極大的麻煩,以自己門派這點單薄底子,怎麼也不夠入這對賊母女眼的。
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這人一看就是騙子!
江聞轉頭找了一圈,才發現小石頭和凝蝶站在一處賣藝邊上,看著裡麵正表演著喉斷槍杆、月匈接刀口的硬氣功。
賣藝的粗豪大漢嘴裡咬著破布,喉嚨一聲悶哼,蠟木槍杆應聲而斷,人體最脆弱的咽喉處,也隻有一處淺淺的凹痕。
邊上的人偶有喊好,收獲更多的卻是質疑。
「就這?」「假的吧?」「看膩了,沒別的我可走了!」「散了散了。」
賣藝的大漢麵色憤懣,悶聲不響地低著頭,從邊上拿起樸刀先砍碎一塊木頭,才砰砰砰地砍向自己的腹部。
每一刀都用足了力氣,似乎要是想砍殺邊上質疑他的人,卻迫於生計低頭忍受,隻得到了更多的嘲諷。
「剛才這人在嶽家刀門口賣藝,被人趕過來的。沒什麼看頭。」
邊上有人故意大聲說著。
江聞又看了兩眼,確定眼前這個人身上有功夫,卻絲毫不懂行走江湖賣藝的關竅。
江湖賣藝自有一套規矩和手段,就跟直播帶貨一樣,得編故事、做鋪墊、走流程,先打兩個套路,耍幾個手法,把行人圈住了再撂狠活,順便還能推銷個大力丸什麼的。
像這人賣藝,功夫是有了,看頭卻嚴重不足,也學不會吊人胃口,再厲害的手段都經不住重復重復再重復地表演。
下梅鎮上的觀眾,更是出身德雲社小劇場,習慣了搶台哄話逼賣藝的拿出真本事,誰能想到這人是真的愣啊。
說到愣,江聞看了一眼徒弟,發現凝蝶心不在焉地不理他,小石頭卻看得全神貫注。
「……看的這麼認真?你們這是臭味相投了?」
相比漢子的賣藝,鴻賓樓上血光四濺更有看頭,下梅鎮的客商卻都駐足觀看,在樓底下指指點點,評價今天這場廝殺夠勁,老板這是下了血本了!
雨又下了起來,鴻賓樓的窗戶被砰然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從空中墜下,重重地落在濕透的石板路上,麵上最後一絲血色驟然消散,雙眼鼓突,已經氣絕身亡了。
洪熙官手持銀槍,輕輕一轉就將長槍拆散成三截收入包袱中,手抓門口酒旗木杆飛身而下,沒有絲毫煙火氣,
圍觀群眾一陣叫好——然後讓開一條路,紛紛表示惹不起。
「文定,我們走。」
洪熙官說話的聲音更加冰冷,沒有沾染上一絲鴻賓樓的殘肢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