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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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賀剛開始沒怎麼注意過夏遠。

雖然他們是同桌,但夏遠似乎並不太喜歡和人說話。

夏遠頭發有些長,幾乎要遮住他的大半張臉,讓人有些看不太清他的容貌。

秦賀在剛開始,也隻記得夏遠是一個有些低,很白,很瘦的人。

哦,對了,還有一點,夏遠的嘴唇是淡淡的粉,像他剛出現的那個傍晚,窗外淡粉色的雲。

夏遠理科要比文科差很多。

每天下午上數學課的時候,他似乎總是努力睜著眼睛聽課。可沒一會兒,頭就一點一點的,快要睡著了。

每到這個時候,秦賀就會看見夏遠拿著圓規,去戳自己手臂內側的嫩肉。

秦賀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夏遠沒掌握好力度,圓規尖一不小心刺入到了肉裡,秦賀不經意地一轉頭,就看見夏遠白白嫩嫩的胳膊內側和圓規上全都染了血。

鮮紅的血染在夏遠雪白的胳膊上,實在是刺眼奪目。

秦賀愣了一愣,才慌忙反應過來,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地抽出了兩張紙,遞給了夏遠。

夏遠也疼得跑了所有瞌睡蟲,眼神都清明了起來。

他接過秦賀手中的紙,低聲道了句謝謝,然後把其中一張紙撕成兩半,又用了一半的紙把胳膊上和圓規上的血擦掉了。

從始至終,他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幾乎是麵無表情。

然後他坐直身子,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師和黑板,繼續開始聽數學課。

他學習可真努力。

秦賀在心裡默默感嘆。

結果夏遠的數學成績一出來。

四十二分。

夏遠下課的時候也不出去,就看著滿是紅叉的數學卷子發呆。

秦賀猶豫了一下,小心地碰著碰他的胳膊。

夏遠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秦賀:「是有題搞不明白嗎?我給你講啊。」

夏遠看了眼秦賀試卷上滿分的成績,默默把桌上自己那張錯得慘不忍睹的試卷推到了秦賀麵前。

秦賀有點開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心。

但夏遠一直不搭理他,也不主動說話,現在願意讓自己給他講題了,秦賀就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國家每年都有給貧困生設立補助金,但名額有限,申請的人需要寫申請書,然後再經過班級篩選。

秦賀和另外三個同學以及四個老師,一起趁著體育課的時間坐在辦公室篩選這些申請書。

結果竟然看見了夏遠的。

原來,夏遠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學歷不高,隻能每日在飯店的後廚刷碗削土豆,原本纖細的手被泡得腫脹,臉上也沒了笑容,落下一身疾病。

申請書的末段,夏遠寫道:「我和母親生活在一個30平米的屋子裡,一眼就能望盡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那裡擁擠骯髒,牆上全是油漬斑點,連個窗子都沒有,以至於我躺在床上,有時候會恍恍惚惚地誤認為這不是家,而是我和母親的棺。」

班主任悄悄擦了眼淚,囑咐他們說申請書內的一切內容都不許外漏給其他同學。

他們安靜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段時間。

夏遠拿到了5000元的特等貧困補助金。

結果大課間的時候,有個同學就跑來問:「夏遠,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家真的這麼窮啊?而且你家竟然隻有30平米嗎?30平米要怎麼住人啊?」

秦賀當時正在一邊收拾東西,聽到這裡,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皺著眉,看向那位同學。

夏遠的家隻有30平米這件事情寫在那張貧困申請書上,而看過申請書的人除了秦賀,就隻有老師和那三位同學。

是誰泄露出去的?

秦賀正準備開口說話,然後拉著這位同學出去,就看見夏遠忽然笑了起來。

夏遠很少笑,大多數時刻都是麵無表情的,就算是笑,也隻是很輕地彎一下嘴角。

可他此刻眉毛高高地挑了一下,眼睛唇角都揚起極為明亮的笑。

那是秦賀從未見過的,好看的笑容。

以至於他看著夏遠的臉,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就聽見夏遠說:「你還真信呀,我不那麼寫,怎麼能拿到錢呢?」

同學愣了一下:「……那你寫得可真好,我聽說老師都看哭了。」

夏遠聳了聳肩:「這時候就展現出語文好的優勢了唄。」

原來是為了騙取貧困補助金。

秦賀抿緊嘴唇,不想再看見他臉上的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教室。

秦賀其實到放學的時候就冷靜了下來,他想,也許夏遠在申請書裡說的都是真的。隻不過,為了顧及自己的自尊心,他才故意騙同學說,申請書上的那些話全都是他虛構出來的。

而且,夏遠平常確實十分節儉。

他也不像是那種會騙貧困補助金的人。

想到這兒,秦賀就覺得自己有可能是誤會夏遠了。

秦賀看了一眼不遠處,背著書包低著頭,一個人孤孤零零地往前走的夏遠,猶豫了一下,快走兩步,準備跟上他。

哪知秦賀還沒來得及拍夏遠的肩,就看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挎著一個包朝夏遠揮手:「小遠,來媽媽這兒!」

女人五官精致,手指纖長。

身上穿著嶄新的衣服,胳膊上挎著價值不菲的包,她臉上的笑容誇張而又明艷。

……和夏遠申請書裡說的那個辛苦操勞的母親,半點兒都搭不上邊。

女人朝著夏遠伸出手,笑盈盈道:「這學期的貧困補助金發了嗎?」

夏遠把學校發的那張卡遞給女人。

他果然是個騙子。

秦賀冷笑一聲,與夏遠擦肩而過。

第二天早上來學,夏遠懨懨地揉了揉眼睛,從書包裡拿出昨天晚上的數學作業,他指著一道題,像往常一樣問秦賀:「秦賀,昨天晚上我做了好久都沒能算出這道題,你幫我看一下步驟,我到底是哪一步做錯了?」

秦賀沒說話。

夏遠以為他沒聽見,就用手裡的筆戳了戳他的胳膊。

秦賀抬起頭看著夏遠,然後慢慢地開口說:

「你不會做的題,關我什麼事。」

夏遠愣了一下,然後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緩緩淡了下來。

從那天起,夏遠不再問他數學題。

過了一個月,又有了一個省級的貧困補助金名額。

秦賀打完球回來,果然又看見夏遠坐在位置上,正在寫申請書。

秦賀突然就把他的申請書抽了出來。

與上次相比,申請書的內容並沒有什麼變化,倒是遣詞用句又潤色了一番。

夏遠伸手去奪。

申請書卻被秦賀舉高了。

秦賀比夏遠高大半個頭,他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夏遠,說:「夏遠,國家發的貧困補助金是要留給真正需要的人,你用這種欺騙的方式搶走了別人的貧困補助金,不覺得非常無恥嗎?」

夏遠臉色變了一下,然後繼續跳起來去奪。

秦賀兩隻手把那張貧困申請書舉得高高的,然後當著夏遠的麵,把那張申請書給撕了。

夏遠就和秦賀打了起來。

夏遠打不過秦賀,可等秦賀把他壓在身下,扣住雙手,正準備收拾他的時候,卻看見了夏遠眼睛裡的淚。

秦賀愣了一下,拳頭也停在了半空中,夏遠趁機猛地把秦賀翻倒在地上,毫不留情地就朝著秦賀揍了上去。

……夏遠打人可真疼。

打完之後,夏遠站直身子,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嘲諷道:「垃圾。」

夏遠重寫了一封申請書,然後再次拿到了貧困補助金。

夏遠拿到錢之後,還特地湊過來給秦賀炫耀。

秦賀冷冷地罵夏遠:「死騙子。」

夏遠也罵他:「臭垃圾。」

秦賀本以為他和夏遠就是這樣了。

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

可他在商場裡看見夏遠蜷在地上,被一群人圍著罵,被一個女人罵罵咧咧地踢打時,大腦一片發懵,連思考都來不及,就沖上去拉住夏遠的手,從人口密集的商場跑了出去。

直到跑到空無一人的小巷,他才停下了腳步。

汗滴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喉嚨一片腥甜,心跳也快得厲害,他彎下月要重重喘著氣。

夏遠卻猛地甩開了秦賀的手。

他眼神一片冰冷,臉上露出了一個譏諷般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了。

秦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好長時間。

他猶豫了一下,又轉身回到了商場。

他群人為什麼要打夏遠。

結果秦賀剛過去,就被剛剛打夏遠的那個女人拽住了。

「你和那個小偷是一夥的吧?還錢!剛剛雖然沒把我家衣服偷走,但上次,就是他偷了我家的一件裙子!」

秦賀想要掙脫開卻又睜不開。

最後把渾身的錢都拿了出來,那女人才放開了他。

剛剛圍成一圈的人還沒算散去,圍成一圈,說起了閒話。

他們說,剛剛那小孩是個慣偷,光在這個商場,就被人逮到了三次。

他們說,那小孩每次都隻偷女人的服裝飾品,像是被他媽媽強迫的。但他媽媽也真狠啊,今天有一次冬天,這小孩被抓到,店主把這小孩送到了派出所,整整一天一夜啊,這小孩的媽媽愣是從頭到尾都沒出現。警察本想把他送回去,可問他家在哪裡,他也不說,問他父母電話是多少,他也不說,最後沒辦法,隻好讓那孩子自己回家了。

有人嘆了口氣,說,那小孩也挺可憐。

有人搖了搖頭,說,有啥好可憐的,人各有命,這小孩現在就這樣,長大了也準走不上什麼正道。

秦賀回到家裡的時候半宿都沒睡著。

翻來覆去地想起夏遠被人按在地上辱罵踢打的模樣。

也想起自己撕了他的貧困申請書把他按在地上時,那雙看著自己,通紅的,濕漉漉的眼睛。

他也想起了那天在校門口看見的濃妝艷抹,衣著艷麗的,夏遠的母親。

原來她的衣服,她的鞋子,她的挎包。

……全是逼迫夏遠去偷過來的嗎?

原來夏遠……其實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嗎?

秦賀頂著一雙黑眼圈去了學校,整個早自習都在打瞌睡。

結果早自習一下課,他正準備趴在桌上繼續睡,就忽然被人抽了凳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夏遠就紅著眼朝他伸出了拳頭。

夏遠其實也就打了兩下就被秦賀捏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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