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2 / 2）
之前經紀人跟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劉子泉也不是很願意，「人家女生今年也就是十六七歲吧？還是女團偶像，跟人家炒c，就算閉著眼睛想也知道，人家憑什麼同意啊？」
「不是炒情侶c懂嗎？」經紀人冷笑一聲，「就是因為知道你們兩個沒有情侶的c感，次元那邊才敢讓你們兩個配戲，你倒是夢做的不錯。」
「那是什麼意思？」關於經紀人的陰陽怪氣，劉子泉已經很習慣了，畢竟他不紅，能給經紀人創造的價值就有限，現在劉子泉能接到的大部分資源都是靠著經紀人給他爭取的，經紀人不想給他好臉子看他也隻能忍著。
再說他經紀人雖然話說的難聽，但是對他還真是挺好的，廢了大力氣想盡辦法把他塞進各種大製作，想辦法讓他和各種流量搭上關係，不過大概是他本人的問題，就算進了那麼多劇組，還是一點水花都沒有。
「炒兄妹c，」經紀人翻了個白眼，「再說你這次接的角色本來就是個舔狗，不是個什麼好人設，要是炒兄妹c的話，你表演角色再往哥哥寵溺妹妹的角度上靠一靠，好歹也能賺一點人氣。」
經紀人看劉子泉一副傻愣愣不開竅的樣子就來氣，他懷疑自己當年簽的不是個偶像小生而是一塊木頭，雖然別的同事總安慰他說，『偶像嘛，就都是這樣的，內裡空空如也，全都靠著皮囊和人設撐著，你以為粉絲喜歡的是偶像本人嘛？當然不是，她們喜歡的是她們想象出來的那個人。』同事喝了一口highball冷笑一聲，『不管怎麼說真實存在的人都會和想象出來的人有沖突的，但是內裡空空如也的就不會，因為你往裡麵填什麼，他就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呢，他本人的愚蠢就是他好管教的代價。正所謂有得必有失嘛。』
「你對程橙的了解有多少？」經紀人問他，「大概情報，至少你們兩個到時候得有的聊吧？」
「……」劉子泉沉默了一下，「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等次元那邊同意了再說吧，不然咱們上趕著怪不好看的。」
經紀人一瞬間有想大喊大叫的沖動，但是過去的經驗告訴他就算是這麼做了，他麵前的這根木頭也隻會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他，愚蠢仿佛能從他那雙大眼睛裡透出來，讓經紀人的心情變得更加憋屈，所以經紀人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的說，「次元方麵不可能明確同意炒c的提案的你明白嗎？因為你的咖位太低了。」
「那……」
「你先把嘴閉上聽我說！」經紀人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們隻會在確認了這個c立住之後真的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時候，才會過來吃c紅利，否則這件事就是我們一家策劃的，你明白嗎？即使是這樣，人家願意默許，願意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這……這不公平……」劉子泉喃喃著說。
當從一個出道八年的藝人口中聽見『公平』兩個字的時候，經紀人就知道這家夥可能根本就沒有腦子存在，「不存在公平，你懂嗎？要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公平的話，像你這種高中肄業的家夥就應該在工地上乾體力活或者是別的什麼，總之不會是這麼輕輕鬆鬆就能有大筆資金入賬的工作。你能有現在的位置，不是t粉絲說的什麼『哥哥好優秀』『哥哥好努力』，」經紀人充滿譏諷的說，「你一個偶像唱歌跑調跳舞跳不利索，綜藝感基本沒有，演戲背台詞都費勁，你覺得你優秀在哪兒了呢？」
劉子泉的臉變得通紅，雖然明知道自己被羞辱了，卻一聲反駁也說不出來，因為對方說的都是實話。
經紀人對劉子泉下了最後通牒，「你今年二十六了，出道八年，當初和公司簽約了十年，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如果你再這個樣子的話，公司是不會跟你續約的，到時候不用說你願不願意炒c的問題，而是你還能不能留在這個圈子裡的問題。」
經紀人的話就仿佛重錘一般砸在了劉子泉的心上，「要是你離開了這個圈子，不知道高中肄業的你，還能不能找到這麼輕鬆工作？」
劉子泉看著他麵前有點尷尬，並且表露出一些排斥情緒的程橙，還是一咬牙下定了決心，繼續扯出一張笑臉來，「程橙等下的戲，我有一點想法。」
提起工作程橙的態度就有了明顯的改變，她認真的對劉子泉說，「請講。」
這是劉子泉這些天以來發現的秘訣，隻要一跟程橙談工作上的事情，程橙就會改變態度，要是覺得劉子泉說的有道理，還很有可能會多和他聊上幾句，無論是背台詞也好，簡單排練長鏡頭遠景走位也好，哪怕是想要對劇本中的哪些台詞做一些修改，程橙都會認真聽。
以前劉子泉認為演戲就是按照導演說的做，經紀人為了他能夠展現出不那麼丟人的演技，一直想辦法給他找的劇組都是導演控製欲很強的那種。
就是導演會在演員演戲之前親身示範，演員隻要完全復製導演的做法就好，無論是哭是笑，是茫然是崩潰，都有導演的指導，劉子泉本人隻要背好台詞，別的一切聽導演指揮。
雖然劉子泉的台詞功底也很差，不過沒關係，就算是最挑剔的導演也隻會稍稍皺眉，畢竟後期有配音。
在這樣的劇組呆的久了，劉子泉雖然思考能力和演技完全沒有長進，但是模仿能力優秀了許多，隻要導演做過的示範，劉子泉至少能模仿下來八分。
就這樣，劉子泉居然還能在網上撈到幾個所謂的『演技高光』。
但是程橙完全不是這樣的，在劉子泉看來，程橙雖然是個完全的新人，一共也沒演過幾部戲，卻對『如何演戲』這件事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這點在對台詞的時候表現的不是很明顯，但是一旦正式開拍，劉子泉卻多次進入了被程橙帶入戲的狀態。
後來劉子泉也詢問過程橙為何排練和正式的反差這麼大，程橙解釋說彩排的時候太入戲，反而對正式開拍不好。
當然，這話劉子泉本人沒太聽懂就是了。
不過這些日子裡，劉子泉為了能跟程橙有共同語言，還特意鑽研了不少東西。
「你是說最後要加一個扌莫頭的動作？」程橙聽完劉子泉的說法之後，猶豫了一下，這些天她明顯感覺到了劉子泉在演戲的時候，並沒有遵照角色的人設，反而演的有點哥哥的意思，不過導演也沒說什麼，程橙也就沒反對。
像今天這個『扌莫頭』之類的動作，基本上可以確定基調是兄妹了。
想到之前鄭茜跟程橙說的，默許劉子泉這邊炒兄妹c的事情，程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剛好今天編劇也在，不然我們詢問一下編劇的意見吧？」
程橙說的編劇不是總編劇，而是《三分甜砂糖》的原作者。
「九十度老師，」程橙笑眯眯的跟《三分甜砂糖》的作者九十度不冷卻作家打招呼，「可以耽誤您一點時間嗎？」
有的i改編的原作者有很強的表達欲，也會想要改行做編劇，不過有的作者實在是社恐的嚴重，同意當編劇最主要的目的是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胡改亂改。
九十度不冷卻作家就是這樣的，目前為止劇組裡誰也不知道她真名，說稱呼的時候就說可以叫她九十度。
「啊，你好。」九十度不冷卻微微抖了一下，低著頭不敢看程橙。
《三分甜砂糖》這個故事雖然是個校園小甜文，但是故事的大背景卻存在著校園暴力，原書中甚至有很多血腥的場麵出現，比如女主的後背被人按了許多圖釘，女主被堵在廁所扇耳光扒衣服之類的。
程橙當初看原著的時候就覺得書裡似乎情節撕裂的厲害，關於女主受苦受難的部分描寫的十分真實，那種絕望和壓抑機會要從紙上透出來，因為程橙出身的原因，說是沒遭受過類似的待遇根本不可能，但也正是因為程橙有這種遭遇，才會更加能夠感同身受。
女主的真實性，絕大部分都是由此而來，但是關於男主的部分就夢幻了許多，男主並不像一個現實中存在的人，反而像是一個專門用來拯救女主的工具人一般的存在，他所有行動的唯一意義就是將女主拯救出水火。
但是這種拯救十分的不徹底，因為下一次女主還是會陷入相同的境地。
說實話，這個就不太現實了。
人是從眾的，尤其是身心發育還並不健全的學生。如果學生中最受歡迎的，最受大家喜愛的那一位，公開的表示了對最受欺負的同學的同情，並且製止了欺淩的行為，這種欺淩的狀況就會減少。
這也是程橙當年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團隊裡，都要努力成為最受大家喜愛的，最受歡迎的那個人的原因，因為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庇護最受排擠的同伴。
就連在ilove中也是同樣，為了不將『欺淩者反受欺淩』這件事變成現實，程橙有意的引導唐四月變為一個搞笑角色，努力的不讓大家對她的惡感增加。
這並不是因為程橙偏心唐四月，或者是覺得她可憐如何如何，身為一個曾經被欺淩過的人，她絕不可能同情或者原諒這些人，無論是欺淩者也好，還是旁觀者也好。
隻是她身為公眾人物，或者是最基本的，身為一個人類，任何事情都不是欺淩他人的理由。
中二一點的說法就是，勇者永遠不要成為惡龍。
事實證明，程橙無數次的成功了，她帶著的團隊成為了相當和諧友善的團隊，但是同樣受到了男主庇護的女主的處境卻沒有任何改變。
後來程橙去看相關的作者訪談的時候，九十度不冷卻作家說，女主的原型其實就是上中學時候的她自己，隻是那個時候沒有人站出來保護她，周圍人都隻會戲弄她，她以為最好的朋友其實把她當作笑話，把她們兩個私下裡說出來的話，告訴其他人，九十度不冷卻也是因為這件事的暴露，似乎是心理上的陰影導致了生理上的疾病。
隻要一踏入教室，就會忍不住想要吐，但是其實腸胃沒有任何問題。
《三分甜砂糖》的選角是經過九十度不冷卻的參與的，據她本人說，每一個角色都很符合書中的樣子，因為九十度不冷卻似乎是對程橙有什麼心結，每次和程橙接觸也好，聊天也好，都是死死的低著頭，不願意看她。
程橙猜到了九十度不冷卻作家可能是把她和當初欺淩自己的那位重合在了一起，所以平時隻要不是特別必要的話，她也會避著九十度不冷卻走，免得傷害到對方的心裡。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您看這樣可以嗎？」程橙輕聲問。
「……」九十度不冷卻似乎說了什麼，但是程橙沒有聽清。
於是程橙彎月要湊近了一些，「對不起，老師，沒聽清，您可以再重復一遍嗎？」
九十度不冷卻深吸一口氣，小聲說著，「不是她，不是她……」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然後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從來都沒有那樣銳利過，仿佛是盯著仇人，又仿佛是被傷害過數次的小獸被逼到了絕境的孤注一擲，九十度不冷卻惡狠狠的說，「不行，不可以，就算你們要炒兄妹c也不可以！當初……當初答應過我的，當初說過不改人設的！」
到了最後，九十度不冷卻的眼淚幾乎像連珠串一般滾落下來。
程橙有點慌了，九十度不冷卻今年已經將近三十歲了，卻因為常年不接觸社會的原因，看起來還帶著不少稚氣，讓程橙有一種欺負小孩子的錯覺。
「不是的，沒有，」程橙說了兩句卻突然反應過來，「誰跟老師您說的我們要炒兄妹c的事情？」
程橙徹底怒了，這下她要是還不知道劉子泉方故意誘導整個劇組誤會他們兩方連合炒兄妹c的事情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了。
怪不得一個號稱還原原著的劇組居然特意變動了女反派的劇情線，原來整個劇組都是看在程橙這個投資方塞進來的人的麵子上。
程橙強忍著怒火，把孟夢遞過來的麵巾紙遞給了九十度不冷卻老師，「老師您放心，我絕對我沒有這個意思，劇本的人設也是絕對不可能改的，我很喜歡這個故事，真的，自然不會破壞它。」
「真的嗎？」九十度不冷卻聽見這話卻突然向前一部，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想要從程橙這裡得到什麼保證一般。
「真的，我保證。」程橙認真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九十度不冷卻胡亂點著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拚命給程橙鞠躬，「謝謝你，謝謝你，隻有這本書，隻有這本書，我無論如何不願意改，別讓……別讓她們說我活該好嗎……？」
這是九十度不冷卻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她平時是不關注娛樂圈的，當她選完人之後發現，原來程橙是一個偶像的時候，她的心裡冰涼一片。
她知道偶像肯定又很多粉絲，知道無論她演什麼樣的角色，粉絲都會站在她的角度幫她說話，不願意她演的角色被罵……
甚至可能會挑男女主的毛病，說她們活該之類的……
九十度不冷卻不想這樣，她不願意這樣，把這本書寫出來的過程就是一個救贖，她強迫自己回憶那些灰暗的，仿佛地獄一般的日子，把自己所有受過的傷，吃過的苦再次回憶起來，心裡傷的鮮血淋漓也不肯停下，就是為了救贖自己。
但看見評論裡提到的，女主沒有任何錯，錯都是那些欺淩者的，看著自己的讀者對自己說出她們也曾經被欺淩過，她們永遠不會原諒欺淩別人的人的時候，九十度不冷卻就仿佛找到了能夠保護自己的人。
那些一直站在自己這邊的讀者，才是這本書的真正男主。
九十度不冷卻不想這些被破壞。
她願意把這本書翻拍成電視劇，最根本的原因是製片人對她說，一定會把這本書原原本本的拍下來，要讓這本書去治愈更多的曾經被校園欺淩傷害過的人，要給她們溫暖，要給她們力量。
為了這個，九十度不冷卻才願意賣版權，才願意踏出自己的理想鄉來道劇組。
所以把反派的人設改的惹人喜愛，變得讓人同情什麼的，把反派身邊的狗腿子改成讓人敬重的好兄長，甚至讓人喜歡上這對兄妹什麼的，怎麼可能啊！
她才不是為了這種事情簽的合同呢！
她才不是為了這種事情從自己的理想鄉裡走出來的呢！
這是她絕不能後退的地方，這是她哪怕再害怕也絕不能後退一步的地方。
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那些現在仍然活在痛苦之中的同伴們。
所以，哪怕她再害怕，她也一步都不會後退了。
就算是她這樣的人，就算是她這樣的膽小鬼……
也絕不可能為了名或者利，再轉頭捅同樣的受害者一刀。
這就是，九十度不冷卻的，勇氣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