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惡人穀穀主(三)(1 / 2)
自諸穀主就任以來,惡人穀氣象煥然一新,偷雞扌莫狗吵架殺人的事少了,倒在地上哀嚎翻滾的人多了。
諸穀主似乎出身空門,雖已還俗,蓄起長發,卻仍有著出家人的慈悲之心——個屁!
惡人穀首任穀主有閒暇時散步的嗜好,偶爾撞見不喜歡的場景,二話不說,不是上前踹飛,便是一胳膊肘砸暈,隨後攏著袖子悠悠哉哉的離開。
諸穀主的好鄰居萬神醫有話要說:「你一上任,我的活隻多不少。」
諸非相雙手合十:「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萬神醫多治一個人,醫術便精湛一分,日後能活下來的便多一人。」
萬春流心塞無語,伸手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又插了一針。
那人在昏迷中猛地顫動一下,又靜止不動了。
諸非相看在眼裡,悲憫道:「阿彌陀佛。」
萬春流道:「你真是和尚?哈哈兒好歹有個彌陀外貌,你渾身上下沒有半分像和尚。」
諸非相不贊同道:「佛曰,以貌取人,萬萬不可。」
萬春流:「……」
他麵無表情地往病人胳膊上又插了一針。
諸非相真誠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真是和尚。」
萬春流冷笑道:「你年歲幾何?為何來此?」
諸非相微笑道:「二十有一,來此感化惡人。」
「……」萬春流鏗鏘有力地答曰,「你放屁。」
諸非相伸出手指撥了下病人手上的長針,沒有說話。
萬春流道:「杜殺今日沒有找你麼?」
諸非相道:「上回小僧將他胳膊打斷,你知道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若還想要那隻胳膊,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找上門來。」
萬春流道:「你倒是一回比一回狠了。」
杜殺第一次上門挑戰時,諸非相讓他昏睡五個時辰;第二次上門時,他被諸非相使喚著打掃了整棟屋子,忙活一天,末了又昏睡一天一夜;第三次上門時,他被掛在樹上吹了一天一夜的冷風;第四次上門時,他斷了一隻腿;第五回坐著輪椅上門時,他斷了一隻胳膊。
諸非相搖頭:「他是個武癡,可小僧不是,說實話,煩得很。」
萬春流冷笑:「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可不會說這種話。」
諸非相嘆氣:「此乃偏見,出家人也是人。」
他看萬春流又紮一針下去,瞧了一會兒,將三陽絡穴的銀針拔出,紮在了曲池穴上。
「紮在此處更有效。」諸非相道,「這兩處穴道雖都有舒經通絡之效,但曲池配合穀可治頸腫。」
萬春流看他一眼,沉默頷首。
世人都有偏見,印象古板,譬如出家人一定慈悲為懷,醫師一定以救人為樂,但諸非相樣樣與偏見相反,脾氣古怪,嘴巴還毒,明明精於醫術,揍人卻總往死裡揍。
萬春流看不透他。
惡人穀中沒有人看得透他。
杜殺熱衷於找諸非相比武,次次慘敗而歸;其餘幾位惡人想方設法以解心頭之恨,卻往往自食惡果。
哈哈兒笑裡藏刀,以笑為武器,但諸非相能以「看你笑得惡心」這種理由不等他出手便一拳砸在他臉上;
屠嬌嬌「不男不女」,以女□□人失敗被踹下床,換作男色上陣,被吊在樹梢吹了一夜冷風;
李大嘴用儲存的臘人肉做菜招待,被綁在樹乾上餓了兩天兩夜……至於陰九幽,他識相知趣,自被一腳踹斷肋骨後便乖乖縮在屋中養傷,從不在諸非相麵前露麵。
穀外寒風瑟瑟,穀內和諧熱鬧。諸非相在惡人穀中待了三個月,徹底將穀中惡人打服,並從每個人口中了解到了此間江湖諸事。
能被人追殺至惡人穀的惡人大多數都惹了不該惹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對江湖事都說得上一二三四。
諸非相若有所思:「這比小僧聽說書先生說得還詳實。」
他這句話便是身上奇怪之處的體現了。
萬春流聽他這麼說,聰明地不追問。
諸非相來路不明,對江湖事一無所知,曾透露過是在酒館裡聽見說書人和幾個人閒談聽到惡人穀的名字才特地來到此處行俠仗義。
聽說此事的眾人都恨不得將那引來諸非相這殺星的說書人揍一頓,但那說書人不知在哪個旮旯裡說書,他們隻能默默地在黑夜裡躺在床上祈禱諸非相快些離開。
春暖花開之際,穀中冰雪消融,諸非相離去之日千呼萬喚始到來,他來時雙手空空,離去時背著在惡人穀中搜刮的金銀財寶,大搖大擺地站上廣場中央,發表離去感言。
杜殺坐著輪椅杵在一旁走神,諸非相伸手一指,說:「小僧離去之後,杜老大便是代穀主。」
眾人紛紛點頭,杜殺好說話,隻要不惹他就是相安無事,但諸非相不按套路出牌,他們隻一心盼著他走。
隻要諸非相一走,他們便能回到原先的安生日子。
諸非相又道:「即使小僧不在穀裡,你們也不用掛念小僧。隻要好好縮在穀裡待到老就行,若是小僧在外聽說有惡人穀的人出穀行惡,便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眾人狂點頭,隻見場上黑色腦袋此起彼伏,頭頂上代表感化值的數字如波浪湧動,晃得人眼花。
諸非相微微閉了閉眼,不再看那些數字,隨後開始對屬下們諄諄教誨,展望未來,語畢,向眾人道別,末了朝萬春流揮揮手,背著包袱慢悠悠地往下走。
「穀主大師!我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