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說服(2 / 2)
不知是不是將澶容不受控製的怒氣全都撒在了若清的身上。他們走時,陳掌門沒有看過若清一眼,好似今日的來客隻有澶容。
若清當然不覺得難受。
兩人重新回到馬車上,澶容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提起之前沒辦完的事,「你還有債沒還,我們不能留在中都不動,你最好快些與長公主說清這件事,我們好先去找苦主,再去隱居。」
「不急。」若清盯著手上時隱時現的紅線。尋找他罪債的事先被李懸念打斷,又因為傅燕沉耽擱了有段時間。好在他現在的身體還算不錯,他也不怎麼著急去找。
他淡淡道:「既然都借了人家的勢,就不能隻拿好處不辦實事,再說,與長公主交好對於我們來說未必是壞事,前些日子懷若樓與素音鬧這一出,必然是算準了有人會趁機生事,我倒是不在意清原如何,可清原要是出事了,你也難辦。」
「到時你袖手旁觀,世人會唾棄你,你管了,我又不放心。」他說到這裡撩起眼皮,打量澶容冷峻的麵容,心平氣順地說,「你也不用告訴我你不會,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就算告訴我不管清原,也會背著我偷偷去管。與其讓你一個人胡鬧,還不如我想辦法看著你,隻是如此一來,我們必須說服長公主出手,隻有長公主和我們聯手,懷若樓的局才好破。」
「你想做什麼?」
「我想懷若樓死。」若清毫不避諱,「清原的位置無人能撼動對你也是一件好事,為此,等下我們先隨長公主回中都,與她說清我身上背的債,再看形勢來決定什麼時候走。」
「可你要借長公主的勢力,必然要接手她的一切。她隻有你這一個兒子,你認為當你走進中都後,她還會放你離開中都嗎?你是有掌權的心思對嗎?」
澶容頭腦清醒,比起感動,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這個。
若清確實是有這個意思,但他沒有立刻回話。
在兩人的沉默之中,馬車搖搖晃晃地前行,布簾被風吹起,送進了一束暖光,又隨著布簾落下的節奏消失。如此重復了幾次,在光影交替的馬車裡,若清看著澶容,並不否認:「我確實有接下來的心思。」
澶容不想若清接受長公主送來的權利。
「我不是想攔你,我也知長公主推你當皇帝不是難事,隻是皇帝沒你想的那般好做,你一旦決定把自己綁在權力中心,你如今的逍遙散漫就要離你遠去,瑣事的事也會纏到你沒有好好安歇的心思。」
老實說,這些道理若清也懂,隻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在打壓李懸念,以及被清原人冷眼相待時,會格外關注權利帶來的好處。
他暫時不想失去大聲說話的底氣。似乎隻要握緊了手中現有的權勢,他就可以在別人對他動手前,先去毀了那些足以毀了自己安寧的東西,會變得安全一些。
而他也清楚,如今的變化也許不是一件好事,可他現在改不了,也不想改,因此他止住了話頭,不去和澶容討論這件事,心裡琢磨著澶容不想讓他與長公主靠得太近的緣由,並想著如何去說。
等回到長公主這邊,若清讓寧英帶著澶容先回房間,自己去找了長公主。
「懷若樓的事殿下是怎麼想的?」
若清沒有繞圈子,直接去問長公主的想法。
長公主這時正在看宮中送來的密信,頭也不抬地說:「實話?」
「嗯。」
長公主放下那封信,說:「懷若樓說的事不知是真是假,我也很好奇。要是事情順了懷若樓的意,我也可以看看那個所謂的飼夢是不是真的存在。」
說罷,她上下打量若清幾眼,看出了若清的意思,直言道:「若清,我不打算插手清原和魔域的事,也想看看這事的結果。還有,有懷若樓的話放在前頭,宗門之中必然會出現尋清原麻煩的人,我隻需靜觀其變即可。」
「靜觀其變?」
「對,靜觀其變。」長公主道,「如果懷若樓說的事是真的,別說正邪,天下都有可能亂起來。屆時按兵不動有利於我中都布局;如果懷若樓說的事是假的,懷若樓必然會趁著心懷鬼胎之人攻向清原的時機,一同攻打清原。」
「而他這人心機深沉,行事一向穩重,接管魔域多年一直守境未動,必然是那種沒有九成把握不會冒進的人。」長公主見若清聽得認真,談論的興趣起來了,「像他這樣的人,如今敢出手,八成是有了能拿下清原的底氣。」
「等到清原覆滅,千河等名門一定會反攻魔域,屆時我們即便不能坐收漁翁之利,也可以渾水扌莫魚,要他們兩敗俱傷。」長公主說到這裡心情變得很好,「其實我等這個機會很久了,一旦他們打起來,等著我們中都的選擇就隻有小贏和大贏。
小贏,清原不滅,正邪兩道兩敗俱傷。大贏,清原滅,魔域和宗門開戰,我們趁機滅了他們兩家,從此中都獨大。」
長公主的這些盤算若清自然懂,他說:「那殿下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什麼?」
「現今的魔尊懷若樓與歷代的魔尊都不同,他的性子與其說穩重,不如說謹慎,想來這些年一直不對正道出手,也是考慮到魔域出手對清原沒有多大的贏麵,一旦被正道不顧後果地反撲圍剿,隻會讓中都撿了便宜。為此,在這樣凶狠又謹慎的人跳出來主動挑起事端的時候,你應該想的事不是你能從中得到什麼,而是懷若樓已經做好了準備,又打算從你這裡得到什麼?」
長公主一愣,沒有打斷他的話。
若清繼續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現今皇家、宗門、魔域,三方互相肘製,不說成三足鼎立之勢,也差不了多少。而魔域這般挑事,不是已經握住了除去清原的鑰匙,而是握住了先除清原,再攻中都的鑰匙。我想懷若樓已經做好了魔域滅除清原,宗門回攻,皇家趁亂而下的準備。他手裡八成握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利器,你若隻當他莽撞,那便是你的不對,你也不想想,魔域自他上任之後,一直沒有出現損失慘重的決策。」
「他從不像那些隻靠打鬥來鞏固自己地位的魔尊,也不爭口舌之氣。他不用手下人的命去堆威名,也說明他既能忍又有城府,還很愛重魔域。這樣的人想得多,一定不好對付。」
長公主也知道他說得有理,可是……
「你說得在理,可近年宗門勢大,我必須借這股風滅一滅清原的勢力,不能放任清原獨大,即便日後要幫清原渡過難關,也不能不讓清原出現任何損傷。」
「可找清原麻煩的人一旦放開進去,必然會出亂子。」若清道,「懷若樓難道不懂他找來的那些人對付不了清原嗎?
我想,他此舉的意義不是盼著這些人攻下清原,而是要他們進入清原,故而人一旦放進去,情勢必然不好掌控。」
長公主蹙眉,「你說得太簡單了。懷若樓說出這樣的話,清源就算想要壓製也壓製不住。難道我們中都要像千河一樣,為清原不顧後果才是對的?你說這話時怎不想想,如果我們下場了,世人都會認為清原不隻有千河支撐,還得到了皇室的敬重,這樣反而為清原增勢一把,我不甘心。」
若清在這時皺著眉,嚴肅地伸出手拍了拍長公主的手背,安撫了一下心有不滿的長公主,柔聲道:「可娘想錯了。」
他極會算計,之前喊長公主殿下,是知道當兩人談得不好時,他開口叫娘會成為改變長公主態度的利器,方便自身說話。
果不其然,表情嚴肅的長公主聽到這聲娘頓時愣住,也不似之前那般火氣過重。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若清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慢聲說:「我方才說了這麼多的話,娘難道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嗎?」
長公主見他與自己態度親昵,心情十分復雜,既心酸得想哭,又想要笑,最後怕失了儀態,微微低下頭不看他的眼睛。
若清瞧見這一幕心中也有不少感觸,便蹲在她麵前,睜著那雙淺褐色的眼眸,討好地笑了笑,道:「娘,懷若樓那種人都妄想少些死傷拿下清原,我們為何不能壓他一頭,去想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清原,將宗門如今最大的勢力吞進中都?難道……娘隻吞一個澶容就滿足了?」
「你是說……」
「清原掌門有意澶容當下任掌門,要是澶容成了清原的下任掌門,那以澶容對我的喜愛,清原就是我的,而我是娘親的兒子,我自然是聽娘的話,娘又是中都的公主,這樣一來,清原就是中都的。」
「到時,中都吞了清原,兩方勢力加在一起,又有一心正道的千河,怎麼就不能反撲魔域?等到清原魔域都收入手中,剩下的宗門還有哪個敢跟我們中都叫囂?」
他說到這裡慢慢起身,來到長公主的身後,給長公主揉了揉發硬的肩膀。
而後溫文爾雅的男人對著手下的女人說:「娘想要這天下都跟你姓有什麼難的。」
「皇家想要統一天下又有什麼不對?」
「而隻要是娘想要的、喜歡的、我都會幫你爭來。」
「我也不是想要乾涉娘的決定,隻是我覺得這樣做對娘比較好。」
「畢竟,比起得了勢就會變得危險的魔域,你不覺得心有正氣的宗門會好『說話』一些嗎?娘你想想,如果我們隻坐看魔域攻下清原,沒準日後就是我們中都與魔域鬥在一起,到時死傷更多。」
「是以,我們要防著懷若樓,我們可不能讓懷若樓算計了。」
「所以,在懷若樓算計我們之前,我們先去把他吃乾淨。」
「最好。」他說到這裡,忽地按住長公主的肩膀,笑容越發溫柔無害,「連骨頭渣都不剩的吃乾淨。」
作者有話要說:
懷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