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怪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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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娘哭著哭著, 聲音小了許多。她盯著父親的斷指,許是不想父母再出事,咬了咬牙,說:「方才是我不對, 是我說話不過腦子, 還請三位仙長別與我一般見識。」

她將姿態放低, 不再像之前那般尖酸刻薄,心裡斟酌著措辭,不知如何與若清他們說清家中發生的怪事。最後,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悲傷地說:「正如三位仙長所想的一樣,我在琛兒踢到罐子後,做了幾次奇奇怪怪的夢……」

說到這裡,她又停了下來, 一段往事說得吞吞吐吐,像是在怕什麼。

若清和澶容他們也不催她,靜心等她想好如何說再來開口。

片刻後, 林三娘說起了她這段時間經常夢到的一件事。在她的夢裡, 有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名叫林徐。林徐無父無母,是一個村落裡吃百家飯長大的窮小子。

就長相而言, 這人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算是當地難得一見的俊俏兒郎。但活在天災人禍不斷的朝代裡, 家徒四壁的人即便長相不錯,也找不到願意冒著吃不飽飯餓死的風險來給他做娘子的人。

他就這樣拖著,拖到了年歲不小的一日。

某天, 鄰居娶妻,見他仍是孑然一身,便笑他這輩子隻能這樣,林徐不服氣,在席上多喝了兩杯,借著酒氣回到了自己破舊的小家,望著簡陋到極點的茅草房,頓時十分沮喪,也不想進去,也不想離開,就蹲在門前望著自己那間破房子。

夜裡的時候,一隻野貓圍著一隻老鼠走來走去,附近的林徐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因為心情低落,怎麼看都覺得自己與那隻老鼠很像。

都是被人看輕戲耍的可憐蟲。

因為心中感慨頗多,林徐上前趕走了貓,酒眼朦朧的人瞧見老鼠不怕人也不跑,稀裡糊塗地拿起老鼠,對著老鼠說了一句:「你我都是可憐蟲,你被那壞貓戲耍,我被惡鄰嘲笑討不到婆娘……」

說完,林徐將老鼠放在一旁,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低矮又漏風的茅草房中。

次日酒醒,林徐忘了昨晚的事情,正想去山裡挖點野菜撿些野果,轉頭一看卻在門前發現了一塊金磚。

那是沉甸甸的一塊金磚。

一塊被紅紙壓住的金磚。

厚重的金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是村子裡的人窮極一生也觸碰不到的重量。

從沒想過自己能看到金磚的林徐驚呆了,他圍著那塊金左看看右瞧瞧,起初覺得這塊金是假的,可撿起之後的分量和觸感卻在告訴他,這不是假的金磚。

可這是誰丟下的?

林徐叫不準,也不敢用,生怕是什麼陷阱。

接下來的數日裡,他都會收到金。

金的數量起初是一塊,接著是越來越多。送金人起初會把金放在門前,接著是門後、內室、床下、枕頭旁……離他越來越近。

林徐就是再傻,這時也看出了這事不簡單。

他怕是被什麼纏上了。

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林徐也曾徹夜不眠盯著自己的家,可金總在他眨眼的時候出現,不給他看出端倪的半點機會。林徐怕了,擔心會有什麼要命的事發生,他沒敢動金,也沒敢多看金磚一眼,連夜離開了家,去城裡牆角睡了幾晚。

可接下來不管他去哪裡,不管他用不用這些金,這金都會準確無誤地出現在他的身邊。就像是引誘他拿起一般,給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起初林徐也想找幾個有些本事的人過來看看,幫他處理一下這些怪事。可他又怕這些人見財起意,到時他不死都要死,所以不敢聲張,生怕被人關起來當做取金的用具。

而害怕的情緒時間一長就變了味道。

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後來的麻木冷漠用了多少天林徐記不住了,他隻記得他動了歪心思,敗在了金的誘惑力下。

他的日子太苦了。

他太想吃頓好的飯,穿件好的衣服。本著撐死總比餓死強的想法,在路過城裡鋪子的時候,吞咽幾次口水的他終於忍不住回家拿起一塊金。

沒過多久,他揣著這塊金重新回到城中,去了當地最出名的一家酒肆,隻是人還沒進去,那看門的人見他衣衫襤褸,嫌棄地把他趕了出去,兩人吵了幾句,惹得店內人紛紛側目。吵到連在二樓喝酒的年邁修士都看到了他。

隻是與一旁看熱鬧的人不同,這修士盯著林徐的肚子,想了想,拿著酒壺下了樓。

正在與人爭吵的林徐見這位修士走來,有些疑惑地看向這人。

而那修士下來之後旁的不說,隻當著酒肆所有人的麵問他:「你、手裡有真的有錢銀可以使嗎?看你這身衣服可不像是手裡有些閒錢的人,可別是拿著別人的東西過來喝酒……」

接著那修士還要說什麼,可林徐以為他是與店家一起譏諷自己,當下受不得這份羞辱,頭也不回地跑了。

跑出去沒多久,林徐越想越氣,就把金給了另一家酒肆的老板,換了一身衣服,喝了一頓好酒,最後抱著酒罐子醉醺醺地回到家中。

今夜悶熱,林徐躺在床上睡了沒多久隻覺得汗流浹背,渾身黏膩得緊。

他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間,像是聽到有個婆子在外麵喊他:「林家阿郎。」

林徐迷迷糊糊地坐起,抬眼看了一下 ,發現外間一片漆黑,隻以為是自己睡糊塗。可躺下沒多久,林徐忽地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起身一看,兩隻穿紅戴綠的老鼠正站在床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見林徐醒來,穿紅衣服的老鼠說:「林家阿郎,數日前你好心救了我家主子一命,我家主子看你這人不錯,聽說你還未娶親,便有意讓你入贅到我們家來。現今,你已經花了我家主子給你的定錢,就是答應我家主子入贅的事情,明日這個時辰,我會帶著隊伍來迎你。」

它說得情真意切十分客氣,可林徐哪見過老鼠開口說話,當即嚇了一跳,連忙往外跑去。

隨後,在村門口,林徐遇到了白日的那個修士。那個修士見林徐披頭散發,鞋都沒穿,搖了搖頭,突然笑了。

林徐瞧見這人坐在村前的巨石上,手中拿著酒葫蘆,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驚魂未定地往後退了兩步。

修士見狀,悠哉地問他:「哎!那金,用得舒不舒服?」

修士晃了晃手中的酒,笑林徐,「你明知夜裡送金必有異常,卻耐不住心中的貪欲,非要抱著許是不會出事的心思行事,如今出了事,又想跑到哪裡?」

林徐聞言身體一震,當即想到了白日這人的話,這才明白這人是什麼意思。而見這人看破了自己遇到的事,心知這人必然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修士,當下連忙跪下,求麵前的男子救自己一命。

那修士找來,也是不想看他去死,此刻見他態度誠懇一臉悲切,也不難為他,隻說:「是成了精的耗子在招婿,偏你這沒眼色的看不出來,也不想想,這世上哪有不怕貓的耗子,你若不用這金,耗子拿你沒有辦法,你若用了,它們必然來接你,你肯定要死在耗子洞裡,身體都要被拖到地底。」

林徐一聽嚇得一直發抖,隻能求修士幫他逃過這劫,修士給他出了個招,要他明日做一個跟他身量相仿的紙人放在他身上,紙人需要在申時做,酉時做完,做的時候,還要一邊念自己的生辰八字,一邊在紙人身體裡塞紙錢。

等紙人做好,需要他拔掉頭頂的三根頭發,往紙人的心口放上三根頭發,三粒生米。

修士說,往紙人裡塞紙錢,是還了老鼠送來的金,兩不相欠,三根頭發是代表著林徐自己,紙人算是他的替身,而三粒米則是請看到這一幕的陰鬼閉嘴,別告訴老鼠林徐還在人間。

最後,修士要他拿著抹了公雞血的白紙封住紙人的嘴,免得紙人接觸的陰氣多,成了異物,再告訴老鼠他不是林徐,老鼠發現自己受騙,會再來找林徐。

林徐答應下來。

而修士見他俊俏又聽話,忍不住在走前多說了兩句,一是要他不許在老鼠走後動金,二是萬一有一日老鼠找上門來,他可用鎮邪的手段困住老鼠,卻不可以殺了他們。

林徐答應了。

第二天晚上,子時一到,做好一切準備,林徐聽到房間地下傳來嘰嘰咋咋的聲響,而他按照修士的叮囑,躺在紙人身下,沒有在老鼠出現的時候張嘴說話。如此躺了片刻,身上蓋著的紙人被人拉動,一點點從他身上離開。

隨著紙人離去,瞪著一雙大眼的林徐瞧見了床邊站著一個巨大的黑影,這時才發現周圍全是老鼠。

那些老鼠站在窗台上地上,眼冒綠光地看著他,讓人心裡發毛。

林徐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心差點分成兩半,為了活命,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最後他穩了穩神,看著紙人被老鼠叼走,一直拖到床下。

接著一群老鼠擁著紙人,去了灶台那裡,順著放柴火的地方爬了進去。

那些老鼠就這麼不見了!

就連那紙人都完好無損地滑入了灶的火坑裡。

——它們去哪了?

林徐心中疑惑不解,隨即壯著膽子走了過去,躡手躡腳地趴在灶台下方,見灶坑之中、小小的四方天地裡升起了火光。

橙紅色的火光從添火的方洞裡亮起,照亮了他的眼睛和鼻梁,使得那張落在黑暗中的臉多出了怪異的暖橙色。

就像是有人往那裡麵添了一把柴,裡麵又亮又溫暖。

一隻隻穿著紅衣服的老鼠和一個穿戴鳳冠霞帔的老鼠坐在一起,手裡拉著的是他那變小了的紙人。

與人間富戶成親時的樣子差不多,小老鼠在灶裡吹吹打打,互相寒暄,等著吹打的樂器聲遠去,老鼠和紙人的親事成了。接著造爐裡傳來一陣火光,火光過後,老鼠不見了,紙人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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