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工廠（1 / 2）
早上五點三十四分，紫灰色的天空像是一床厚重的棉被壓在密密麻麻的樓房上，樓間支起一塊密不透風的空間，幾道刺眼的探照燈照亮了橙紅的跑道。
「潯陽江頭夜送客……潯陽江……」
「忽聞水上琵琶聲……」
「主人忘歸客不發……」
莫千秋舉著操前聲嘶力竭地背誦著，周圍群蜂嗡鳴般的背誦聲擾的人心煩意亂。
偏偏在那燈光聚集處、操場的正中央，主任正拿著話筒高喊著「北邊旗杆底下哪是哪個班？我聽不見你們的聲音！」
「北邊的要是還讀不好，你班跑完操留下來！」
話音未落，朗讀聲沸騰了。其聲之雜亂比起鬧市更甚，隻是發出聲音的不是紛亂的行人，而是擁擠的方陣。
被點了名，班主任臉上也掛不住，鑽進那勉強一人側身通過的行間，仔細分辨著是誰隻張嘴不出聲。
驀地，他在莫千秋身前站定，許久未動。
莫千秋心髒突突跳動著，幾近嘶吼的喊著，生怕被罰留下來繼續讀。「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
可惜班主任並不買他的賬：「莫千秋你早讀去外邊站著。」
心髒一緊，反而平靜了些許。他點點頭，聲音卻沒絲毫下降。
反正結果已經改不了了不是嗎？
還沒繼續背多少，主任再次舉起了話筒「停止操前讀，各班體委整隊……」
上千具身體聽從著口令的指揮，如此整齊而規矩，比起舞台上的人偶也不遑多讓。
莫千秋和其他人一樣，動作一板一眼，隻是心裡想著：要是老師走得慢一點就好了。
隱約間他聽見了跑步開始的信號，即刻一個個方陣繞著最外沿的跑道線轉動著。
「文能稱雄！武能稱霸……」莫千秋調整著呼吸低嗬一聲「羅燊邈，別尥蹶子了！」
跑在他正前方的少年腳步頓了一下，腳步錯開一拍，而這馬上引起了一小片混亂，腳步聲如同萬馬奔騰亂的可怕。
好在大家都有經驗，一個個踩著體委喊得號子，很快又把頻率找了回來。
羅燊邈張了張嘴：「往後點兒。」
簡直是胡話，莫千秋皺著眉，月匈膛中憋著一股火氣。
他要是真往後，排麵標不齊還要被罰！
好不容易熬完四圈，不用看，褲子前麵肯定兩道灰，小腿杆子上估計都青了。
氣還沒喘勻，緊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整隊、踏步。折騰了四五分鍾，主任訓完話，大部隊一哄而散。
幾個先鋒躥出去，緊接著就是烏壓壓的大部隊，不是去吃飯，而是回教室上早讀。
除了莫千秋，他是在教室外。
他順著人流沖進教室，拿了語文學案又逆著人流出來，不到兩分鍾教室裡就響起了朗朗讀書聲。
期間時不時教室裡就會有幾個難兄難弟端著書走出來，和莫千秋一樣站在廊道裡朗讀。這些都是被班主任和課代表揪出來聲音小的，發配到走廊讀書。如果聲音再上不去，巡視的乾部就會發出級部警告。
那代表著一天的時間都將荒廢。
莫千秋舉起雙臂，拿著學案放聲朗讀。讀到喉嚨發燙發乾，餘光看著乾部慢悠悠的從他們身邊經過直到消失在拐彎處。
好在學習的時間很快，他聽到樓上轟隆隆的聲音，腳下的樓微微發顫。
3……
2……
1……
「叮！！！！」
「轟！」
數十人同時沖出教室，在樓梯間匯成一道密密麻麻的人流。在這裡不用走，轉眼就被人流裹挾著到了樓下。
腳一踏在甬道的石磚上，他便用著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食堂。
去晚了可就沒什麼飯了。
一步三個台階飛上二樓，踩著油津津的瓷磚一步一滑溜到窗口。
「一個包子！」
「三塊。」
一路小跑，邊跑邊往嘴裡塞包子，到教學樓門口正好塞完。清瘦的臉頰被包子撐起，鼓鼓囊囊硬的像塊石頭。
回到教室，零星見著幾個同學還在座位上低著頭學習。
估計也就三種情況，要麼準備跳過早飯，要麼結了飯搭子互相帶飯，要麼桌鬥裡屯了糧食。
不過這和他沒多大關係，莫千秋咽下最後一小團包子，坐在座位上扒過來卷子，匆匆掃了幾眼題目，抓起筆標出題乾裡的重要信息。
上午數學、數學、語文、物理、數學自習。
下午英語、地理、政治、化學、物理自助。
晚上數學小測、語文小測、物理自助講解、公共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