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1 / 2)

加入書籤

聖上見雲瀅麵露驚疑,亦苦澀一笑,「怎麼,嚇著娘娘了?」

「七郎,」雲瀅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江宜則連忙讓人換了一副新的來,她手上拿了新的筷箸,猶猶豫豫道:「為什麼呀,她……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皇後是除卻太後之外天下最尊貴的女子,無論如何不能輕言廢立,她以為強搶民女的事情不過是叫皇後風評壞些,叫她沒臉,至於刺殺太後,更是無稽之談。

——皇後本來就是太後立的,若是沒有老娘娘,皇帝隻怕一趟都不會去坤寧殿的,皇後除非是自己瘋了,才會要自掘長城。

這麼快就定罪,連一向維護中宮的太後都是同意了的,這實在是叫人費解。

「皇後私下藏匿良家女子,被開封府尹查知,奏報於朕,」聖上頓了一頓,他同雲瀅說起這些也不得不說些謊話,「朕到凝清殿去,意外獲悉皇後與昨夜刺客之事有關,後來命人拷打凝清殿宮人方知,六年前先皇後早逝也與皇後有關。」

當人看到樹上有一隻蟲子的時候,實則裡麵已經不知藏匿了多少汙垢。

這件事情過去太久了,雖然聖上與太後各有懷疑,但畢竟過往不問,這事如果不費些心思,問也是問不出來的,誰知道那個與皇後有私的內侍見皇後明哲保身,一眼也不瞧向他,竟有些要拉人一同下水似的,供出了不少曾經的事情。

彼時皇後披散了長發跪在地上,她同皇帝剛剛為了民女的事情起了爭執,才解了頭發睡下,便有一隊凶神惡煞的禦林軍披堅執銳而來,在外殿等候她換好了衣裳,梳了簡單發式就把人帶過來了。

她眼見著這個曾經鑽進自己石榴裙下服侍的男子用那可燦蓮花的唇舌忙不迭地推自己下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漸漸有了一絲微笑。

她知道,自己已經全然地完了——這種感覺,即使是太後身邊的嬤嬤拿出了她素日與內侍相戲所用的器具和小玩意兒向太後展示時也沒有過。

可笑他還以為隻要供出了自己,他就能少一點刑罰,既然知道了這些,太後和皇帝又怎麼可能容忍他活下去?

聖上平靜地坐在上首,略有些憐憫,抑或是嘲諷地看著她,像是陌路人一樣。

她找的是個什麼人,不單身體上不是個男人,就連一點擔當也沒有,除了一副皮囊,根本叫人看不過去。

「秦氏,你還有什麼想要辯駁的嗎?」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說她,語調平靜,帶有一點莫名的威壓,高高在上,仿佛她是被廢的庶人一樣,叫她很不喜歡。

「妾無話可說,甘願引頸受戮,隻是這些事與妾的家人無關,還請聖上放過他們,」皇後淡淡道:「昔者唐高宗私會王、蕭二庶人,武氏聞悉,骨醉二婢,若是陛下也願意像高宗彌愛武氏那樣,妾就算是明著殺了她又算得了什麼。」

她未施脂粉,反而顯出人本來的乾淨透徹:「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您那個時候不就已經定了我的罪嗎?」

從廢後去世結案之後,皇帝同她便已經不再有夫妻之事了,雖然同床,無非異夢,做給外麵人,主要是太後看而已。

「官家知道,彤史上是不記皇後侍寢次數的,所以您除了初一十五過來看一看我,卻從不肯寵幸妾,也從來不期待我們的皇嗣!」

皇後笑著流眼淚,耳邊的耳璫隻剩下一隻,再也無法限製主人的動作,隻能隨著她仰合的動作一起搖晃:「您知道嗎,我有一個罐子,裡麵裝滿了您同我的恩愛,一共隻有那麼薄薄一層米,我不知道在夜裡數過多少回,罐子砸碎過兩回,米也換過幾次,可數量也沒有增多。」

那個驕橫跋扈的女人,沒有一點比得上她,本來皇帝也是不喜歡她的,可偏偏又覺得少年夫妻,總歸是有些愧疚,要把她接入宮中,上尊號榮養。

她作為元後與天子成婚的時候是何等風光,死得便有多麼淒涼。

想一想她十二歲那年入宮拜見皇後,遙遙見她頭戴鳳冠,與命婦談笑風生,再想起她一身比丘尼袍,生病之後卻要被身側的宦官嘲笑,心裡還是十分暢意。

那是她入宮之後難得的一件高興事情。

「皇帝與吾不過是要封先後一個妃位,礙到你什麼了?」太後的怒氣幾乎止不住,「皇帝都已經立了你,難道還會叫她做皇後嗎?」

「她是不能做皇後了,可娘娘您總是要妾賢惠的,又憐惜於她,既然要賢惠,如何不對她忍氣吞聲?」

皇後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古怪的笑:「官家,您知不知道,當我在閨中知道那個賤人在宮裡驕縱的時候我心裡有多羨慕她,她是您的原配,隻要不出格,您也總還是寬容的,可是偏偏到了我,非但要小心謹慎,還得將她迎回來,看著她的臉色過日子?」

太後知道她沒什麼能勾住皇帝的容貌音色,隻是臣子們都以秦氏女賢德為由推舉,元後貌美卻嫉妒成性,這是前車之鑒,也就同意了。

她其實知道廢後是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但是這樣一個人在宮中,實在是叫她十分厭惡,她不喜歡那個女人再回來。

「皇後素來喜歡讀書,」聖上的眼中雖有怒意,望著她的時候還是盡量沒有失儀:「《舊唐書》說,王、蕭二人是蒙聖恩,賜三尺白綾自盡,呂氏與武氏即便貴為皇後,也不敢拂逆漢高|祖與唐高宗的心意,難道皇後自詡呂武,將朕視作懦弱之君嗎?」

「我知道我不該違逆聖上,可若是您肯像是對貴妃那樣對待我,又或者是先帝待太後娘娘那樣,難道我殺了一個庶人,您也不肯寬容包庇嗎?」

她開始以為,皇帝不過就是這樣重規矩的人,那她便也做一個重規矩的皇後,太後與先帝的恩愛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雲瀅入宮之後,她才知道聖上也不是沒有心的。

貴妃不愛守規矩,就可以不守,她想要什麼,聖上就給她什麼,從不吝嗇一分半毫。她暗裡壓過雲瀅,但叫人知道的不是人人須得守規矩,知道的卻是雲娘子在聖上心中乃是不同的。

皇後從前身在局中,又做了太多的事情,總是有些想不明白,皇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將她視為妻子的,是她殺了廢後之後嗎,還是她想學太後陰奪人子,養一個嗣子留在自己身邊,觸了皇帝對生母的忌諱,還是因為她不滿雲瀅升得太快,伸手到前朝,教唆人去散播輿論?

這些事情她做了也就做了,除了如今有些後悔沒能做得更精細些,說實話沒什麼好後悔的。

他總是這樣遠遠看著叫人心折,即便自己做了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皇帝也是看在中宮的麵子上會留一點顏麵,像是從來不會計較人的好脾氣,但是實際上每一樁每一件事情他早都默默記在了心裡。

總有一日,會同她算賬的。

「後來我想,就算是您不再給我恩寵了,哪怕是去寵幸別的貌美女子,您隻要能給我一個孩子就好,」皇後想想自己送上去的那些女子,「可您還是不肯,難道就這樣怕妾將來也會像是老娘娘這樣垂簾聽政數十年,威脅到您與貴妃的孩子嗎?」

「放肆!」

太後突然被揭了過往,終究有些耐不住,盡管聖上感激她這些年的養育教導之恩,可她把持朝政的時候對皇帝多有約束,比如婚事,又比如一些政見相左,再加上他生母的事情,還是叫母子二人有些不睦。

「吾就算是執政多年,也是先帝臨終托孤,總不會叫先帝的牌位被移出宗廟,眼睜睜見正統旁落,更不會叫新君連麵子都不裝一下,先帝的三次虞祭都不出席,你也配同吾相提並論?」

虞祭是君王駕崩之後,新君服喪主持的禮節,須得扶棺、痛哭,還要拜別。

但是依照聖上現在身體的情形,這種事情離他還遠得很。

皇後一臉愕然地看向座上的太後,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太後緩了緩那口氣,瞧見聖上不大贊同的目光,也覺得不該同皇後說起這些。

但想一想,皇後離死不遠,同她說這些也沒什麼妨礙,冷冷地看著她:「原先吾總覺得皇後雖與陛下夫妻不睦,倒也柔婉賢淑,從前聖上同吾說起這些道士讖語,吾總覺得可笑,現在看來倒是蒼天垂憐,早早示警,省得你這個毒婦執掌權柄!」

……

有些話僅限於回心堂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聖上倒也不會告訴雲瀅,他見雲瀅還有些愣愣的,就叫人取了新製的熟水叫她嘗嘗,開玩笑道:「你如今能吃得簡直叫人心驚,嘗一嘗新做的紫蘇飲,省得夜裡脹氣。」

果然雲瀅頗有些不悅意,「郎君此言不對,我如今消耗大著呢,吃這些有時候還覺得不夠,你現在就嫌我吃得多,難道養不起嗎?」

聖上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同雲瀅在一起的時候,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早就破了,隨口同她說笑了一會兒,等膳用得差不多了才叫人撤膳。

「那日在凝清殿更衣處被獻給陛下的女子,想來就是被強搶過來的?」

雲瀅問了一些那女子的詳細事情,聖上不覺得怎麼要緊的,便都一一同她說了,倒叫雲瀅也有些唏噓:「說來這姑娘也有幾分可憐,既然她家裡人都找來了,七郎把她放出宮去好了,否則……」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造作 我不想再裝修仙大佬了 侯爺說他知錯了 穿書後,惡女成了團寵小嬌嬌 甜妻有喜:禁欲大佬寵上天 太後的花樣年華 穿越之獸世龍巫 韓晴脈脈 開局滅戰神 人在遠月:99連敗後激活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