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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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若隻是為這個,這個時候咱們去請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恐怕不大好……」

岫玉有幾分猶豫,她畢竟還是知道娘子這些日子同韓國夫人說的事,有陛下的寵愛,貴妃在內廷裡怎麼樣當然沒有人管,但是貴妃分明是有意叫皇後這件事情鬧起來的,她該乾乾淨淨,一點也不沾手。

雖說這件事情若是沒有人在背後推手,根本便不會呈送到聖上麵前來,但本來也是皇後有心媚上,自作自受,又不是貴妃設的圈套。

今日範相公剛到,貴妃突然要叫一個內侍過來,聖上就是再怎麼喜歡她,大約也是要生出疑心的。

「聖上是個明理寬厚的人,就算是再怎麼同皇後生氣,還不至於牽連到無辜的奴婢,更何況這事原也沒到廢後的地步,」岫玉望著坐榻上的貴妃,勸慰道:「娘娘不如瞧瞧集英殿的動靜,有什麼事情不妨容後再說。」

雲瀅沉吟了片刻,岫玉說的不無道理,她本來是皇帝賜的人,但又不是皇帝親近的心腹,曉得隻有貴妃尊榮她才能安好,有些事情倒不會向皇帝稟報,反過來會給貴妃出些主意。

「一個供奉官而已,又不知道什麼事情,想來官家就是生氣也總不至於拿皇後身邊的人出氣。」雲瀅叫人去關了窗戶,叫膳房將正經的晚膳先往後擱一擱,「也不必叫人費心盯著集英殿,叫人看見了反而坐實我後宮乾政。」

長生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人,聖上的意思放宮女出宮也是要在回鑾之後的事情,倒不必這樣太心急。

「等官家回來再說,」雲瀅把手中的團扇擱到了一邊,望著凝清殿的方向:「官家與聖人一向不睦,為著皇後私自用香的事情都有好些日子沒見麵了,也不知道這一次還要鬧出什麼來。」

進獻養女的事情雖叫聖上不喜歡,但是還不至於到禁足的地步,先皇後爭寵的時候誤用花汁,導致皇帝呼吸不暢,病了些日子才好,才被廢後,也就是秦皇後幸運一些,沒損及聖上的身子,又不是為著自己爭寵,頂多關上幾日。

但這件事一出來,恐怕就不僅僅是禁足這樣簡單了。

說著說著,外麵竟然已經飄起了雨絲,雲瀅聽著夏雨敲擊在窗欞上的清脆聲音,閒在在地去逗弄獸苑新送過來給她養著玩的鸚鵡,「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範相公此來,可真稱得上是來者不善四個字了。」

……

聖上雖在明光堂內殿與雲瀅親昵繾綣,不論尊卑,但是到了前朝便又是另一番神態。

範知賀一路辛苦,在日落之前趕到汝州行宮,為了麵見聖駕不失儀,隻稍微喝了幾口水解喉間乾渴,皇帝的賜膳都沒有受,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集英殿。

雖然聖上吩咐內侍伺候他換洗,然而當皇帝坐到禦座上受人參拜時,還是能明顯看出來他麵上的風塵疲憊。

天色逐漸暗沉下去,透著分外悶熱,內侍早在案上擺了清心的薄荷茶,雖然按照聖上的喜好沒有加冰,但泡茶的水也是滾沸之後在井裡鎮過的,稍微抿上一口,叫人通心舒暢。

「臣範知賀恭請聖安。」範知賀跪地朗聲,本來國朝是不遇大典禮不跪拜的,但他挺直脊背拱手,人跪倒在地上,以手觸額,對皇帝一絲不苟地行了稽首禮。

「朕躬安。」聖上端正地坐在禦案之後,聲音稍顯沉厚,叫他起身,吩咐人賜座看茶:「範卿不在府衙,怎麼來行宮了?」

臣子行大禮,當然是有大事要稟奏,隻是事先聖上收到他往行宮拜謁的奏折,並不曾說明情由。

「回陛下的話,臣因受人狀紙,方來驚擾聖駕。」

範知賀當日接到攔路人的狀紙,起初隻是以為哪家豪強見人家的妻子美貌,強占了他的夫人,畢竟這個年紀,又有丫鬟隨行,該知道家境還是不太差的,就算是拐賣婦人的那起子東西,也該知道有些是不能招惹的。

誰知道把人叫進內堂細問,問出的事情竟然與今上有關。

「臣敢問陛下,內廷之女何數?」

聖上對這種開頭已經很熟悉了,神色也漸漸沉了下去。

——沒有誰會願意外臣一直盯著自己家裡的事情,若說皇帝像是個長舌婦一樣,天天去問臣子昨夜與哪位美妾宿在一處,妻子與旁的小妾吃不吃醋,又或者有沒有意思再添上一兩房,臣子們表麵得一五一十地答,可心裡怕是也得悄悄不敬地想,聖上管得也忒寬了一些。

奈何作為君主,國事與家事原為一體,臣子們想勸諫內廷之事,皇帝也不好直接駁回去。

平日裡被問一問也就罷了,偏偏這些時日皇後始終未出凝清殿,貴妃有身孕,又得他鍾愛,隻怕前朝也有人要沉不住氣,問上一問了。

「內廷規製,向來參照先朝,卿來問朕,還不如去問都知與皇後。」聖上抿了一口茶,已不如先時有興致:「不過這些為朕家事,又乾卿底事?」

他鼓勵臣子因為先前的事情而趕來奏報於上,但是這並不代表內廷發生的一點小波瀾,也被人當成天大的事情。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內廷采選歷來由內侍省負責,確實不是臣所能議論的事情,」範知賀坐在下首,麵上倒還平靜:「但臣以為,內廷粉黛三千,宮娥盈列,哪裡還不夠陛下受用,若是搶奪臣妻入宮,隻為天子一時之幸,臣卻覺不妥。」

他話音剛落,聖上便已經將手中的茶盞擲於地上,透亮的白瓷碎成尖銳的薄片,四分五裂,空曠的內殿發出叫人害怕的脆響,在內服侍的近侍都被範知賀的口無遮攔和天子的怒氣所驚,魂不附體地跪到了地上。

江宜則還算是比較好的,他是跟隨在聖上身邊的親近人,又是掌管內侍省,女子入選與陪寢君王的事情他再清楚不過,因此鬥膽發言:「範相公這是哪裡話,聖上已經停了今年選秀,下令許民間自由婚配,宮中節儉,甚少舉行大宴,奴婢雖然是內官,也知陛下端正自持,並不曾與臣妻私下見麵。」

範知賀長久不侍奉天子,恐怕還不知道如今宮中的風向,就算是聖上想要納娘子,明光堂裡那位也不會準的。

更何況是臣子的妻子,皇帝就算是再怎麼獵/艷,還不至於搶到臣子身上。

「範卿,」過了良久,聖上才看向他,聲音裡隱隱有著怒氣:「你知道你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嗎?」

「臣若無實據,自然不敢妄言,」範知賀跪倒在地,神色間滿是堅毅:「臣近日得一乞丐攔路喊冤,接過狀紙方知,那名乞丐原本是汴京城中一名小吏,數月前新婚妻子遭人強搶入宮,他求告無門,又被撤了官職關入大牢,出獄之後一貧如洗,家中母親臥病在床,隻能靠乞討到臣府衙中告狀申冤。」

打官司是一件耗財耗力的事情,普通百姓家中,若是不逢天災人禍,自可安穩度日,但是一旦沾上些什麼官司,又或者得了大病,要變得貧苦艱難也是一件很快的事情。

這些事聖上自然是不會知道的,天子之尊不能輕動,今年他除了駕幸行宮,也不過是與雲瀅出去遊玩了兩次,身邊何曾有過旁的女子?

但是皇帝知道範知賀雖然是個難纏的臣子,可若沒有真憑實據不會隨便說話,沒說什麼,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起初並不敢語及聖上,是臣命人細細追查方知,因此民間並不曾有亂汙天子之名的謠言。」

範知賀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知道這種有損官家聖譽的事情不能輕易說出口,一直也是叫人秘密求證,不敢公之於眾,連這次來行宮,都是自己親力親為,不曾經過第三人之口。

「甘露十五年暮春,袁家新婦三朝回門,於中途失蹤,袁凱德歷經尋訪,方知自家娘子被秦府所擄,他上門求告,卻被人許以財帛女色。」

「袁家是小門小戶,自不敢與皇後母族相爭美人,隻好委屈求全,過了幾月才重新登門,」範知賀不好明說,稍微隱晦了一些:「誰知秦家四郎說那女子早已送入宮闈,小門之女,得以身侍天子,實乃萬千之幸,不許他再來,而後袁凱德又到官府屢次呈遞狀紙,皆被駁回,以至於被關在獄中一月有餘。」

「臣從袁家街坊口中得知,這些日子原本他家中突然闊綽起來,隻是在入獄之後才突然困頓,總有貴人差人送財帛與他,經查驗,確為秦府車馬。」

範知賀低頭道:「而秦府下人也有招供,這些時日確實在從許多民女之中擇選合適者,送入宮中充當皇後養女。」

「僅憑這些,範卿就斷定,是秦家將那個女子獻給了朕嗎?」

聖上也蹙起眉,天子腳下,皇後母族裡出來的郎君居然強搶官吏之婦,還將一盆汙水潑到了天子頭上,皇帝當然不會高興,「皇後對宮中之事向來上心,若此言為真,宮中掌事怎會不知她已非處子之身?」

範知賀不太好說明白,皇室裡麵非清白之身入宮的嬪妃有許多,那些女子容貌上的出色足以叫帝王忽略那一滴血。

「是與不是,官家一問皇後便知。」範知賀從袖中掏出秦府家丁婆子以及袁凱德和街坊的證詞,「因臣並非直隸府衙,事涉皇後母族,亦有諸多不便,狀紙證詞俱在,還請聖上禦覽。」

他要傳喚人,其實是有些麻煩的,而刑不上士大夫,秦氏又是皇後族中人,其間種種,盤根錯節,他為了皇帝的名聲,也不好傳人過堂,當然,他的職位也不足以傳朝廷命官問話。

也隻有聖上,才能審理此案。

皇帝身側的內侍彎著身子走過去,將狀紙呈交聖上。

「臣此來匆忙,來不及帶上原告與證人,隻好叫他在臣府衙中養傷,將人暫且扣押,若是聖上有疑慮,可傳一道旨意下去,派禦林軍將人拿來就是。」

範知賀看聖上的模樣大抵是不知道的,但他不太清楚皇帝的心意,加上按照供詞上所說,這個女子入宮的時間大抵不會短,若是聖上已經幸了她,那他也不好再要人了,「是非與否,隻在陛下聖裁,若確實並非皇後進美人,臣今夜便趕回開封結案。」

聖上聞弦知雅意,若是按照他所說的,皇後大約已經將人獻給他了,哪怕這個人是真的袁家新婦,但如果已經承受了君王雨露,那臣子也是不能同皇帝爭搶一個女人,隻能將錯就錯,含冤蒙屈。

他略皺了皺眉,無奈又好笑,這實在是將他想得有點不像樣子,看起來同他表麵的剛正古板可是大不一樣,他叫內侍們將燈燭掌上,拿近細看,但越看下去,眉宇鎖得越緊。

上麵除了那些範知賀同他說的話,還有許多婆子的供狀裡汙穢不堪的詞,什麼內外兩用的合歡藥飲,還有種種調|教青樓已經破身卻又不肯聽話良家婦女的器具,也不知道範知賀和那袁氏小吏聽到這些話心裡是何等滋味。

雖然他沒有臨幸過皇後進獻的女子,而這裡麵所提到的也沒有男子欺辱她,但是依舊叫人怒不可遏。

畢竟是要做內廷嬪妃的女子,皇帝不在意她以前是否有過丈夫,但是如果皇後和秦氏已經起了把人送到內廷的這種心思,還叫女子借助外物奸|汙她,即便是為了叫她修煉內媚,將皇帝伺候得更能盡興,也是不能容忍的。

江宜則不好去瞧臣子們遞給皇帝的狀紙,但是他稍微留心一些,便能瞥到聖上的麵色,那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叫他不由得捏緊了自己的衣袖。

跟在天子的身邊,難免就會知道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這種東西簡直要折人的壽命。

「範卿既然已經到行宮來了,便沒有即刻就走的道理,」聖上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但放下狀紙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手握住的地方留下了痕跡,「行宮景致與京中有別,朕會讓人給你安排一處館舍,你暫且住上兩日,孰是孰非,朕問過皇後自會有答復。」

「雖說朕並不曾見過那人,但若是真的,朕也不會姑息縱容,將旁人的妻子留在宮中。」

聖上既然已經開口,範知賀也沒有停留在這裡的道理,他起身告退時發現聖上麵上仍有些溫和笑意:「外麵風雨大作,宜則,叫人給範相公引路提燈,打一柄傘去。」

他是外臣,沒有大事當然不能見後宮之人,哪怕是皇後也不行,況且又是這等醜事,聖上與皇後自然要在內廷私話家常,不能到外人麵前說個分明。

本來這時候應該還是有一點光亮的,但是外麵下著雨,顯得烏沉沉的,陳副都知親自為他撐傘,這也算得上是君主賜予臣子的極大殊榮,他走在路上,見陳副都知似乎完全沒什麼反應,未免也太波瀾不驚了一些,稍微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問些什麼,隨著人一道去自己的館舍了。

陳副都知看著範相公麵上疑惑,也不多做解釋,隻能暗地裡嘆息,人倒黴起來的時候果然壞事一樁接一樁,走運的時候不用怎麼想,好事就來了。

皇後如今已經徹底失了寵,而貴妃卻是如日中天,隱隱有取代之勢,自從貴妃到了福寧殿以後,那彤史上真正記錄的也就隻有貴妃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人是一定會被還回去的,皇後說不上被廢,但恐怕在聖上這裡最後一點情分都要沒了。

彼厚我薄,貴妃恐怕也要離坤寧殿那個位置更近一步。

天,大概是真的要變了。

……

天邊一道閃電突然劃破烏雲,將內殿照得更亮堂了,聖上獨自坐在禦座上,範知賀並沒有將這些狀紙帶走,微涼的風從外間拂過,調皮地掀起那狀紙的一角,叫皇帝看得更清楚一些。

案幾上的茶已經用盡了,但是奉茶的內侍卻遲遲不敢過來換茶,怕一不小心觸到了聖上的黴頭。

江宜則垂手立在一側,那狀紙上的東西他一眼也不敢看,但是聖上坐在這裡生氣也不是辦法。

直到有小黃門在外麵趁著聖上低頭沉思在門外招手示意,江宜則才敢挪動,走出去問了幾句,而後才回來。

「官家,」他出言提醒,示意奉茶的內侍將茶端過來,「這個時辰了,您該回明光堂陪娘娘用膳了。」

貴妃今日說會等著聖上一同用膳,皇帝這個時候不回去,雲瀅還在等著他。

外廷的人總說雲貴妃專寵於君,但是這些近身伺候聖上的人卻不這樣認為,正是因為有了貴妃,他們伺候聖上可比之前輕鬆許多。

都不必貴妃在聖上麵前多說幾句好聽的話,隻消提一提到貴妃,聖上麵上也會多一些笑意,叫底下的人鬆快不少。

「叫她先用著,不必等朕了,」聖上這回聽見雲瀅的名字卻沒有露出怡然神色,反而嘆了一口氣,「就說朕還在議事,讓貴妃按著時辰歇下,別為著等朕不睡覺。」

聖上一向是將內外朝的事情分開的,不將在外麵的情緒帶到宮中,皇帝如果回了寢殿,從來都是溫和風雅的,畢竟雲瀅又沒有惹他,何必拿這些不痛快撒氣撒到女子的身上,而宮中如何翻湧,也不會影響到聖上理政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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