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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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清殿的宮人在珠簾外跪了一地,皇後原本是坐在榻上聽旨意的,聽完之後手緊緊地按在桌案邊,深吸了一口氣:「官家這是什麼意思?」

江宜則也沒有想到聖上會這樣生氣,但無論聖旨裡麵說了些什麼,他麵上對皇後的恭謙始終沒有變:「官家不過是想著娘娘近來多憂多思,所以想請聖人多歇一歇,內廷的事情還有六局女官去做,拿不定的便去回稟太後太妃,在回鑾以前若沒有什麼必要,聖人便不必外出了。」

「宮中娘子雖多,但也都是循規蹈矩的人,」江宜則語調柔和:「您好生在凝清殿裡調養身子,官家不會吩咐人來擾您的。」

聖上唯一能給皇後留的體麵,便是這內宮的權柄不過是移交太後太妃,還不至於交給哪個嬪妃。

但是皇後卻不這樣想,聖上一向約束嬪妃們的權力,但是皇帝卻也不是因為愛重她,而是因為貴妃正是不能多思慮勞累的時候,權力是個好東西,交給旁人,萬一將來舍不得交回來,反而用來戕害貴妃和皇嗣,那也叫人棘手。

但是六局的女官卻是會看風向和臉色的,聖上愛重哪個,將來最有可能把協理六宮之權交給誰,她們都心裡有數,此事一出,誰敢不巴結貴妃,至於太後太妃,因為身子不好,早便不過問內廷事,但兩位之前都是掌過內廷權柄的,就算是冷眼瞧著,她們也不敢有什麼差池。

將來聖上想要從太後那裡討要恩典,太後總不會去害皇帝的孩子與皇嗣的生母。

他是鐵了心,要貴妃做內廷第一人了。

「敢問都知,本宮犯了什麼罪?」

皇後強壓著這口氣,她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若是說皇帝有心將自己的權柄架空給別人,自然有一萬個理由,簡簡單單的「莫須有」便足矣,可她還是想親口問出一個究竟。

「聖上從前,可並不是這樣的人,」皇後看著江宜則凝固的笑容,反而從心底生出些快意:「不知道是我觸犯了哪條宮規,叫陛下龍顏大怒,幽閉妾於深宮。」

「內廷私自用迷|情|香,這到底是什麼罪名,娘娘不會不知道的。」

江宜則知道要完成這些事情,哪裡是皇後一個主子就能做出來的,外麵跪著的大抵都是皇後的心腹,說出來給這些人醒醒神也好:「先帝固然時常使用此香傷身,但也是誠心求子,非為一時歡愉。」

這種事情隻能說是見仁見智,先帝後麵立了皇帝做太子,照舊迷戀女色,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有些事情總得為尊者諱:「如今已經是陛下在位,而江山也有盼望,娘娘再用此香,便不合時宜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的劍已經不適合來斬本朝的官了。

「當真如此嗎?」皇後冷笑一聲,「從前我為官家舉薦美人,無論內外,也不過是贊頌賢良大度,官家何曾與我置過氣。」

她站起身來,在踏階上俯視江宜則,咄咄逼人:「不過是昨夜的美人生得太過艷麗,不合陛下心意罷了。」

如果站在她麵前的不是江宜則,而是聖上本人,她很想去質問他,他不就是喜歡這樣的臉嗎,楚王好細月要,宮中多餓死。就因為雲瀅喜歡櫻桃唇脂,今年京城婦人的嘴都是紅彤彤的艷色瑩瑩,不取楓葉般厚重的唇色。

珍珠玳瑁的冠子也多了起來,就是螺子黛這種東西一向是由波斯采購,難得至極,所以即便是人喜歡,還不會流行開來。

那些人仿造貴妃的妝容、身段、甚至一些日常不會越矩的衣裳首飾,聖上都沒有說些什麼,甚至偶爾還會贊揚兩句,可是她尋來了一個與她五六分像的女子慰籍君王夜晚的寂寞,聖上反而生氣了。

這種體貼大度,放眼朝中哪位大臣家的主母能有,還不是因為聖上百年之後尚有皇位等待繼承,大臣們也希望皇帝勤政的同時多到嬪妃宮中施恩雨露,而不是專愛一人。

他愛天底下絕美的容色,她已經盡力替他尋來了,天下的美人胚子大同小異,雲瀅又不是獨一無二,難道還不許別人也生就這樣嗎?

聖上若是真的一點也不看臉,那為什麼一眼也不願意多看她,一點機會也沒給過她?

難道他不愛那女郎嬌媚窈窕,反而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嗎?

「娘娘說的是,」江宜則在聖上身邊多年,不知見識過多少,見皇後氣勢淩人,倒也不會懼怕,反而淡淡道:「官家不喜歡旁人揣摩聖心,也不願意有人試圖取代貴妃的位置。」

他想著後麵的話雖然確實是出自聖上的授意,但他來傳話就有些僭越,壓低了聲音說道:「便如同汴梁中豪門勛貴豈止秦氏一戶,但聖上也沒再從中擇選一位門庭出身同您差不多的娘子取代中宮。」

皇帝要是選擇皇後,隻怕能選出不少家世合適的少女,皇後也未必就是獨一無二。

這一句瞬間叫皇後的氣勢弱了下來,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江宜則,但他麵上並無多少可供參考的情緒。

獻養女這一件小事當然還遠遠不到廢後的地步,甚至皇帝也沒有下明旨禁她的足,甚至這件事沒叫外人知道。

但是皇帝能說出這種話,當然也是有過這種心思的,或者說他不止一次有過,無非是還沒有找到可以廢後的把柄,不能叫自己給他心愛的人讓位罷了。

「聖上言說,人各不同,這樣的事情還請娘娘切莫再為。」

江都知說完這句話,掃視了一眼外麵跪著的內侍宮人,稍微使了個眼色,已經有內侍省的人從裡麵把要帶的人架了起來,他客客氣氣地行了一禮,而後才出了凝清殿。

雲瀅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正是晨睡方起,聖上在前麵批折子,她坐在妝台前不太清醒地叫人梳著頭發。

溫飽思情,不知道是不是聖上昨夜回來之後用了宵夜的緣故,本來每夜聖上便像是不留心這件事一樣,稍微與她鬧一鬧、說兩句話就歇了,但是昨天晚上卻格外的不饒人,幾乎將人親了個遍,最後才忍住了自己去外間要了一盞茶清心,她寸縷未著地裹著錦被,哪怕是人到了外麵,想想都覺得麵上發燙。

她望見聖上那樣熱烈,稍微有些於心不忍,不知道怎麼的,她就像是一張琴,有幾分被人撫得情動,心弦繚亂,隻是都準備從了的,但皇帝卻好像沒讀懂她的暗示一般,偏偏不再撫琴,轉身到外麵去讓人奉茶。

身邊的人同雲瀅說了幾句外頭發生的事,雲瀅稍微蹙了眉,她起身往外的時候正見到江宜則回來,看他波瀾不驚地福身行禮,完全不像是經歷了什麼的樣子,客客氣氣叫他起來了,自己先一步進去尋聖上。

皇帝夜裡有幾分難熬,今晨起得也早些,他叫雲瀅坐在自己身邊,抬頭看江宜則道:「事情都辦完了?」

「回官家的話,凝清殿的人已經都招認了。」江宜則見聖上不叫貴妃回避,便不再猶豫,麵不改色地說道:「這種香料確實是先帝朝留下來的,不過年代久遠,尚宮局有些香料方子記載,他們也是依命而行。」

這些人當然會按宮規處置,具體細節不是聖上會關心的事情,但是雲瀅雖然猜到,還是有幾分好奇。

「七郎不是隻去聖人那裡用了一頓膳嗎,怎麼還拿了人去審問的?」雲瀅自忖京城裡的人還沒有到,驛使來得再怎麼快,還不至於這樣快就來的,「怎麼,官家難不成還遭到刺王殺駕了嗎?」

雲瀅稍微調侃了一句,原也沒指望皇帝會回答她,但是聖上卻隻是在案幾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江宜則下去,才同她道:「刺王殺駕倒不會,不過是見了一位絕代佳人,嗅到了一味香料罷了。」

她瞧見聖上不像是怎麼生氣的樣子,反而心情甚好,不由得神色一變:「有多絕色?」

依照皇後從前選出來的養女當然是不太叫人驚艷的,畢竟皇後隻是想名正言順地有一個自己撫養的孩子,也不願意前門拒狼,後門迎虎,給旁人做了嫁衣裳,再捧出來一個可以與她分庭抗禮的寵妃就不好了。

但是韓國夫人也說坊間贊揚那女子漂亮,就叫她有些忌憚了。

「自然是天下少見,朕在內廷也很難見到這樣的佳人。」

聖上瞧她忽然有幾分緊張,淡淡一笑,落在雲瀅眼中頗有幾分回味風月的意思,她惱得轉過去不再理人,被人握住肩也不轉頭。

「官家昨夜回來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雲瀅心思正是敏感的時候,她一想到聖上昨夜的熱切,珠淚滾落到柔軟的麵頰上:「您都有了新人,晚上還回來做什麼?」

「朕不是答應過阿瀅,晚上一定會回來陪你的麼?」聖上瞧她吃醋吃得有點過勁,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輕輕握住她的肩頭哄道:「怎麼就生氣了?」

這話本來是向她解釋,但是雲瀅卻聽出來一點不一樣的意思:他寵幸了一個宮人又有什麼,最後不還是回到她身邊了嗎?

「我這個時候不生氣,什麼時候生氣?」雲瀅知道自己不該阻止皇帝的,但還是有些忍不住,她哽咽道:「七郎都在外麵尋到新的娘子了,今天怎麼不叫人冊封,午後她來明光堂謝恩的時候也叫我瞧瞧,不必您費口舌同我說了。」

聖上知道懷孕之後人心思敏感,可能情緒變化得十分快,倒也沒想到雲瀅眼淚會來得這樣急,幸好眼下沒有旁人,他稍微俯低身段哄一哄也沒人看到。

「她又不曾侍寢,怎麼能到朕與你的寢殿外麵謝恩?」聖上從她手中拿了帕子要給她擦眼淚,她卻攥著不肯給,無奈笑道:「就是生你昨夜的氣,逗逗你而已。」

他什麼也沒說,夜裡回來得又早,雲瀅怎麼就能想到他已經將人幸了的。

「那您今天拿皇後殿裡的人問話,還說給我聽做什麼?」雲瀅輕哼了一聲,拿翹頭履去碾他,「我不用問也知道,必然是殿內燃了什麼好香,才叫陛下半推半拒了是不是?」

借口都是現成的,聖上把人幸了,罪責卻是皇後的,在她這裡也不會落什麼埋怨,可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情嗎?

皇帝嗤笑一聲,「原來阿瀅都清楚朕叫人問的事是什麼事情了,你還要來問,便是打定主意要看別人的笑話對嗎?」

他倒是沒有試過燃香助情,不知道是心理的緣故,還是那香本身問題頗多,饒是他惦記著雲瀅有孕,夜裡也克製不住那種湧動的熱切。

偏偏雲瀅也不清楚,她不覺得男女間親熱有什麼,又是什麼都肯順著他的,更叫人想要一嘗禁果。

「我哪敢生聖上的氣,您這不也是被迫的嗎?」聖上這些日子總是半道停下來,若是真在皇後殿中被人下了藥,寵幸一個宮人倒也不是稀罕事,但是她卻不喜歡得很,「可早知道官家不說實話,我才不肯解衣裳的。」

她斷斷續續道:「就算陛下近來能夜禦數女,您別叫我瞧見也就成了,乾嘛夜裡回來還不睡?」

聖上被她逗笑,親了親她柔軟濕潤的麵頰聊作安撫:「那可由不得你。」

「能有多好看?」雲瀅被他細致地親口勿,隻氣鼓鼓地叫他親,人看著桌案前麵那塊地方,不去看皇帝:「能叫娘娘這樣大費周章,連香料都用上了,想來必定是個絕色。」

他笑了一回,伏在她耳邊言語了幾句,低聲道:「同你倒是有幾分像,自然稱得上是絕色,隻是還比不上貴妃容貌昳麗,叫人憐愛。」

雲瀅被他說得臉紅,啐了他一句:「七郎淨說這些沒邊界的話來哄我,都是什麼同什麼呀?」

「被朕哄得高興還不好麼,」聖上瞧她疑心盡去,便從她手裡拿過帕子擦一擦她的臉:「朕也難得遇上這種事,偶爾與旁的娘子獨處,當然得叫貴妃知道才行。」

他不願意叫自己白白忍著,但是又不想在夜裡同她主動說起這些,就讓江宜則進來回話,她這個醋壇子一樣能知道。

「七郎同她獨處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雲瀅被聖上拿了巾帕擦臉,不好意思地抿唇笑道:「七郎平日裡總也是要比一盞茶要強的。」

聖上聞言卻停下了動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才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能叫阿瀅夜裡受不住嗎?」

「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您如何我怎麼記得清楚,」雲瀅把帕子奪回來,笑吟吟道:「反正七郎現下看在孩子的麵上,總也不好欺負我的。」

聖上自然不好欺負她,隻能口頭上責怪她,「有你這麼個妖精,恐怕朕也不能修身養性。」

「說來說去,那姑娘叫什麼名字?」雲瀅倚在聖上的懷裡,忽然有些疑惑,她到現在好像也沒記住那個民女的姓名:「她曾對聖上說起過什麼嗎?」

「皇後沒過明路的養女,朕記她的名姓做什麼?」聖上瞧她這會兒又有閒情雅致來關心那個女子,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皇後願意將她養在殿裡不過是多一口人的事情,就叫她做坤寧殿的宮人,伺候皇後也是一樣的。」

「七郎說那人同我相似,怎麼連人家名字都不問的?」雲瀅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仗著我沒瞧見,和我混說的,還是怕我吃醋,聽見姓名記下來,尋上門去和人理論?」

「既然是個代替,那麼一個影子也不會有自己的姓名。」

聖上是瞧見過那人容貌的,不用問姓名也知道皇後什麼意思,因此不必多開口費事。

雲瀅倒也不會不信,畢竟聖上若是沒什麼興致,大概隻會想著問清情由,左右也沒人敢不答天子的話,一個宮人的姓名對於皇帝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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