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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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瀅一怔,聖上同她情好,兩人夜夜宿在一處倒沒什麼,畢竟太後也是盼著她有身孕的,但是如今她已經有了,再住在這裡恐怕不大適宜。

她身體康健得很,平常都沒怎麼請過太醫,但是也不知道懷孕中這個孩子會不會折騰人,萬一孕中容色消減,兩人又沒有辦法太親昵,也不知道是否會有損她同皇帝的情分。

「怎麼了,還有什麼想說的?」聖上握住她的手,「孕中的人多思慮,阿瀅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同朕說一說,便是心裡還惦念著,也能少去一半憂思。」

女人懷孕和生產的時候身子最嬌貴,一點磕磕碰碰都是天大的事情,眼下隻要她能高高興興地養身子,便是比什麼都強的。

這話原是她說過給聖上的,現下又被反了回來,雲瀅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隻是我擔心……」

聖上極有耐心地聽著她說話,卻見雲瀅悄悄湊過去,附在他耳邊笑道:「七郎夜裡可不似現在這樣好說話,我平日都伺候不住,何況現在呢。」

雲瀅一擊即脫,離他稍遠了一些,她笑吟吟地望著聖上:「萬一官家耐不住想要召幸旁人,那是我這個貴妃去側殿睡,還是官家同這位妹妹去側殿合歡?」

女子蘭息溫熱,現下雲瀅說什麼都不要緊,聖上被她作弄揶揄其實並不怎麼生氣,但瞧她這般狡黠,退到一邊去笑他,忽然就想嚇唬嚇唬她。

「這有什麼,」聖上麵不改色地看著她的笑容漸漸消失,「太醫不是也說,前三個月忌諱,後麵多注意些也就是了。」

雲瀅瞠目結舌,她沒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同她說這些,拿扇子打了一下他的手:「這又不止咱們兩個,還有孩子在呢,七郎說得愈發不像話了。」

「朕與你這些時日說的做的恐怕也不算少,況且原也不是朕先提的這事,」聖上握住了她那沒怎麼用力打過來的手,目光清澈如泓,「宮中沒有比福寧殿膳房中更好的禦廚,朕素日也沒有什麼挑食忌口,你想吃什麼就叫他們做,不愛吃咱們就是喝些米油也能度日。」

前兩位公主的母親前期也是惡心地吃不下飯,聞到膳食的味道就要嘔吐,聖上對此也偶有聞知,他既然要雲瀅留在明光堂中親身照拂,這些小的委屈都不算什麼的。

「我又不是老娘娘當初病得那個樣子,喝哪門子的米油,我還沒怎麼難受呢,七郎怎麼連吃糠咽菜的日子都想到了?」

她要是到了對飯菜提不起興趣的那個地步一個人不吃也就算了,哪有委屈聖上陪著她不吃的道理,至多他躲到前頭去用膳就好了。

雲瀅倚在他身上,「就是為了不叫官家受這份委屈,我也得多吃幾口的。」

「不必太勉強,逼著自己吃了又要嘔出來,這對你自己身子最不好。」

這一點聖上不用問太醫也清楚,這對她的腸胃咽喉都不大好,從前多是雲瀅來說,他聽著就好,但現在竟是反過來了,心下千言,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同她說才最合適。

兩個人現在就是說多少話也不會膩煩,但還沒等聖上覺得將一切都說好了,江宜則已經回轉了明光堂來,他滿臉喜色,向聖上與雲瀅行禮,「回官家的話,老娘娘和太妃聽見之後高興得不了,說是叫貴妃歇一歇,等兩日再去請安,還囑咐奴婢請聖上現下若是得空,往回心堂去說說話。」

江宜則稱雲瀅作貴妃,那必然是太後已經準了的,雲瀅鬆了一口氣,但忽然又有些擔心,她不無憂慮道:「中午正是最熱的時候,老娘娘要現下請官家過去嗎?」

「太後現下與朕的心情是一般歡喜的,阿瀅不必多慮。」聖上吩咐其他內侍賜江宜則一杯解暑的茶,安撫雲瀅道:「朕去見了太後便回來,先讓人將江山圖拿給你看,阿瀅瞧著喜歡哪裡,咱們再說別的事。」

「玩笑罷了,七郎怎麼還當真了?」雲瀅推他出去,忽然又想起來什麼,拽住他的衣袖不放人走。

「若是再不放朕去,一會兒連教導孩子的太傅和傅母朕都要擇出來了。」聖上瞧她反反復復,其實自己也是極舍不得她的,但兩人又不在這一時半刻,便笑著催促她道:「阿瀅在朕衣袖裡找什麼呢?」

雲瀅不言聲,將聖上的暗袖捏了一個遍,當捏到那枚荷包的時候才拽了出來,眉目間歡喜得不得了,「我瞧瞧陳副都知有沒有替官家遮謊哄我,原來七郎真的將我的心意籠在袖子裡了。」

聖上無奈地望了一眼聞聲出列的陳副都知,又瞧了瞧雲瀅,溫言同她道:「這有什麼好騙你的?殿上熏香太濃,又有酒宴,怎好戴你的東西?」

無論男女,都愛誇耀心上人送的東西,聖上也不能免俗。

但有些事情又不是擺給人看的,兩個人之間的綿綿情意是他與雲瀅之間的事情,沒必要為了顯示而拿到這麼嘈雜的地方,萬一被酒漬所汙,便白白費了她一番心。

「那我簪著七郎送我的玉釵到處招搖,想來官家必然是不贊同的。」

「這玉簪除了質地尚可稱道之外也算平平無奇,旁人見了不知道你在招搖,還當你是節儉。」

聖上淡淡一笑,他於書畫金石之外,偶爾也會雕刻印章,不過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做一支玉釵還是有些為難的。

但是這些難處,當然這製釵的匠人不能說與她知道的,兩人的手藝隻能說是半斤對八兩,她便要來取笑了。

雲瀅見聖上說完那番話後又將荷包取了回去佩戴在月要間,不免得意了起來,明知故問道,「那聖上現下怎麼又肯戴了?」

聖上想要像往常一樣,敲一下她的額頭,忽然想起來她現在有免死金牌傍身,最終也隻是瞥了她一眼,真的吩咐人去拿了圖冊過來,自己向外走了。

雲瀅看著聖上逐漸嚴肅起來的神情,忍著等他走了才轉過身去靠著仰枕偷笑。

岫玉麵帶喜意地走進來,瞧聖上雖然走了,但貴妃還是高興得很,便躬身請示道:「娘子,官家吩咐說您方才一口膳都沒有用,如果想用些什麼,就直接叫膳房做了送過來。」

雲瀅搖了搖頭,她心裡不痛快的時候懶待用膳,現下心裡歡喜得不得了,也一樣吃不下,「用完膳就得吃那些安胎的藥,我才不吃的,等聖上回來一塊用晚膳就好。」

……

太後在會君山附近的回心堂住著,而太妃住在旁邊的遠條館,這地方清幽,又方便直接引入活泉,兩人常常相伴遊山坐船,幾乎是不出來的。

聖上進來的時候,張太後正在與太妃下棋,張太後執白,太妃執黑,而楊太妃見聖上進來請安,便將手中撚著的棋子隨手放了回去,笑著起身頷首:「太後今日興致高,棋風強勁,妾是殺不過您的,還是請官家相陪罷,改日官家不得空,娘娘再喚妾來。」

「七郎這樣靜悄悄地進來是想要嚇唬誰?」太後微微一哂,但還是招手叫他坐到身邊來,對楊太妃笑道:「你也真是的,吾剛贏了你十幾個子,這就想要溜走了?」

楊太妃一向是知情識趣的人,她清楚太後請皇帝來是有要緊的事情說,雖然她同太後關係好得緊,但如果太後還不想叫她知道,那她早早閃躲了才是正經。

「誰叫官家來得正巧,就請聖上盡一盡孝也是好的。」楊太妃向太後福身告退,「妾還有些經書要誦,都是在佛前發過大心願的,不敢有拖延。」

楊太妃出了回心堂往外走,宮人們將擰過溫水的帕子雙手呈給聖上擦臉,之後又拿了下去。

「外頭這樣熱,難為皇帝還立即走這一遭。」

太後也不在意下棋這一點事情,隻是靜靜地看著聖上,她今日高興也高興過了,倒是想起同皇帝算這個帳來了,「總和皇帝說,你這個年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哪能早早定下旁人的兒子做太子呢?」

這樁事她原本就不贊成,聖上過繼一個孩子在身邊也不是不行,畢竟先帝也這樣做過,那是為了招來自己的孩子,像是先帝也養了一個繼子,但是先帝從來便不是真心的,仍舊盼著能有一個真正的皇子出生。

雖然聖上是嫡子也是長子,但那也是因為後宮中皇子不易成活、多有夭折,一直到先帝五十五歲之後,內廷才再無子嗣出生。

「雖說天子之夢是應上天之兆,但是總也有蒼天見憐的時候,」太後想起他在自己病榻前說的那些叫人難過的話,把棋子丟回了玉匣,略有些責備的意思:「叫人厚賞周王府,將人家的孩子還回去罷。」

這個孩子是養在皇後身邊的,聖上雖同她說決議立儲與皇後的乾係不大,但那疑心的種子已經種下,即便聖上同皇後的關係並不好,完全沒有必要為了皇後遮掩,太後想起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

「七郎得多為自己的骨肉想一想,」太後人雖然已經年邁,但是還是忍不住會替皇帝操心這些事情,「當斷則斷,無論雲氏腹中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隻要你在一日,就不該叫他成為人心所向之主。」

雲瀅能下狠心損傷自己的身體,其實她哪怕知道裡麵或許有一點算計的成分,但也不是沒有動容,隻是皇帝連續這樣越級晉封,太後也覺得十分不妥。

可是她最終還是允準了聖上的提議,除了因為要顧全兒子的顏麵,也是因為有意要彰顯聖上一旦有親生骨肉,那麼繼子是一點妄念也不該存有的。

聖上去拿棋子的手一頓,這些他不是沒有想過,雲瀅這一有孕,固然叫他欣喜,但是從前所定的事情,便得悉數推翻重新敲定了。

「太傅同朕說,介仁的書讀得還是不錯的,」聖上勉強笑了笑,同太後說道:「不過阿娘說的也在理,若是貴妃生下皇子,朕便下旨冊立東宮,再絕了旁人的念想不遲。」

太後瞧他肯聽,便不再多言,畢竟她同皇帝的關係現下處於一種又親密又小心的境地。

他們像是母子一樣隨口說笑,但又不得不時時刻刻拿捏分寸。

「吾知道你今日高興,但七郎未免也太高興了一些。」太後的語氣親昵起來,她慈愛地責備著聖上:「官家怎麼像是孩子一樣,大殿上失儀,還直接就封那孩子做貴妃了?」

「要吾來說,你既然喜歡她,那便先晉一個貴儀也使得,等生產後再論功行賞,四妃裡麵你隨便擇位置,豈不是更叫人賓服?」

太後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對待後宮封位的隨意,其實皇帝是可以拿捏封賞的分寸,叫嬪妃們心中得到安慰的,或者將這件事交由皇後來做,也叫人心服口服,但是皇帝可能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不過是遲她幾個月的事情,走個過場也就成了,七郎怎麼比人家一個小娘子還心急?」

要真是生下個皇子,聖上封也就封了,現下雲瀅隻是有孕,便直接封到頂了,那以後要是聖上真的得子,那還怎麼封雲瀅?

「皇帝別忘了,柔嘉出生的時候,周婕妤不過就是個郡君,吾知道延壽公主因為生母的緣故不大得你的喜歡,但王氏出身極好,彼時有孕七郎也不過是高興地叫人賜了些珠寶錦緞。」

太後雖然人端莊,但年輕的時候是個艷麗的美人,那一雙眼眸即便是經歷過病症,還是顯得明亮銳利,能直直看到人的心底:「你卻將貴妃留在明光堂,雖是舐犢情深,可這不單單是叫嬪妃們心寒,也叫皇後難堪。」

聖上往常都是將有孕的嬪妃托付給皇後來撫養的,但這次卻紆尊降貴,想要親身照拂雲瀅,這叫太後覺得好笑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憂慮。

後宮之中母憑子貴的事情不少,但是聖上對孩子的疼愛,或多或少也與這些孩子的母親有關係,且不說聖上一個男子能堅持多久,這種舉動無疑是向內廷與宗親們釋放了一個中宮地位不穩的訊息。

「她若有了皇子,當然還有另外的封賞。」聖上平靜地回望太後,「內廷娘子除了阿娘與太妃擇定選出的那幾位,便是皇後與幾位嬪妃引薦,朕賜予她們名分便已經足夠,至於旁的嬪妃寒心與否,朕也無心顧及。」

「朕不過是想著親自撫養一個孩子,又礙到旁人什麼呢?」聖上淺笑著同太後說話,神色淡漠:「若是誰有怨言,大可以尋朕來,不必擾阿娘的清淨。」

太後早就知道皇帝是這樣寡情的性子,他願意給那些不放在心上的女子錦衣玉食,但是更多的卻一分一毫也沒有了,嬪妃說是關聯外朝,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看皇帝喜歡與否。

內廷粉黛三千,宮娥盈列,紅粉不計其數,能不能得寵全看自身的造化,太後入宮後便是寵冠六宮,說來旁的嬪妃寒不寒心太後隻能理解,也沒辦法感同身受,但是聖上隻說了嬪妃,卻不提皇後,這才是叫她最在意的地方。

貴妃已經是嬪妃之最,再封,便要是動搖中宮了。

「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後呼吸略有些艱難,後宮已經平靜了太久,一切按部就班,叫人覺得大概一直也就會這樣下去了,「她就那麼好,那麼叫你喜歡?」

聖上已經親政太久了,就像是雛鷹已經變得羽翼豐滿,太後再說要像是教訓小孩子那樣教誨他是不成的,她想勸阻皇帝,不能開無過廢後的先河,再羅列一些皇後的好處,卻發現有些話是自己不能說出口的。

皇後出身簪纓世族,閱歷與見識是雲瀅這種小官的女兒比不上的,但是先帝的元後也是出身簪纓世家,先帝照樣在皇後去世以後立了她這個平民的女兒做皇後。

她的出身還不如雲瀅,更不曾懷有身孕,那個時候大臣們有多瞧不起她,太後知道今上也清楚的。

先帝想給她找一個世族攀親,哪怕隻是含糊認個外甥女,都被臣子大聲用洛陽的方言拒絕了。

她是蜀地人,自然不會同洛陽人氏有什麼親眷。

這件事是太後心底的一道疤,聖上是個孝順的孩子,即便是知道這些也不會說出口的,但她不確定如果自己和皇帝因為皇後這件事情起了爭執,聖上會不會也要舊事重提來刺她。

「她哪裡不好?」聖上莞爾而笑,「不光是朕,阿娘不也喜歡她嗎?」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縱然聖上曾經同我說過皇後的不是,但那畢竟是你夜間所感,無非是因為皇後是吾選出來的,所以才叫皇帝這樣生厭。」

「七郎,不,官家,你又不是莊周,該知道夢境與實際偶爾重合,偶爾卻又不符。」

太後勉強去撚了一枚棋子,「吾替你選了元後,出身大家,美麗無匹,你卻嫌她嫉妒成性,不懂規矩,又選進來一個懂規矩知進退的,除了樣貌確實乏善可陳,哪裡不比元後強?」

「朕有時候也會後悔,當年不該一時惱怒,將她直接發送到了寺裡身伴青燈古佛,所以才又叫禮部擬旨冊封,準備給她一個封號,留在阿娘身邊平安度日。」

聖上偶爾想起少年時的這樁事,還是會有所感懷。

但凡天子初禦極,無論是否年少,都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感,朝政在太後手中管控,皇帝在自己的婚事上完全無法自主,也正因為如此,皇後的任性善妒才不見容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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