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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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瀅從殿外進來的時候正巧聖上也將河間郡王的功課都問完了,他見雲瀅用帕子隔著茶壺斟茶,不禁蹙眉:「拿些溫水就成了,這麼遠的路,也不怕弄到身上燙壞了你。」

「官家這是說什麼話,好像說的我什麼也不會一樣。」雲瀅拿沸水連續三次沖泡了茶盞中的白色茶末,等到茶湯乳白才放下去斟第二杯,語帶微嗔:「是我自己情願服侍,便是燙壞了我,也與七郎不相乾。」

「怎麼與朕不相乾,」聖上放鬆了坐姿,略靠在座上,執起她微紅的手細細端詳:「燙壞了你,朕要心疼的。」

雲瀅不想聖上還會在旁人麵前說這個,急忙將手從他掌中抽出,仗著河間郡王瞧不見,輕輕用繡履的翹頭碾了一下聖上的皂靴,「孩子尚在,虧官家好意思!」

聖上輕瞥了榻上那人一眼,說起來雲瀅也沒比他大多少,也就是輩分上占便宜罷了。

想來是河間郡王答的還算不錯,聖上才會在這個繼子麵前如此和善,雲瀅親手將茶遞到了河間郡王的手邊,河間郡王立刻站起身來承接。

他身量頗高,雖然投向她的目光恭謙有加,但接茶過去的時候雲瀅倒覺得有些不自在:「郡王也潤一潤喉。」

「回去同你娘娘用膳去罷,行宮景致與大內有別,你也該鬆快一些,不必終日在殿內用功。」聖上等河間郡王喝過了一口茶,便吩咐他退下:「等過些時日,朕會再問問你的功課。」

河間郡王應聲告退,雲瀅見他走到外頭去,才倚在了聖上懷中抱怨,「這都要到了用膳的時辰,官家怎麼不留人用一頓膳再走,晌午的太陽能將人烤出油的。」

皇帝接見臣子的時候從不吝嗇,如果聊事情到了午間,都會賜一頓膳再叫人回去,隻是或許是出於這一層微妙的關係,皇帝待這個繼子反而不如外麵的大臣了。

聖上在她的指尖上輕咬了一口,他語氣輕快道:「原本是想要留的,但是又想一想,留他在身側,朕也會吃醋的。」

「我不過是給官家的兒子端一盞茶,你吃哪門子的醋?」雲瀅嗔了他一句:「沒正形,方才那般的正經到哪裡去了,也不怕旁人瞧見?」

「阿瀅又不是外人,朕要正經做什麼?」聖上笑著拿一道折子給她念:「他是晚輩,你用膳的時候又得替朕關照他,便不像隻有咱們兩個時那般隨意了。」

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並不用旁人布膳,菜品也是按照喜好隨意有那麼幾樣就夠了,但有外人在,且不說聖上如何,雲瀅自己就要正經起來的,而河間郡王為人臣、為人子,承受君王賜膳也是誠惶誠恐,比在坤寧殿用膳還不如。

那便同平日給臣子賜膳的規矩也沒什麼兩樣,多了這些拘束,膳也未必能用得好。

而雲瀅平日裡多是享受著聖上的服侍,被人看著用膳,現下卻不免要有些庶母的派頭,對聖上的孩子關照,也叫聖上看著不大自在。

「了不得,這若是將來我懷了七郎的骨肉,等他落地也得每日陪著用膳,官家這醋得吃到哪年哪月去?」

雲瀅莞爾一笑:「那官家豈不是要再也不過來,眼不見為淨?」

「怎麼會?」聖上聞言輕輕環住了雲瀅的月要身,將她攬得更近些:「咱們的孩子,朕視作珍寶,疼愛還來不及的。」

「再說皇子公主都有乳母陪伴,也不用你餵,」聖上笑著看向她,竟有幾分不懷好意:「阿瀅緊著朕一個就夠了。」

雲瀅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但是又反駁不了什麼,隻好將聖上拿過來的折子念了:「臣周文昌啟奏聖上,臣承蒙天恩,出判蜀地三年,又得聖上授同平章事,入閣參議,臣於四月初二攜幕僚雲斯言啟程赴京,四月十五至汴梁,上感天恩,特呈此表,再拜謝恩。」

她微微怔住,眼神中慢慢有了懼意:「官家怎麼叫我讀這個?」

這周文昌就是韓國夫人的丈夫,表字嘉魚,皇帝將他貶謫出京,突然召回來或許還有旁的緣由,但是他帶了自己的叔父入京,這倒是叫她覺得,聖上是有意叫她來讀這道表的。

「周文氏送了你那麼多珠翠,豈能隻圖來行宮這一件事,少不得為她夫君奔波謀劃。」

聖上見雲瀅麵上稍顯懼色,便將她攬緊些,「朕又不是要責備你,左右也要召他回來,正好也與你做一個順水人情。」

皇帝確實有意召他回京,隻是原本沒想那麼快,周文氏送給雲瀅珠寶錦緞,這自然是有些犯了聖上的忌諱,然而雲瀅收也收了,再退回去反而更加不好,便提前下了一道旨意,將他從蜀地召回京了。

「朕與你在外人看來原為一體,他們覺得你已經應允了,若朕不有些額外的表示,豈不是叫旁人覺得你不值得依靠?」

既然有人願意奉承她,皇帝也樂見其成,但是雲瀅在這一方麵還缺少經驗,青澀得很,她或許隻當這些是正常的人情來往,又是難得有人求她,願意表現一些,但是命婦們卻暗裡期盼著換來更多的利益。

他不能在外人麵前叫她沒臉麵,而且她也不是一個全然不聽話的姑娘,這一回不過是有些苗頭便被他知道了,隻要囑咐她一次下不為例,她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叔父也被授予了殿中侍禦史,隸屬禦史台之下,若是他有不妥,自然有人管著,阿瀅不必擔憂。」聖上隨手拍了拍她的背:「這一次就算了,下次便得留些心,不許這般了。」

「七郎……」雲瀅麵上添了些紅熱:「我省得了,以後再也不收旁人的東西。」

皇帝的寬厚與容忍也是有底線的,因為是她,所以他願意縱容一次兩次,但是她也得明白聖上有些地方是不允許人觸碰的。

她心下紛亂,珠淚欲滴,聖上卻怕她想得太明白反而為難了自己,在她頰側啄了一下,「人誰無過,往後你照常與她們說話就是,誰也不會提這件事的,若是什麼事情都做絕了,反而叫人看輕你,也辜負了朕的意思。」

行宮地處偏僻,又有湯泉可供人隨處就浴,著實是一片世外桃源,而明光堂地處行宮最佳之所,盡覽湖光山色,又有竹林萬叢,聽取鬆濤竹壑,雲瀅隨聖上一道住在這裡,足不出戶,便能知道天工與人力結合之巧妙。

太後後來了行宮之後病情穩定許多,偶爾會到宮中庭院散步,也願意召人過來說說話,請安卻已經變成了十日一次,皇後也願意顯示些自己的仁愛,這次來的嬪妃不多,五日一次的晨昏定省也改作七日,偶爾還會召命婦們到凝清殿來聚一聚。

聖上難得來行宮一次,又是破例與雲瀅同起同居,除了處理要緊事務召見大臣,或者要陪一陪太後,其餘的時候幾乎都是在書房理政,雲瀅若是能早起,兩人便一道用膳,她情願的時候會侍立在聖上身側紅袖添香,不情願就自己歪在書房的榻上看閒書和典籍。

假如她犯懶不願意早起,便等著聖上處理政務的間歇磨人給她梳妝綰發,午後親自下廚做些不怎麼用得上刀具的小食兩人一道進用。

這種如民間夫妻一般的日子對聖上和她而言都是十分新奇的,平時在宮中難得有像現在這樣成日相伴在一起的日子,雲瀅本就算是新嫁,在宮中三四日都見不到聖上一麵,自然願意同他朝夕相處。

她擅長歌舞樂器,偶爾兩人到禦苑中見滿園芳草,蓮葉接天,聖上也會取一枝長笛伴奏,看她學西施的響屐舞,笛聲清亮,穿過水麵,能傳出很遠很遠。

聖上哪怕已經過了那種初嘗男女情愛、為了這事兒而沉溺傷身的年紀,但來自身邊人的依賴與愛慕總是叫人克製不住的,他很少在內宮上花心思,像是同嬪妃共浴、書房作畫這種風雅艷事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以為那些荒唐事原不是仁主明君該做的事情,但隻有事情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方才明白這種從心底滋生出來的眷戀繾綣即便是身為天子,也會不由自主地被誘陷下去。

說到底,無非是情不自禁。

雲瀅在宮內長大,有時候眼界也會比真正貧苦人家的女兒高上許多,隻是文章書畫還是有些欠缺,聖上如今也不願意假手於人,時常在閒暇之時悉心教導,手把手教她如何運筆提筆,讓她仿著自己的字跡來寫,得了什麼古籍與絕世畫作也會教導她如何品鑒。

聖上少年禦極,所通多為治國之道,平日也會學習佛道,雖然教導嬪妃功課不會像是教導未來皇子一樣嚴苛,但也會定下些獎懲措施。

隻是這種獎勵與懲罰和一般的太傅教導皇室宗親不同,多少帶了些風月旖旎的味道,隻許兩人之間呢喃低語,不能假借第三個人之手完成,否則即便是叫內侍們聽見了都要心猿意馬。

連周婕妤從宮人口中知道一星半點之後也會牙酸,抱了公主向皇後請安的時候說起「別說是楊婉容的養女,就是聖上逗弄自己親生的女兒學說話都沒有這麼耐心細致」的抱怨,楊婉容倒還好些,畢竟延壽不是親生的女兒,她也沒有那麼許多酸意,照顧著不生病就已經很滿意了。

雲瀅在宮中最是恃寵而驕,但是在學習上卻算得上是個好學生,她不會隻滿足與聖上那些唇齒繾綣親熱,夜間攜手入榻的男女之情,更願意向自己的夫君請教這些書籍上的道理。

那種最初的情感熾熱最是熱烈,能蒙蔽對方的一切不好,但是等這一段時間慢慢過去以後,她除了耀眼的容貌,總得有什麼更特別的東西吸引自己的夫君才好。

就像聖上覺得教導她是一種樂趣,她學習這些東西,被聖上教導也是一種樂趣,更不消說她又不單單是個學生,除了這一處是聖上來管她,其餘的事情上都是依著她來的,她偶爾在細微之處的體貼也能錦上添花。

香縈內室,月光從西窗灑落入人間,偶有夏雨綿綿如絲,偏來入懷,聖上在數盞銅燈下夜讀,雲瀅便去一盞一盞挑明燈芯,頗有先秦秉燭夜遊的古韻。

偶爾沐浴之後,聖上倚在羅漢榻靠手的一側,教她偎在懷中相伴,兩人或者談些日常瑣事,或者說一點朝堂民間趣聞,從天下說到詩詞風月,再談論到一飲一食,隻恨夏晝太長,春宵過短,從無膩煩一刻。

像是行宮用冰,明光堂的份額當然是少不了的,隨著雲瀅取用,但是她卻願意因為皇帝隨口嘆起關外的旱災節省自己的用度,而平日的小食她也會挑揀些皇帝喜愛的口味自己下廚,味道如何自在帝心,隻要是她的心意,聖上都是很給顏麵的。

夏日的時節百花盛開,雲瀅常會做些鮮花餅,有槐花、牡丹、還有荷花……這些或許簡單,比不上禦廚的手藝,但就是這麼一點帶了馥鬱的甘甜,長長久久地留在了明光堂裡。

常言道,花無百日紅,後宮繁花似錦,偶爾有一朵艷麗出挑,當然是無法留住賞花人的心,但是兩人相處得愈久,反而愈發親近了一些,就像是深藏地下的酒釀,不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會貶值,反而愈發醇香綿柔。

聖上既然應了雲瀅帶她出宮遊玩,便擇了四月二十八日、藥王菩薩聖誕日那一天,換了普通人家男子的打扮,攜雲瀅一道往山中佛寺遊玩。

這種佛的聖誕日一般都是廟裡最熱鬧的時候,聖上不願意為了兩個人的一時遊興而阻擋百姓入山門叩拜,便也隻吩咐了禁軍喬裝隨行,沒有通知外人。

佛寺古剎位於一座四麵環水的山月要,夜裡雖然沒有鬧上許久,但聖上知道她是個起不來的,因此兩人先是在集市上閒逛了半個時辰,而後有乘船在湖上賞了荷花,等午後人稍微少一點的時候再去上香。

江宜則雇了一艘相對而言寬敞精致的畫舫,畢竟哪怕皇帝情願同雲娘子兩人獨處,但是他們這些服侍的人也不敢叫聖上和雲娘子兩位貴人坐在船上沒人看守,總得派兩個識水性的禁軍在船上守著點才放心。

聖上坐在畫舫之中,淡色的絲幔堪堪遮住了畫舫兩側,既能遮陽,也防湖麵有什麼毒蟲叮咬,不過兩人上船之前已經想過了蚊蟲這一點,兩人的衣物是提前用艾熏過的,畫舫也先叫內侍用艾草熏了一個遍,蚊蟲其實也不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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