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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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不敢直麵天顏倒也正常,但是君臣許多年,有些忌諱並沒有那麼必要,聖上見他直直地盯著桌上的橙子,心中略有不悅,借著調整坐姿的時候將瓷盤挪得離他遠了一些。

「宜則,讓內侍省給曾大學士府上的車馬賜一份果品。」聖上開口道:「再叫人送些細鹽過去。」

「臣……謝陛下聖恩。」

曾弘毅本來隻是有一點不好意思,他現在就更尷尬了。

就算許多貢果專供天子,但是他也沒有覬覦的心思,更何況分橙的很可能就是那位娘子。

聖上通身衣冠濟楚,麵色如常,連呼吸也沒作亂,並不像是有過什麼的樣子,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起疑的緣故,車內仿佛有一種女子留存的香氣,似蘭似麝,像是在無言訴說著什麼宮廷艷聞一般。

「臣覺得官家未免太勤儉了一些,」他不知道是怎樣才能說出來這些違心的話,往常口若懸河,如今反而磕磕絆絆,「已經是初夏,官家的車內也不見用冰。」

要說每個驛館裡都有冰窖那不太實際,而且這時節也還沒到酷暑,聖上也沒有覺得車內沒有冰盆有什麼不妥,隻是他覺察敏銳,也知或許是旁的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便沒有多問。

江宜則這個時候開口也不大適宜,但若是不開口恐怕以後也要在陛下這裡落了不是。

「是奴婢思慮不周,忘記叫內侍省的供奉備冰了。」他趁著遞手帕給皇帝的時候,趁機擋在了曾弘毅的身前,無意間將旁邊的銅鏡稍微側過來,也令聖上一解疑惑。

銅鏡清亮如水,聖上不動聲色地隨手拭去那一抹朱痕,「曾卿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來奏知嗎?」

現下這副情景,曾弘毅也說不下去什麼了,便答了一句,「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回去擬個折子,呈上來給朕看罷。」聖上執起來一本已經批過的折子重新翻看:「外邊暑熱,無事還是不要出來為好,仔細暈頭。」

曾弘毅應是,他正要出去,猶豫了片刻又折返回來,期期艾艾道:「臣車中有些應急的回春丹,最是補……溫補益氣,官家若是不嫌棄,臣回去叫人奉上。」

同為男子,這種事情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後宮佳麗何止三千之數,身處這錦繡紅粉堆,天子也是正常的男人,不說貪戀女色,就算是為著子嗣,皇帝也不得不留戀內廷,畢竟河間郡王還是宗室子,隻要官家有子,他便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了。

隻不過臣子們礙於與天子同行,有禦駕在前,沒有人敢肆意妄為,不像是聖上敢在車中臨幸嬪妃。

「曾卿車中應急的藥竟是這味藥嗎?」聖上本想將這件事輕輕放過,但被他這樣一說反而麵上帶了些關懷之意:「朕等下叫太醫院使為卿家瞧一瞧,不要誤了身子,留下什麼虧空才好。」

臣子進這種藥給皇帝,若是找準了時機當然能博取歡心,但如果猜測與事實不大符合,那便是求近反疏。

太後同皇帝說這種話,聖上身為人子當然也就一笑了之,但是臣子這般那便不成了。

「叫隨行太醫多給你配些溫養的藥,」聖上本是要他先下去的,但是如今反而不著急:「少用些人參鹿茸,省得虛不受補,反而教你受罪。」

曾弘毅本來是被日頭曬得麵上有些紅熱,但是下車之後臉便全白了。

曾夫人正坐在車中和一名妾室說笑,那個妾室正切著聖上遣人送來的夏橙,撒了鹽遞到夫人唇邊,用帕子替夫人擦拭多餘流下的果汁,見自家老爺袖子裡鼓鼓囊囊像是藏了好些東西,怒氣沖沖地走回來。

她側身給他騰了地方,才見他滿臉怨念地將一包藥丟在了座位上,一口果子也沒吃便又出去了。

……

雲瀅聽說這事之後起先還又羞又怕,但是後來又笑得厲害,她這個「罪魁禍首」瞥了一眼聖上:「官家怎麼這樣壞,如今在路上也沒個地方給他們煎藥,就算是行宮裡麵,恐怕曾家也是不會煎藥的。」

聖上與她說這些的時候正是車駕在驛站停歇稍作修整用膳,他見雲瀅絲毫不知道悔改,便夾了一箸她不愛吃的魚肉過去,「朕被人笑話,難道你就有臉?」

雲瀅搖搖頭,她想了想便把不該說的話又咽回去了,「官家知道嗎,韓國夫人最近也給我進藥了的。」

聖上不以為意,韓國夫人因為她才能跟著一道來行宮,那當然也對她感激萬分,他含笑問道:「為這一張藥方,你這個醋壇子才肯叫文貴人一同來的罷?」

那些位份低的嬪妃除了得臉的主位嬪妃會和皇後央求,基本都是來不了的,要不是雲瀅來求他,隨駕名單上不會有她的。

「誰說的,還有珍珠和衣料的,」雲瀅吃著這些路上的飯菜其實什麼都是沒滋沒味,她現下沒什麼胃口,隻叫人盛了平常一半的飯:「是藥三分毒,官家與我都是身體康健,我都不許您吃生子丹,那我乾嘛要吃助孕藥呢?」

皇帝麵上的笑意卻淡了幾分,「周氏又不是你的娘家,她送你珍珠和衣料做什麼?」

後妃與自己的母族私下授受他也就權當不知,但是韓國夫人送她東西,必然是因為她有所圖謀的了。

雲瀅略覺察到一些聖上的不悅,她坐得近了一些,眼中笑意盈盈:「是因為她覺得陛下喜歡我,所以說要借我的手將這些送給官家,讓我穿給官家看。」

這樣說倒也沒什麼錯,聖上坐擁天下,對於金銀珠寶自然不會太在意,內庫裡的東西他清楚多少就夠了,但是這些耳璫珠翠卻能叫他的小姑娘開心,看起來也更賞心悅目,讓男子挪不開眼。

「這是什麼胡話?」聖上笑著責備了一句:「她同你日日在一處,竟不知你素日也很少用珍珠做妝的?」

「官家平常給我的那麼大,我怎麼好拿來往臉上貼?」雲瀅知道聖上如今並沒有計較,便索性全說了的:「而且那做衣裳的衣料是蜀地那邊的,我想在宮中很少見過這樣的衣料,要是等製成衣服穿上,官家眼裡別人便不會有旁人了。」

韓國夫人送東西給她,難免會被有心人知道,與其叫別人說給聖上,還不如她自己先說為好,她乖乖地把魚肉吃了,「聖人舉辦便宴,我穿這個去一定好看。」

「朕眼裡有沒有你,原也不是看這一件衣裳。」聖上微微笑了一下,他送的東西也多,但也很少有能叫她這麼喜歡的東西,「你要是真的喜歡,朕傳旨到蜀地,讓他們每年給宮中進十匹來。」

能叫她看上的蜀錦想必製作起來也是寸布寸金,工序繁瑣,就算是韓國夫人送一匹也已經是很貴重的禮物了,雲瀅口中尚有他夾來的菜,不便同聖上說話,隻用疑惑的眼神瞧著他。

「隻供太後與你,自然不用太多。」聖上見雲瀅這般不解,輕聲一笑:「旁處還有更好的絲綢,你總不能因為這一種好看,就不去再要別的了。」

這一點錦緞皇帝還是不會看得太重,但也正因為他富有四海,才不會願意叫她受旁人的饋贈與心意,這些東西隻要他說一聲,便能十倍百倍地送到宮中。

她喜歡一件東西,原是因為喜歡那東西的獨特,若是旁的嬪妃也能得到,那還有什麼意思,而且一旦宮中這種布料多起來,對於產地的百姓也是一種負擔。

「我不是嫌少……」雲瀅低下頭去,她是沒想到聖上會這樣輕而易舉地滿足她,「官家不怕人議論嗎?」

「他們原本議論的也不少,以後阿瀅不收就好了。」聖上看她像是害怕,便停箸來安撫她:「韓國夫人還同你說什麼了,你便是說了朕也不會生氣的。」

雲瀅搖搖頭:「夫人沒同我說更多的,但是我原本是想請官家把我家人調回京城的。」

「從前要追恩的時候非得同朕鬧別扭,現在反悔,阿瀅覺得朕會同意嗎?」聖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問了一句:「怎麼忽然想通了?」

「他們在外地待著,我不放心。」韓國夫人同她說完之後,雲瀅便有這種想法了:「外麵人覺得宮裡有個娘子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總來奉承他們,我總覺得這不妥當,還不如把人放在汴京城。」

周婕妤的兄長仗著妹子生了公主便敢這樣囂張,她雖沒有子嗣,可是外麵已經把她吹成了可令兄弟姊妹裂土封侯的程度,家中的人得了這些好處肯定還不會罷休,索性把他們放在汴京城裡,省得山高皇帝遠,做出些連累她的事情來。

聖上現下喜歡她,而她做的所有事情也必得叫皇帝清楚知道,兩人之間才不會生出些猜疑忌憚,皇帝也不會覺得她心眼太多。

男女之間的情分本就難以拿捏,更何況他還是天子,

「天子腳下,有官家看著,我不信他們敢做什麼事的。」雲瀅將頭依偎在聖上的肩上,弄得他也沒辦法用膳:「您說好不好嘛?」

聖上原本便不會吝嗇這些封賞,而且外戚確實還是留在京中更好一些,省得嬪妃在宮中勤儉,反而親族在外麵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拖累內廷,周婕妤兄長的事情他不願意計較是看在她父親的功勞上,其實反而與她本人與公主沒什麼關係。

公主自然是皇家的金枝玉葉,但她的母親和家族若是有了錯處,皇帝就算是再為她換一個母親也沒人說什麼。

他等雲瀅連著喚了他幾聲,方才笑著斟酌同意,「朕省得了,快些用膳罷。」

車駕行進雖然不快,但是四月十五的傍晚也到了汝州行宮,汝州知府已經讓人將宮殿附近重新打掃清理,而行宮裡得了接駕的旨意,也早就張羅了起來。

聖上獨居明光堂,而皇後則住在凝清殿,太後太妃選了會君山附近的殿宇結伴而住,這地方依山傍水,除卻夏日裡容易招來蚊蟲,需要長時間在屋內熏染艾草,幾乎稱得上是最清淨的所在。

嬪妃的居所由內侍省提前安排過的,內侍省也曉事,知道雲充儀得寵,所以特地在雲瀅住的蓬萊殿附近沒有安排嬪妃,而且宮殿內有一方先帝為當年還是嬪妃的太後修葺過的露天溫泉池,因此也不需要雲瀅像旁人一般去到溫泉群池、或者讓人將溫泉水挑回來才能享受。

國朝的宮殿一向不崇尚宏大,更講究精致小巧,這與前朝是不同的,宮殿的取址依山傍水,而且地處高處,可以盡攬湖光山色的靈動奧妙,這與精致不凡的亭台樓閣相對,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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