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上道獨神(1 / 2)
眼中所見,心中所照,過去未來更向極盡而去,從未曾觀照過如此廣博的世界,但億萬萬世界又都在自己的眼眸之中。
故而那千古三問再度被拋出。
我是誰?
李辟塵知道自己就是李辟塵,三個字不會消弭,故而也永遠不會忘卻,他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自己的過往,也知道自己的未來,更明白當下他身在何方。
這片宮闕中的少年人們都躲藏起來,他們瑟瑟發抖,隻有一個少年走得慢了,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他仰頭看著那個白衣人,而空無老人同時轉過頭來。
李辟塵伸手指向那個少年,空無老人沒有說什麼。
那個少年就是「無測」。
如度入正果,少年的眼中光華盡去,虛幻的輪廓化為塵埃,而李辟塵的身軀也從此間消亡。
宮觀內寂靜無聲,空無老人拂袖,那些散亂的蒲團重新歸於各處,那些少年人們如蒙大赦般的回來,戰戰兢兢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但很多人眼中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意思。
他們的心中生出種子,千萬年的回溯,不可揣度的大衍計數,無情的歲月承載著他們的記憶,早已消逝流離,不在世間存在。
忘卻了一切是正確的嗎,如今有一位不曾忘卻一切的人出現了。
空無老人的聲音浩大綿長:「諸無之子,對應一有,此亦為世間恆定,不該疑惑」
不該疑惑嗎?
有少年人忽然輕聲道:「誰又下的規矩,憑什麼那李辟塵就是一有?」
「誰又下的規矩,憑什麼我等就是諸無?」
「都是無名相,誰比誰又高出半點?他可以為『有』,我們為什麼不行?」
空無老人沒有回話,隻是垂下目光,看向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低下頭,不敢直視空無老人,但是眼中卻已經溢滿懷疑與憤恨。
宮觀之中,生出二心者不僅僅是他一人。
空無老人知道,這場道談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講下去了,諸人心思生異,已經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了。
人有二心,便必向二心移動,不可挽救。
很多年前,無名之君問道空無。
空無老人看著那些少年,他們重重疊疊,好像回復成了一個人,他們都是誰呢,他們都是無名嗎
他忽然喃喃自語,亦是問出了李辟塵之前那個問題。
我是誰?
空無彼方無有生靈,但自己算什麼,是空無本相的具象化嗎?
自己是空無老人,可空無老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過去的理由似乎不成立了,空無老人的心中開始探究自己的存在。
他發現自己每思考著這個問題,自己在這片虛幻世間的存在便薄弱一分。
他忽然想不起來,最後無名者問他什麼問題了。
「他問了我什麼我想不起來了我被困在這裡」
空無老人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恭喜老師,要得道了!」
之前那個少年忽然站起來,對空無老人作揖,他朗聲道:「空無成空無,本相見本相,恭喜老師重回原本!」
他的聲音很大,而空無老人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模糊。
他定定的看著那個少年。
他看到那個少年似乎成長了,變成了一個很高大的人。
少年咧嘴,身形開始崩塌。
這世間所有的學子都開始把他忘記,他們的眼神迷茫,而空無老人則是定定的看著那少年崩塌的位置。
疑始自從何來。
「無憶而不記。」
那少年人是誰呢,空無老人記不清楚了,隻是依稀記得,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一個離經叛道者,他被羅天的光芒所吸引,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的掠過去,最後熊熊燃燒,連屍骨都葬在了那裡。
山中的墳坍了一座,走出去的那個少年,就如同當年的那位離經叛道者,那個人在空無的彼方沒有名字,隻是羅天的人們,都稱他為「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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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桑的八萬血葉搖曳,蓮華轉動,隨後天地之間有無窮白芒聚來。
血桑飛舞出去,八萬桑葉把那座石像包裹,天地之間有茫茫巨白匯集於一點,緊隨其後現身的,便是李辟塵。
隻是此時的李辟塵,已經不再和原本一樣了。
安定不動,便不可計量的高遠,李辟塵那雙深黑的眸子望向無名之墓,這座墳墓此時在他的眼中,也已經不再高大了。
天與地卑,已然不分高下。
道德天尊雖證無響,但卻沒有出現在空無論道之中,顯然,他還在空無之前未曾進去,但是李辟塵卻進去了,並且終於達成了最後的變化。
他一念轉動起來。
世間萬象皆都停止。
「恆無有,此乃世間本就存在的一種境界,從遂古至今,從未曾有人證過,隻因為眾生都在追尋空無,而不見眼前絢爛色彩。」
「我為一有,天地大有。」
李辟塵伸出手來,那花圃之中便飛起數朵神異的花,李辟塵拿三朵放下,第一朵是忘情花,第二朵是神靈花,第三朵是求道花。
忘情之花,所握權柄為「生逝」。
神靈之花,所握權柄為「明應」。
求道之花,所握權柄為「勝己」。
李辟塵為無名者獻上三朵花,不免失笑:「這是借花而獻,但心意真切,前輩心願,今日我來實現,可安息矣。」
「生逝不求聞達世間,明應於空無三界,勝己而超遠忘我,今日前輩開道,而我,得證莫若無止。」
「莫若以明,無止止境,此乃前輩心心念念所想,追求一生之境——恆無有。」
李辟塵對無名之墓喃喃道:「我是走了巧路,前輩所說的清靜十三重,致虛極,應當是指的錘煉自己的意誌,緊跟著,吾喪我,是要徹底放空自己,而最後的恆無有,是從喪我之中逐漸歸來」
「不過我走的路似乎岔了一點但結果卻應該更好一些。」
「我得多謝我的道果,如果不是華山老人所弄出了雷聲普化,或許我也不能如此輕易的進入喪我境,卻又不失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