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貝金想,好在他不是敵人。他又拍了拍腦袋,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克拉肯渾身色彩變為鮮艷赤紅色,再次施展能力「同族轉換」,這次的轉換對象是火焰烏賊,同樣擁有劇毒,每次轉換,克拉肯的體力都會有大幅度的恢復。
岸上的礁石被克拉肯瘋狂掙紮拔斷,八隻觸手重獲自由,他用觸手挪動自己笨重的身軀,把自己從擱淺的沙灘上退到海中。
不過他的退路已經被蘭波切斷了。
大腦被破壞的克拉肯無法思考戰術,隻能依靠觸手胡亂纏繞,但蘭波身形小而靈活,在八隻觸手指尖敏捷穿梭,忽然從水中一躍而起,烏雲變幻,黑暗籠罩海麵,仿佛雷暴將至,氣壓驟降,岸上的人們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雲層中的閃電包覆了蘭波的身體,蘭波蓄滿炫目藍電躍入水中,一條通體透明的魔鬼魚躍出海麵,渾身雪白骨骼遊走電光,一顆如同礦石的暗藍心髒在骨架中砰砰跳動。
連白楚年都愣了,目光被這隻神聖的生物所吸引。
魔鬼魚落入海中,雷電從他落水處爆裂開來,克拉肯渾身被電光纏繞,一股焦糊味充斥在空氣中。
閃電驟然熄滅,天空仍被黑暗籠罩。
片刻寧靜後,海麵驟起尖刺,數米長的水刺帶著電光如同萬發亂箭穿透了克拉肯的身體,三顆心髒被同時洞穿。
克拉肯早已被逼入末路,最後一擊瀕死的咆哮傳出數千米外。
水刺軟化,緩緩從克拉肯千瘡百孔的身體中流走,烏雲散開,光線照入淺海。
塗裝ioa標誌的武裝直升機增援抵達阿連安島,不過這時候戰鬥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機長接入通訊,大聲問白楚年:「你解決了一個成熟期實驗體?」
「不不,我隻負責一點小事。」白楚年食指拇指比劃一厘米,淡笑回答。
直升機忙著將克拉肯的屍體捆綁在運送箱中,從空中運回分部基地,蘭波浮出水麵,咕嚕吐掉嘴裡的水,爬到淺灘上,甩了甩頭發。
白楚年蹲到他身邊,揉了揉他的頭:「原來你真的是隻小蝠鱝啊,扁扁的,可愛。」
「沒有誰,能在加勒比海挑戰我。」蘭波歪頭,尾巴尖卷卷,比劃出一毫米:「雖然人類起到了一些微小的作用。」
「嘿。」
背後有人叫了他一聲。
白楚年轉過身,看見是貝金,濕透的衣服沾滿沙粒,有些局促地握著自己的兩把匕首站在不遠處,小麥色的臉龐被礁石擦破了一點皮。
「指揮得挺不錯。」貝金不自在地說,「和真正的指揮官一樣。」
「我本來就是真的。」白楚年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場己方無傷對戰而已,不算什麼。」
「你很坦盪。」貝金不熟練地誇獎他,但見到白楚年站起來,他還是警惕地退了兩步。
他的緊張戒備白楚年都看在眼裡,唇角的笑意淡了,舔了舔沾著腥鹹海水的下唇,輕聲回答:「不用勉強靠近我。」
他說著,眼神忽然變了,克拉肯被切斷的觸手神經還沒有完全死亡,突然痙攣跳動起來,淋漓著毒液的觸手砸了過來,白楚年本能地快步伸手上前控製住它,雖然知道克拉肯的毒液很烈,不過隻要疼一下就能恢復的事兒,總比死個人劃算。
白楚年是這麼想的。但小腹忽然一涼,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捅了進來。
白楚年緩緩回過頭,詫異地對上一雙驚恐的眼睛。
貝金把顫抖的雙手從匕首把上拿下來,匕首刃深深插進了白楚年小腹,並且撕扯開一條傷口。
「你突然撲過來,想做什麼?不要小看人類的反應速度。」貝金堅定地注視著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但漸漸的,他篤定的聲音哆嗦起來,緩緩向後退,摔坐在滿是石礫的岸灘上,他努力說服自己沒做錯,但事實讓他難以置信——
他餘光看到一條觸手從自己耳畔落了下去,白楚年的手遮在他額角。
苟延殘喘跳動的觸手被白楚年擋了一下之後徹底失去了活力,掉在地上不再動彈,毒液蹭在了白楚年伸出去遮擋的小臂上,劇烈地腐蝕著皮肉,立刻暴露出了森森白骨。
貝金張著嘴說不出話,坐在地上,怔怔望著他。
白楚年被毒液腐蝕的手恢復速度變慢了,因為匕首上沾染了不少克拉肯身上的汙物,舊傷撕裂,傷口輕微感染。
他用暴露白骨的左手抓住匕首的把,緩緩從小腹上拔出來,扔在地上,眸光暗淡,深深地看了貝金一眼。
蘭波也沒想到短短幾秒鍾內會出這樣的變故,他撲到白楚年身邊,把他扶到自己懷裡,慌張地捂住他的耳朵。
貝金很為自己的失手後悔:「我以為……他,他不是能恢復的嗎?」
蘭波回頭朝他呲起尖牙,嘶吼威脅他不準靠近。
通訊器亮了一下,總部通訊接入進來:「進展如何?」
白楚年喘著氣回應:「二期任務和三期任務完成,請指示。」
言逸聽出了白楚年聲音異常,在通訊中問詢:「傷勢怎樣,我會派鍾醫生去接你。」
「哼……沒事……」白楚年輕聲冷笑,「我被護食的蠢狗咬了。完畢。」
蘭波將他身體放平,趴在他小腹上的刀口邊伸出舌尖舔舐,檢查傷勢,好在傷口不長,憑經驗判斷感染不會很嚴重。
傷口被柔軟的舌尖舔的感覺又疼又爽,白楚年閉上眼睛,忍耐著另一種快感。
蘭波從水中引出一條極細的水化鋼絲線,給白楚年縫合傷口止血。
「疼,晾著吧,疼。」
「這是,信任人的下場,你要記住。」蘭波眼神發冷,陰鬱地說。
他確信白楚年沒有大礙,於是縫合的動作又快了些,白楚年痛得耳朵冒了出來自己還不知道,白茸茸的耳朵蔫耷拉在頭發裡。
「小感染而已,吃點消炎藥就好,急什麼呢,你傷我比這嚴重多了。」白楚年吸著涼氣,無精打采地說。
「我救你,他殺你,不一樣。」
白楚年勉強笑笑:「你怎麼救我?」
「讓你出去,我留下。」
蘭波緩緩地說著長句:「人魚是個淫盪的種族,但我隻與一位alha做愛。」
「為什麼是我?」
「你有,純淨和忠誠。」
「我們隻睡了半年,半年而已,不會走眼?」
「一眼足夠,不用半年。」
蘭波把手臂伸在他麵前,用指甲給小臂上刻下的最後一行備忘錄後邊打了個勾,上麵寫著熱愛白楚年。
那位會長很會看人,靈魂裡刻著忠誠的少年很少很少,也很脆弱,錯過了傷害了都不會再有。
縫合結束,蘭波掐斷水線,輕輕舔了舔白楚年頭頂的耳朵。
觸電似的癢感讓白楚年打了個寒顫,褲襠不合時宜地鼓起來,耳朵一下子縮了回去。
「這樣讓你覺得,被愛著嗎?」蘭波專注地問,眼睛裡隻有他一個,「我學會了,舔毛。」
「我操……」白楚年抬手遮住眼睛。
他渾身繃了起來,嗓音喑啞:「我說真的,我硬了,我他媽難受死了,誰再來給我一刀。」
他不太擅長表達滿足和害羞,即使心裡興奮地要命,也不會立刻清晰地表現出來。他撐起身子,扶著蘭波的頭發舔了回去,舔他的睫毛和鬢角。
他舌尖上密集地生長著倒刺,小心翼翼舔過的地方還是會微痛發紅,舔完他自己又心疼起來。
救援直升機上的醫護人員飛奔過來把白楚年抬走治療,蘭波沒有製止,他很清楚人類的醫療技術要比他們先進得多。
救援直升機一走,蘭波伸開長尾卷住貝金的脖子,向後仰麵躍入水中,拖著猝不及防的貝金向深海潛遊。
貝金吃力地扒著脖頸緊緊纏繞的魚尾,窒息的痛苦讓他五官扭曲變形。
蘭波時不時鬆開他,再迅速遊過去纏住他,肆意玩弄手中懦弱的獵物,緩慢而殘忍地說:「你們這麼弱小,傷害我們時……不遺餘力,像可笑的小蟲。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容易,來被深海慢慢碾碎吧。」
他攥在手心的通訊器忽然亮起燈光,蘭波皺了皺眉,把通訊器塞進耳朵裡。
裡麵白楚年的聲音很清晰:
「蘭波,放他們走。」
蘭波恨恨地咬了咬牙,鬆開魚尾,讓貝金浮了上去。
此時,海麵波濤洶湧,烏雲密布狂風驟起,潮水淹沒島嶼,那些還沒來得及撤離的特工被海水吞沒,在海浪中翻滾,隻有真正被水掩埋時才會真切地感受到大海也會憤怒,和生死由天的無力感。
蘭波沒有回應白楚年,而是接往總部通訊。
會長允許了他的通話,並有耐心地安靜等待他說完。
蘭波低沉的嗓音充滿威脅和不滿——
「克拉肯都不能讓他受傷,他因為你們的愚蠢受傷。」
「我養大他不是為了,給人類欺負的。」
「你級別高於我,陸地卻不會高於大海。雷暴登陸、冰山融化,無盡漲潮,你喜歡哪一個。」
「治好他,還給我。」
言逸沉默許久。
通訊器中淌過電流音:
「息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