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麵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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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我修習筆法的過程就是這般。」

上官婉兒輕輕一嘆,表情有些黯淡。

自然,回憶歸回憶,講述是講述,一些不能講出來的細節,比如那筆帖、自己心底暗下的決定,還有自己除卻筆法之外的那些本領。

她道:「大人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這個……」

武大人沉吟幾聲,看著麵前這個鎮定自若、毫無半點怯場的美麗女子,眼皮禁不住跳了幾下。

「上官姑娘如何學來的筆法,此事我是知曉了,但這……這個……」

武大人扭頭問了聲:「我要問什麼來著?」

侍衛們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話。

武大人站起身來,對上官婉兒露出和藹的笑容,言道:

「此時已然入夜,姑娘先用些餐食,趕緊練習幾遍書帖。本官去找人商量商量接下來該如何盤問你、咳,該問姑娘些什麼問題。」

「大人盡管問便是,」婉兒笑道,「我定知無不言。」

武大人含笑道:「難得上官姑娘如此深明大義……」

「晚飯還請多些餐食,我明早不易用飯。」

「對,對,要麵聖還是空腹喝些流食為好,」武大人挑了挑眉,讓眾侍衛守好此地,背著手悠然而去。

心情顯然沒了此前那份慌亂。

剛出門,武大人就故意大聲喊了句:「若是查驗無誤,就把上官姑娘的那杆筆送回去!這杆筆對上官姑娘重要的很,莫要擦損了!」

一旁自有侍從應答,上官婉兒此前被拿走的玉杆長筆再次被捧了回來。

握住這杆筆,上官婉兒目中流露出少許笑意,坐在那久久沒有言語。

……

半個時辰後,回返太極宮的奚車上。

上官婉兒閉上雙眼,微微鬆了口氣,又立刻打起精神,打開武大人給的字帖,拉近一旁的機關燈盞,細細品讀著。

這是那位所作?

此前她與武大人最後那段對話,卻不經意間在心底流淌。

上官婉兒在找尋,自己所說的托詞哪裡有破綻,畢竟後麵的這些話語,已是半真半假。

那武大人問她最犀利的問題,無外乎那句:

「上官姑娘,你這筆帖是如何流入的長安城?」

這是整個計劃最容易出破綻之處。

上官婉兒的回答也算嚴謹,隻是說偶然之下,有長安親友前去關外探望,看到了掛在牆上的書帖,將其帶回長安,方才有了後續之事。

那親友是誰,上官婉兒自是能準確說出,武大人也已連夜派人去查。

對方如何應對,那就非上官婉兒可控了。

想必那位李大人已是做好了所有安排。

真說起來,那李大人著實有些聒噪,又想著計劃十全十美,又想著自身不承擔半點風險,說得一口漂亮話,卻總是把旁人當傻子。

眼前盪起少許漣漪。

許是在武府講述此前之事,讓她心神一時間也有些難寧,不由又回憶起了過往這幾年的種種。

那日,她自竹林破了魔障,回返小院想與師父和師弟分享喜悅,卻隻見此處空空盪盪。

留給她的,是一封書信,以及一個小小的布包。

按信中所說,師父料定上官婉兒今後必不會居於雲中,不想自身行跡暴露,見上官婉兒已克服心魔,便自帶著孫兒離去。

不必去尋,也不必掛念。

他們師徒緣分一場,不過是看在金銀財物之上,本是不願再收徒結下緣法……

上官婉兒記得,自己當時頗為平靜,心底泛起濃濃的不舍,這不舍又化作了少許感慨。

她對著茅屋行了一禮,站在院中佇立許久,回了自己屋舍睡了一覺,第二日又做了一餐飯食,坐在堂前等了一日。

待黃昏時,門外傳來車馬聲響,卻是得到師父通知的母親,帶人接她離開。

「婉兒!」

「娘,」婉兒溫婉的笑著,「我沒事了。」

自那開始,她就再沒見過師父與師弟。

來長安之前,婉兒帶了些布匹糧食去那山穀中的小小村落,又回小院看過一次,因長久無人居住,已是完全破敗了。

師父當真如他說的那般,隻是看在金銀財物的份上,才這般教導指點她嗎?

上官婉兒是不信的。

自師父處回家,婉兒招來筆墨紙硯,提筆運筆時手腕輕顫了下,而後便沒了其他異樣,已可四平八穩地在紙張、布帛之上寫下俊秀的字跡。

接下來的兩年,上官婉兒醉心筆法、不忘修行禦氣之法,筆力突飛猛進,常有親友前來求幾幅字跡。

上官婉兒瞞著母親,暗中調查著當年之事。

她心底時刻會浮現出三道黑影,其一便是那已記不起形貌、在自己耳旁不斷言說,讓她臨摹祖父筆記的男人。

雲中離長安太遠,上官婉兒雖盡力打探,依然尋不到這人半點蛛絲馬跡。

若說有人設計陷害上官家,這人自算是元凶之一。

她的筆帖漸漸流傳出去,在雲中也得了些聲名,家中也因此多了一筆進項。

雖然比起母親經商得來的財物,這些隻是錦上添花,但上官婉兒本身還是頗為滿足的。

總算能直接幫到母親。

上官婉兒與母親最初並未在意字帖的流向,一直到麻煩找上門。

那日,她正在後院練字,母親卻憂心忡忡地趕來,將她拉去了角落,小聲問:

「婉兒,你與為娘說實話,你可是跟李家聯絡了?」

「李家?」

上官婉兒不明所以:「娘,孩兒近年一直在家中,外出遊歷也隻是去了近處探尋景色,書信都未曾寄過半封。」

「唉,這可如何是好。」

母親有些焦慮,在她麵前來回踱步。

上官婉兒有些不解,忙問:「娘,這是怎麼了?」

母親嘆道:「李家有個大人寄信過來了,說是過些時日,要過來看望咱們。」

「哪個李家?」

「自是長安城原本的李姓,那個李家。」

母親言語中有些忌諱,低聲道:「他們所來定不隻是探望咱們這般簡單,你且在後麵躲著,稍後莫要露麵。

「唉,咱們都已流落關外,卻還是逃不開那座機關之城。

「若不行,咱們就朝西麵再搬遠些,讓他們尋不到咱們。」

上官婉兒安慰母親幾句,讓母親莫要太過擔心,自己卻是一連數日都在思索後續會發生何事。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

深夜時分,後院的犬吠吵醒了上官婉兒,前院多了一隻隻火把的光亮。

她提著筆杆便沖了出去,還未到前廳,就被匆忙趕來的侍女攔下。

侍女低聲道:「小姐,夫人讓您先去隔壁躲起來!」

「這是我家,為何要躲?」

上官婉兒反問一聲,繞過侍女、提筆向前,風風火火闖到了前廳,見到了那個披著鬥篷的身影。

「婉兒?你怎得這般就過來了?」

母親立刻迎了上來,對上官婉兒連連使眼色,嗬斥道:

「還不快退下!莫要沖撞了貴客。」

那被眾多護衛環繞的身影卻已轉過身來,露出幾分和煦的微笑,開口就是一句:「這就是昔日上官兄的掌上明珠?」

上官婉兒微微皺眉,卻是對此人沒有半點印象。

此時想來,自己當時之所以沖出去,其實是存了幾分妄想;妄想再見到那個,昔日曾將那幅筆帖放在自己麵前,讓自己臨摹的仇家。

可惜並不是。

這個李大人,也隻是個精於世故的官場老手罷了。

這位自關內趕來的大人物與她徹夜相談,自說自話的定下了一則計劃。

那人說:

「令祖父慘死於女帝之手,我等雖欲搭救,卻無力回天……唉,婉兒侄女,你可有為祖父報仇之心?」

那人還說:

「如今朝野上下,百官有怒而不敢言,有怨卻不敢提,隻求有正義之士能挺身而出,隻求有一二英豪能伸張正義!

「我聽聞,侄女你身手不凡,又有一幅可驚鬼神的筆法。

那女帝又偏愛筆帖……」

那人甚至不惜撕破臉皮:

「侄女,上官家與我都是相熟之人,雲中也有聽命於我的諸多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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