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1 / 2)
辛念平攤在主臥的大床上,聽著浴室裡傳出的嘩嘩水聲,腦海中天人交戰。
傅延琛去沖澡前對她說:「辛寶貝,在我出來之前,如果你後悔了,隨時可以從這間臥室離開,不用告訴我。」
所以,她到底是去,還是留?
叮咚。
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新信息。
辛念劃開一看,辛思這次倒是學聰明了,大約是怕傅延琛旁聽,久違地發起了文字信息。
辛思:寶貝,真失憶了?
辛念看了眼浴室的方向,鬼使神差地將手指本能打出來的「沒」字刪掉,重新編輯後發送:嗯,忘了大學四年。
辛思的回復一秒殺到:那你還記得你四年總共跟我借了八百萬零花錢的事麼?
辛念:「……」
這個數字,不多不少正好是她四年裡敲詐辛思的總金額,乾點別的磨磨蹭蹭,趁火打劫他倒是溜得飛起。
辛念冷笑著回他:聽說,你前兩天又換女朋友了。
辛思發過來一堆震驚表情:!!!靠,這麼隱秘你都能發現,你到底怎麼做到的,難道你雇人盯著我了?
辛念:「……」
猜的唄,這些年一猜一個準。
她還沒說什麼,辛思已經毫不猶豫地跪了:嗬嗬嗬嗬,剛才是開玩笑,那些都是我自願給你的零花錢。
辛念回他一個微笑表情。
以為話題結束,不想一下又湧入好幾條。
辛思:對了,今天我在常去那家餐廳碰到趙瓊,她跟我打招呼我沒搭理,說到做到。
辛思:還有劉晏,就是被你踹下水那個,哈巴狗似的跟著她,好像是為了他們家東南亞的生意,看樣子最近過得挺慘。
辛思:身世的八卦真的假的,不是說他不姓劉,姓陳麼?
辛思:那個兔崽子看我的表情不對勁,笑得特別瘮人,不知道他又要憋什麼壞屁,你要真派了人盯著我,最近可盯緊點,我心裡毛毛的。
辛念被他這惜命樣逗笑,想到那隻把他追上頭條的京巴,剛要回他「怕就老實待在家,別出去鬼混」,屏幕上忽然彈出來電提示。
一看是陌生號碼,她直接掛斷。
隻是不到一秒,那個號碼繼續打來,再掛斷再打。
第三次,辛念接通了電話。
哪怕是詐騙,這鍥而不舍的精神也值得她罵一句了。
不過沒等她開口,一個哽咽的女聲已經急切喊道:「辛念,快來中心醫院,鬱辰出事了!」
「譚芮?」
辛念先是膈應一下,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猛然從床上跳下地,光著腳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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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琛裹著浴袍走出來,就隻看到空盪盪的房間,還有床邊地毯上一雙孤零零的米色棉拖鞋。
這是發現他要出來,生怕跑不掉,連鞋都顧不上穿?
聽到咚咚咚跑下樓的腳步聲,他被氣笑了,單手用毛巾擦著頭發,慢慢走到二樓的旋轉樓梯旁。
——也不想想他的傷,剝個蝦還可以,剝她,怎麼可能。
後知後覺辛念已經換好外衣,在玄關換鞋,他意外地挑眉。
「這麼晚了,要出去嗎?」
辛念抬頭看他,心虛地笑了笑。
她本來想跑快點,出了門再發信息告訴他自己要去醫院看鬱辰,免得當麵說感覺怪怪的,沒想到最後一步被抓到。
既然如此,她也隻好實話實說了。
「鬱辰住院了,好像挺嚴重,譚芮叫我趕緊過去一趟。」
傅延琛默了默,一時忘了擦頭發,任由發梢的水珠滴落在頸間。
有些事大家雖然不曾挑明,但朝夕相處這麼久,一些細微的變化還是能很快察覺,比如她從醫院回來後,換了一身很保守的睡衣。
見辛念轉身要走,他忽然道:「讓小張送你去,太晚了,我不放心。」
這個時間打車多半要等很久,辛念心裡著急,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知道了,謝謝。」
門開了又關。
傅延琛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垂眸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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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一路疾馳,辛念趕到中心醫院,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
她提前回撥了譚芮的電話,約在病房樓門口碰麵。
譚芮一見她就道:「人剛從急救室出來,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今晚很關鍵,醫生說他如果能順利蘇醒,那就沒大事了,如果不能……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
辛念聽到前半句才鬆口氣,聽到後麵一下又緊張起來。
她皺眉,「不是心髒病發作,為什麼會昏迷不醒?」
譚芮提起這事臉色也難看得很,「好像是跟家裡吵架了,發病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撞到頭。」
頓了頓,她目光復雜地盯著辛念,「是因為你才吵的架,聽說他還動手打了鬱玲。」
辛念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客觀地評價一句,「他那個妹妹早就該打了,能忍到現在也是本事。」
譚芮聽得一愣,她是想說鬱辰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她,辛念在乎的卻是鬱玲早該挨打?
片刻後,她麵露自嘲之色。
「我終於理解為什麼別人說,被愛的人從來都是有恃無恐了。」
辛念笑笑,沒興趣跟她探討這個話題,「不是說讓我來陪聊,帶我去病房吧。」
譚芮點頭帶路,走了兩步腳下一頓,猛然回頭,「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不然要怎麼幫忙,陪聊至少要知道她和鬱辰在一起的經歷啊。
辛念來之前早就想好說辭,聞言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我雖然不記得,但是鬱辰才給我發了幾百條信息,我可以一條一條念給他聽。」
譚芮:「……」
也對,如果辛念恢復了記憶,怎麼也不該是這副淡定的模樣。
話說回來,鬱辰給她發那些,是為了喚醒她的回憶吧?隻是沒想到,他自己反倒以這種方式用上了。
她整理了下紛亂的心緒,不再胡思亂想,專心帶路。
隻要鬱辰能盡快蘇醒,比什麼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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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現在處於關鍵時期,你們一定要多和他交流,鼓勵他,越是他在意的人和事效果會越好,最後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自己的意誌力了,當然,希望還是很大的……」
加護病房中,主治醫師交代完注意事項後離開,留下辛念和鬱家人麵麵相覷。
除了鬱辰的姐夫和兩個孩子,母女三人都在。
辛念倒不覺得尷尬還是什麼,隻是她們幾個全杵在這不動,單純嫌擠。
然而不得不說,臉皮這東西真的是誰厚誰牛批。
鬱辰媽很快就一臉堆笑地走過來,「哎呦,辛小姐來啦,你看你,人來就行還——」
哦,沒帶東西啊。
一看她空著手,鬱辰媽當場表演了一個變臉絕技。
先是跟以前嫌她拎點水果不值錢一樣,習慣性地拉下臉,緊跟著下壓的嘴角瘋狂上翹,露出一口微微泛黃的牙齒。
「這麼晚還讓你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哎,誰讓我兒子就聽你的話,就連弄成這樣也是因為你才——」
「媽,咱們先回家,明天早晨再過來,小辰和辛念感情那麼好,不用您操心。」
鬱娟及時打斷她媽的絮叨,推著人往外走,同時回頭給鬱玲使眼色。
之前她們講好的,鬱玲要給辛念賠禮道歉,以後和她好好相處。
倒不是她們不關心鬱辰的病情,這時候還在想東想西,而是醫生說他蘇醒的希望很大,她們自然願意相信。
當然,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鬱辰和辛念復合就更好了,這樣鬱辰醒了也會開心。
鬱玲盯著辛念醞釀半年情緒,想到之前種種的不和,一聲「念念姐」到底喊不出口,但也沒像往常那樣挑釁,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鬱辰媽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鬱玲一眼。
不過轉念一想,來日方長,就沖辛念對她兒子的感情,倒也沒必要太急切,顯得她們就沖她家裡有錢似的。
相比之下,反倒是另一個麻煩得先解決掉——
她忽然沖病房裡小聲喊道:「譚芮啊,讓辛小姐留下照看就好,你也辛苦一晚上了,跟我們一道回去吧。」
正要出門的譚芮反而收回腳步,頗覺諷刺。
人真的很現實,辛念不過是公布了豪門千金的身份而已,她們倆的待遇一下就對換過來。
見辛念看著自己,神色莫名,譚芮心裡微微一刺,不由得皺眉,「你這是什麼表情,可憐我,嘲笑我?」
辛念搖頭,忽然認真地問:「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
譚芮目光狐疑,「你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怎麼會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
辛念懶得計較她話裡的夾槍帶棒,「你對鬱家人好,不是因為覺得她們值得,而是為了鬱辰,對嗎?」
這不是廢話麼。
譚芮自以為聽懂了她的諷刺,冷笑一聲,「怎麼,你是不是想說,她們現在翻臉不認人,爭著搶著巴結你,所以我白忙活一場?」
辛念搖頭,「你做到了,可是我做不到。」
譚芮:「……」
什麼跟什麼?
她這才注意到,辛念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壓根兒沒在好好聽她說話。
辛念低聲喃喃,「其實我試過很多次,但從來做不到。」
這樣的她,真的喜歡鬱辰嗎?
譚芮不明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辛念在陰陽怪氣地損自己,暗示她為了和鬱家人套近乎,白白地努力這麼多年,最後雞飛蛋打。
——關係處得好又如何,結果還不是比誰家有錢?
譚芮莫名窩火。
看了眼麵色蒼白、雙眼緊閉的鬱辰,她壓下滿心的煩躁,臨走前丟下一句,「辛念,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辛念心中一動。
或許做不做得到和喜不喜歡沒關係,隻是現在的她,變了而已。
**
夜色漸深,病房裡安靜得針落可聞。
辛念調慢輸液器的速度,又將落在床上的輸液管卷了一個圓圈,這樣可以最大程度減輕鬱辰心髒的負擔,是她以前陪床養成的習慣。
「這樣是不是好受一點,上次你病情發作,還是幫我教訓那個跟蹤狂的時候,一晃也過去好幾年了。」
她自言自語著,心頭劃過一絲澀意,目光有些狼狽地從鬱辰的臉上逃離,無意間掃向窗外。
看著無聲流動的車河,辛念猛然想起在停車場等候的司機張師傅,連忙給傅延琛發信息。
辛念:抱歉,我晚上得留在這,你幫我和張師傅說一下,讓他先回去吧。
傅延琛的回復過了會兒才來:好。
跟著又來一條:夜裡涼,你自己注意。
辛念微一彎唇角:知道了。
彼時,傅延琛正在書房處理工作,看到辛念說不回來後,眼前的文件半天也沒看下去兩行。
沉默片刻後,他拿起手機打字:要不我去陪你吧。
不太好,一個字一個字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