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4
顧硯似乎懵了一下,還沒說話,就見餘嬌嬌拉著顧硯的手,發出輕笑,「沒想到薑頌姐姐會想出這麼老套的法子來吸引注意。」
她轉向顧硯,滿臉委屈,「薑頌姐姐是不是怪我霸占了阿硯,故意這樣說好給我一個下馬威啊?」
她癟了癟嘴,「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歡我,可當初要不是她拆散了我們,我也不會和阿硯錯過那麼多年。」
「畢竟瑩瑩也是你的孩子,她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聽到這話,顧硯的神色冷了下來,冷漠的看向醫生,「告訴薑頌,別動這些沒用的心思,我給她找了最好的私人醫生團隊,她怎麼可能出事。」
醫生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顧硯又冷哼一聲,「她要是識相的話,顧太太這個位置還能再做幾年,要是在針對嬌嬌的話,我不會客氣!」
他沒有絲毫停頓,摟著餘嬌嬌上車。
原來靈魂感受到的痛楚也那麼真實,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六年來,他又何嘗對我客氣過。
就連我死了,他都不願意去看我一眼。
5
他摟著餘嬌嬌回到了家裡。
桌上還放著我研究了很久的新菜式,顧硯挑食,為了讓他多吃一點,我都是親力親為,費了很多心思。
我是被顧硯強硬的拖到私人醫院的,家中還有我掙紮的痕跡。
顧硯看著被我打落的香水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陰沉。
「順產都是可以當天下地的,差不多就滾回來收拾,一個家像什麼樣子!」
他罕見的主動給我發了條短信。
即便已經心死,看到這條消息時,我還是情緒翻湧,陣陣難受。
怎麼連死都不得安生。
顧硯想了想,又敲出幾行字,「這次是委屈了你,不過為了瑩瑩也沒有辦法,你本來也欠嬌嬌母女的,我會盡量補償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幾行被他發出去的文字,笑出了眼淚。
我欠餘嬌嬌的。
可我拚命想,拚命想,也想不出我欠了她什麼。
餘嬌嬌是和顧硯有婚約不假,可六年前她愛上了國外的導師,瞞著所有人偷偷飛出國。
顧老爺子知道這事後,怕顧硯傷心,一力壓下消息,整日愁眉苦臉。
顧硯要結婚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那時顧氏剛剛站穩腳跟,如果這時候出了岔子,對公司也是一場浩劫。
於是我跑去求顧老爺子,既然顧硯終究是要娶一個妻子的,那不如就娶我吧。
我喜歡顧硯,很喜歡很喜歡。
我父親曾經對顧家有恩,顧老太爺便出麵當了這個惡人,逼迫顧硯娶我。
所以顧硯恨我。
他的柔情隻對餘嬌嬌,可我以為隻要我堅持,再寂靜的山,總有一天也會為我嘩然。
我輸了。
輸的徹底。
連命都搭了進去。
我親手鋪的床上已經傳來陣陣喘息。
餘嬌嬌跨坐在顧硯身上,兩人難舍難分的口勿到了一起,慢慢倒下身去。
曖昧氣氛攀升,我仿佛被禁錮在黏膩的糖水裡,惹人窒息。
餘嬌嬌麵色緋紅,顧硯的手放在她的細月要上,陣陣呻吟猶如魔音縈繞,我捂住耳朵崩潰尖叫,可喘息聲無孔不入,令人作嘔。
我掙脫不了束縛,被迫看著他們極盡親密,幾乎瘋魔。
胃裡翻江倒海,就在我幾近崩潰之時,顧硯的手機響了。
「阿硯,看我。」
餘嬌嬌不滿的壓住顧硯的手,按滅了屏幕。
顧硯滿眼柔情,我卻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那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如果不是緊急的事情,私人醫生怎麼會在半夜打電話給顧硯。
我的心揪了一下,孩子青紫瘦小的身體在我眼前閃過。
醫生堅持不懈的打來電話,顧硯皺起了眉頭,我不停的祈求。
接啊,接啊。
顧硯終於接了電話。
裡麵傳出醫生著急顫抖的聲音,「顧先生,孩子不好了!」
6
餘嬌嬌騰的從床上坐起,「哪個孩子,我的瑩瑩怎麼了?」
醫生愣了一下,「是—是顧太太的孩子。」
大腦嗡的一下,全身血液凝固,我雙腿發軟,奮力想奪過電話,卻隻能穿過屏幕。
餘嬌嬌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環住顧硯的月要輕嗤,「阿硯,薑頌姐姐為了你,怎麼連咒自己孩子的招都能想的出來啊?」
顧硯神色漸冷,醫生還在焦急的催促,「顧先生,您快過來啊。」
顧硯冷淡的嗤笑,不見一點溫情,「讓薑頌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去的。」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重新摟上餘嬌嬌的月要。
我在空中目眥欲裂,發了狂的哭喊,我的孩子,我那不足七月就被迫出生的孩子!
連陌生人都在著急,可顧硯,他的親生父親,居然以為我在拿他的命開玩笑!
我拚命掙脫,想趕去醫院,可直到筋疲力竭也無法離開顧硯分毫。
「阿硯!」
餘嬌嬌動了動,軟聲催促。
顧硯卻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麵色有些陰沉。
「睡吧。」
他翻了個身,摟住餘嬌嬌閉上了眼睛,眉頭卻沒有鬆開的跡象,時不時心神不寧的看一眼手機。
鈴聲如驚雷炸起時,顧硯好像早有準備一般立馬接通。
裡麵傳來爺爺暴怒的吼叫,「你這個逆子!馬上給我滾到醫院!」
7
顧硯手一抖,立馬翻身下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
「阿硯你要去哪?」
餘嬌嬌摟住他的月要不讓他走,顧硯頭一回對她冷了神色,連句解釋都沒有,就拂開她的手急匆匆的往外走。
我跟著顧硯一起趕往醫院。
一路上,他把車開的飛快,臉色難看的不行。
我隻覺得一片悲涼。
他在著急什麼?
他不是覺得這些都是我編造出來的謊言嗎?
他下了車,給爺爺撥通電話,「我到了。」
「滾到負一樓!」
顧硯的腳步倏的停頓,聲音有些許顫抖,「什麼?」
負一樓,是太平間。
爺爺悲痛不已,「滾過來給你的老婆孩子收屍!」
顧硯眉心一抖,眼神中有瞬間的茫然,呆呆的轉頭看向手術台。
大片鮮血還未清理,我的遺體已經不見了。
顧硯沒有去負一樓。
他顫抖著手,一間一間的打開病房。
「薑頌,你躲在哪間病房,你居然聯合爺爺一起來騙我!」
「害得我大晚上過來找你,你現在出來給我道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大不了我答應你不跟你離婚。」
「你別太過分了,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他固執的打開每間空病房,茫然的尋找我的身影。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我靈魂顫抖,悲痛欲絕。
裝給誰看?裝給誰看!
顧硯最終還是到了負一層,爺爺站在太平間門口,老淚縱橫。
我眼眶一酸,瞬間飆出眼淚。
爺爺看起來蒼老了很多,明明就幾日未見,一向硬朗的身子骨佝僂不少。
顧硯對我不好,可爺爺永遠站在我這一邊,當初我要嫁給顧硯,爺爺苦口婆心的勸了我良久。
他扌莫著我的頭告訴我,頌頌很好,要嫁給個愛頌頌的人,顧硯那臭小子不配。
可墜入愛河的少女根本聽不進一點勸告。
我執,所以滿盤皆輸。
顧硯身子微顫,走到爺爺麵前,緩慢的扭頭往太平間裡麵看去。
爺爺高高舉起拐杖,「啪」的一下重重的打在他身上,蒼老的麵皮抖動,,「你怎麼對得起薑頌,你讓我怎麼跟她父母的在天之靈交代!」
爺爺轉身抹淚。
顧硯恍若未聞,呆呆的看著太平間,腳步踉蹌,手抖的厲害。
「不可能的,薑頌,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憤怒的不可自抑,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覺得這隻是一個玩笑!
顧硯眼眸顫動,呢喃了好多聲我的名字,也不見床上有些許動靜。
太平間好冷啊,冷的我好難受。
顧硯終是走進了狹小的床,手揪著白布停頓,腕間暴起青筋,一把掀開白布。
一大一小兩具屍體映入眼簾。
8
我的孩子還那樣小,皮膚薄如蟬翼,血管清晰可見。
可小小的臉上不見一點安詳,仿佛受了很大的痛苦。
就這樣安靜的,毫無生息的躺在我的身邊。
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爆發,對顧硯的恨意攀上到極致,恨不得重現於人間把他撕的粉碎!
我拚盡全力,也隻能看著魂體穿過小小的繈褓,
悲愴的哭聲從喉嚨嘶啞的迸發,卻無人聽得見。
顧硯雙腿一軟,攀附著病床,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一把揪住旁邊醫生的領子,雙眼猩紅,額頭暴起青筋怒吼,「我不是說了要最好的醫生,你們不是告訴我有很多產婦七個月早產嗎!」
醫生看著他發狂的樣子,似是不忍,「顧先生,七個月早產不是沒有存活的案例,但我從醫數十年,還未見過打催產素故意讓孕婦早產的。」
「顧太太身子孱弱,產後就大出血,孩子還未發育完全,先天不足,我拚盡一身醫生搶救,也沒能救過來。」
「這些風險,術前我都已經告知過您了。」
顧硯的手倏的一鬆,踉蹌著後退兩步,滿眼迷茫。
醫生告知他風險時他在乾什麼呢?
他在摟著哭泣的餘嬌嬌,在跟我放狠話,「這是你欠嬌嬌母女的,就算死在手術台上,也是老天給你的報應!」
他明明知道我可能會死,明明知道七個月的孩子能活下來實屬萬難。
他都知道,但他不在意。
我沒有餘嬌嬌重要,我的孩子也沒有餘嬌嬌的孩子重要。
一命換一命,他說是我的報應。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死死撐住病床邊的護欄,麵色陰沉的要滴出水來。
「是您說,這是顧夫人使的把戲,就算真出了意外,那也是她的命數。」
醫生不卑不亢的回答。
顧硯渾身一顫。
「逆子!」
爺爺氣的臉色漲紅,舉起拐杖往顧硯身上打,出現一條條血痕。
「你怎麼敢這樣說話,你怎麼敢!」
爺爺撫著月匈口大喘氣,眼裡滿是悲痛和後悔,淚水填滿了臉上的溝壑。
「頌頌懷了你的孩子!你居然給她打催產素,你是不是人,我老頭子沒有你這個孫子!」
「我—我—」
顧硯說不出話來。
「不是的,我沒想害死她,我沒想害死薑頌。」
他滿眼茫然,無措的看著我的屍體,「我以為會沒事的,他們說七個月可以生的,我以為,我不知道她會死—」
顧硯聲音顫抖,隱隱帶著哭腔。
「我隻是想救瑩瑩,我沒想讓她死的,沒想讓薑頌死的。。。」
我屍體臉色慘白,顧硯聲音越來越抖,顫抖的碰我的臉。
我隻覺得這一切荒謬可笑。
我和顧硯,也曾有過一點少年情意的。
門當戶對,青梅竹馬,我們天作之合。
我父親和顧硯父親聯手創業,兩人互相扶持著度過最低穀的那段時間,兩家關係堅不可摧。
後來一場車禍帶走了父母,我小小的身子捧著兩個骨灰盒,哭昏在雪地。
是顧硯撿起了我。
是他把我扛到有力的肩膀上,擦去我的眼淚,堅定地告訴我他會永遠對我好。
可是後來,餘嬌嬌出現了。
這段人人羨艷的關係裡,成了我千萬個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夜晚,成了我苦苦支撐的單戀。
他或許真沒想過我會死。
但他也不在乎。
我看著顧硯把頭埋在我的發邊,肩膀微顫,心中悲涼一片。
餘嬌嬌趕來時,爺爺正拿著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顧硯背上。
顧硯仿佛沒有痛覺,隻呆呆的看著我。
餘嬌嬌撲了上去,小臉布滿淚痕,「別打阿硯,阿硯也是為了救我們的孩子!」
爺爺怒極反笑,「孩子?你又是哪個上不了台麵的貨色,我顧家從不認私生子!」
他是心疼我。
餘嬌嬌眼裡閃過一絲怨恨,梨花帶雨的看著顧硯,期盼顧硯替她說話,可顧硯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好像個丟了魂的木偶。
餘嬌嬌咬了咬唇,仿佛下定了決心,摟住顧硯的胳膊,看著爺爺,「我知道爺爺因為孫子沒了傷心,可顧家又不是隻有一個孫子。」
「瑩瑩也是顧硯的孩子,是顧家的孩子啊!」
她眼珠一轉,看了看顧硯,理直氣壯的看向爺爺,「大不了,我再給阿硯生個男孩就是了。」
9
我渾身發冷,怒氣激湧而上。
我屍骨未寒,孩子剛剛離世,餘嬌嬌居然就在爺爺麵前要名份!
我孩子的命在她嘴裡,遠遠比不上顧家一個頭銜來的重要!
「閉嘴!」
爺爺的拐杖重重的點地,麵目扭曲的朝餘嬌嬌嘶吼。
他氣的喘不過來氣,把拐杖狠狠的丟在顧硯身上,「你看看你找的是什麼冷血沒良心的人!」
餘嬌嬌嚇懵了,嘴唇嗡動不敢說話,雙眼盈滿淚水,可憐巴巴的看著顧硯。
顧硯臉色陰沉,再看不出一點溫柔,「你剛剛說什麼?」
餘嬌嬌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硯,嚇得說不出話,甚至沒法為自己辯解。
「我隻認薑頌這一個孫媳婦,你要到現在還不悔悟,鐵了心要跟這個不知羞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不是我的孫子!」
爺爺轉身離開,背影蒼老無力。
餘嬌嬌還想抓住顧硯的手,被顧硯甩開。
他隱忍的閉了閉眼睛,聲音低沉,「我想自己呆一會,你去看看瑩瑩吧。」
餘嬌嬌滿臉的不甘心,卻也不敢在多說什麼。
顧硯沉默的看著我的遺體,還有身邊小小的嬰兒,跪坐在一旁。
「對不起,對不起。。。」
他雙手掩麵,淚水溢出指縫,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頌頌,我沒想過你會死,對不起。。。」
他握住我的手,失聲痛哭。
我再無一絲波動,隻覺得胃裡翻滾,止不住的惡心。
我能復活嗎?我的孩子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嗎?
他憑什麼通過道歉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