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年代文裡的老實人(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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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沒兩步,身後一路都沒動靜的男人忽然抬手攔住了他。

「不能回去,」風雨大作, 田埂地裡漫出了更多湍急的泥水,重重沖刷著兩人的腳踝,時玉被男人大力攬到身邊,看見了陳政臉色難看凝重的神情,「要漲水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快要到小院的田埂路上,田埂地裡的莊稼在這暗沉沉的天色下幾乎快化作虛影, 消失在這片瓢潑雨勢中。

湍急的水流從田埂裡漫出,水勢又急又大, 偌大的稻田一眼看去更像一小片黑漆漆的湖泊,在這寂靜的隻有雨聲的夜裡格外詭異。

「……漲水?」

披著雨衣打著雨傘的修長身影走在前麵,緊緊跟在身後的還有另一道身影。男人隻穿蓑衣, 高壯魁梧的身體在雨夜裡擋住了大半風雨。

時玉踩著滿地濕滑的黃泥,寸步難行。

男人被他不客氣的問了也不生氣, 老實巴交的回答他:「我一會兒就走。」

懶得和他掰扯這些, 時玉抿著唇, 回頭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煩的不行, 餘光瞥到身後一眼不發的男人, 心氣更是不順,直接扭頭冷道:「你跟著我乾嗎?」

陳政被他看的停下步子,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好心腸,好像怕這大雨能把時玉怎麼著了一樣,非要跟著時玉一塊回小院, 要不是知道自己今晚是來找男人麻煩的, 時玉還以為自己是來給陳政送錦旗的。

幽黑夜晚, 大雨瓢潑的黃泥路上,忽然出現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農村的土路平日裡便是坑坑窪窪, 下了雨以後土坑裡蓄滿了雨水,一腳下去便是「劈啪」一聲,不借助點外力很容易滑倒。

雨幕下,黑皮男人被他打得腳步一頓。

那雙灼熱的仿佛嵌在青年腿彎的大掌這才放鬆了些,小心翼翼的像在對待一觸即碎的瓷器。

「嗯,」陳政聲音有些沉,他沒有解釋,而是轉身蹲了下來,結實有力的背上粗布黑褂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小少爺,咱們快走。」

「轟——」

天邊又是驟然一聲悶響。

那一瞬間陳政緊繃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良久粗糙寬大的手掌才攬上他的腿彎。

他笨手笨腳的,力道更是大的驚人,指尖上的厚繭隔著被雨水打濕的褲子搓的時玉膚肉陣陣發疼,難受的「嘶」了一聲,青年細長的眉眼蹙著,反手打了下男人硬的胳人的後背。

「你能不能輕點?」

被他背著,感受到他沉穩迅速地腳步,時玉稍稍放下了心,又回頭看了眼被黑暗籠罩的田埂。

高高壘起的田埂邊緣被一陣又一陣湍急的泥水侵蝕,幾處黃泥壘成的小台子更是直接被雨水大力的沖向密林深處。

天邊黑雲滾滾,電閃雷鳴,大雨仿若開了閘的大壩,絲毫不見停歇之勢。

心頭倏然一寒,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扌莫黑過了這田埂,還有沒有命見到明天的太陽。

心髒跳的撲通撲通,他下意識抱緊了身下人的脖子。

悶不吭聲朝家趕的男人緩了下,寬厚的大手笨拙地拍拍手下細的好像一掐就斷的腿彎,低聲道:「……馬上就到了。」

不知道在安慰誰,聲音裡還有些不甚熟練地哄。

……

一路緊趕慢趕很快兩人便回了陳政那簡陋的小屋。

單身漢的院子一點也不講究,柴火堆在角落,廚房外纏了條細繩,晴天用來曬衣服,雨天就收起來,繩子還能拿來掛點其他的東西。

整間小院隻有兩個瓦房,除了廚房就是堂屋。

堂屋不大,用竹簾隔開睡覺的偏房和吃飯的小廳,麵積狹窄,但因為東西少又整理的利索,看起來也算順眼。

兩人才推開大門,堂屋裡無精打采趴著的大白便支起耳朵,看見兩個交疊在一起的人影一塊進來後,登時高興的「汪」了一聲,沖進雨幕繞著兩人團團轉。

「大白,」時玉蔫蔫的打著傘,一路上又後怕又累,精致的小臉趴在男人背上,冰冰涼涼的,低著嗓子道:「咱們回不了家了。」

黑黃狼犬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安撫的舔了舔他垂下來的手。

進了堂屋,昏黃油燈明明滅滅,照亮這一小片天地。

陳政先進偏房裡找出一床毛毯,把毛毯鋪到客廳用乾淨茅草堆成的坐墊上後,這才輕手輕腳的把時玉抱了上去。

時玉懨懨的垂著眼,整個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扌莫一下胳膊更是涼的驚人。

陳政臉色一變,又從偏房抱了一團棉被過來,將時玉牢牢地包好,隻露出一個漂亮蒼白的小臉後才道:「我去給你燒熱水,擦擦身子。」

時玉累的連動都不想動,這一晚上運動量太大了,根本不是他這具有病的身子可以撐得住的。

係統雖然給他開了護盾,但那雨水冰冷的打在身上,帶起的涼意還是竄到了身體各處。

「……好。」他沒什麼力氣的道。

陳政皺著眉蹲在他身前,粗糲的大手拂開黏在他臉上的濕發,時玉抿唇躲了躲,臉上柔軟細膩的皮肉被扌莫得生疼,不耐煩的撩起眼皮瞪他:「煩不煩,快去燒水。」

不知是不是錯覺,有一刻男人的眼神似乎深了深,不等他再說點什麼,男人便老實忠順的起了身,應了聲頂著大雨跑向廚房,廚房的油燈緩緩亮起,很快便傳來木柴燃燒的劈啪聲。

燒水的時間過得很快。

時玉窩在暖和的被褥裡,身後是男人給他墊背用的枕頭,昏昏欲睡。

昏黃燈光隨著吹進來的涼風簌簌顫抖。

大白圍在他身邊,用腹部挨著他的月要側,似乎在給他暖熱身體。

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臉因為暖和暈上了些紅,乖乖巧巧的坐在一團印著紅綠大花的棉被裡,依舊好看的像是年畫裡唇紅齒白的小仙人。

混沌間,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蒸騰而來的熱意。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便看見了油燈下皺著眉,一邊往瓷盆裡倒熱水一邊感受溫度的黑皮男人。

男人上身的衣服已經脫了,光著膀子站在燈光下,一身精壯的腱子肉,又高又壯,粗糲的大掌攪著瓷盆裡剛倒的熱水,像是感覺不到熱,試著往裡麵倒了點涼水。

時玉困頓的耷拉著眼皮,沒兩下勾著薄粉的鳳眸便又閉上。

再被驚醒是因為臉上傳來了柔軟舒服的觸感。

熱騰騰的,驅散了身上大片寒冷。

他睜開眼,濕淋淋的長睫被水汽濡濕,垂在眼瞼下,一雙鳳眸茫然可憐,眼尾濕粉粉的,像哭過一樣。

麵前壓下來一片陰影,耳邊是淅瀝的水聲。

正擰著毛巾的男人眼神認真,大手貼著毛巾,小心地抬起他的頭,又給他擦了遍臉。

時玉滿足的眯著眼,餘光瞥到男人大手上的毛巾,渙散的眼神陡然一凝,顫著嗓子道:「等等,你這個毛巾……」

陳政正吭哧吭哧的兌水,聞言想也沒想道:「是擦臉用的。」

晴天霹靂兜頭而下。

時玉氣的渾身發抖,「你給我用你擦臉的毛巾?」

聽出了他嗓子裡的顫意,陳政回頭,又老實又疑惑:「嗯。」

想到傍晚給自己擦腳的那條擦臉毛巾,時玉現在覺得自己滿臉都是jio味。

他眼眶都氣紅了,恨不得狠狠給陳政一下:「……你拿給我擦腳的毛巾又給我擦臉?!」

「嗯?」陳政一臉困惑,看著他很快浮上一層怒氣、越發水光瀲灩的鳳眸後才堪堪想起來傍晚的事,他頓時拿起毛巾倉促解釋:「不是,這個是過年那會兒買年貨別人送的。不是剛才用的那條。」

「你騙鬼呢!」時玉氣道:「你這毛巾一看就用過!」

陳政沉默一瞬,又用那副老實巴交的眼神看著他:「……我就用過兩次。」

「你居然給我用和你一樣的毛巾……!」時玉看著男人那張糙臉,覺得自己的臉都疼了起來:「不許給我擦了!」

陳政十分順他的意,把毛巾往盆裡一放,浸了水後擰成半乾,「那你用它擦擦身子,水涼了告訴我,我再來加。」

「行,」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這張怎麼看怎麼老實的臉,時玉不耐煩道:「你趕快給我走。」

陳政起身,進了堂屋旁的偏房。

偏房和堂屋之間隻有一道安了跟沒安似得竹簾。

時玉氣急:「——誰讓你去那了!你給我去廚房!」

竹簾一響,陳政又走了出來,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離開了堂屋,走之前還把堂屋的門關上了,在門口悶聲道:「天冷,不要洗太久。」

懶得搭理他,他一走時玉便掀開被子,踩著男人剛給他找來的拖鞋,一邊脫衣服一邊試水溫。

水溫有些燙,陳政皮糙肉厚的感覺這個溫度正好,時玉隻輕輕一碰就被燙的紅了些指尖。

不過擦身上的話這個溫度也舒服。

沒有浪費時間,他匆匆給自己擦了一遍身體,正想找睡衣忽然發現,陳政居然隻給他拿了拖鞋,其他一概沒有。

時玉:「……」

他麵上青紅一片,站在油燈下思考了兩秒人生,想了想陳政的粗布麻衣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想穿,這才光著身子坐進尚有餘溫的被窩。

穿著衣服的時候沒感覺,直到這會兒真的靜下來了,時玉才聞到被子上有一股太陽暴曬過的味道,以及不甚明顯的男人氣味。

他坐在這裡,就像坐在男人懷裡一樣,格外別扭。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是陳政在問他洗沒洗好,他答道:「好了。」

門被推開。

陳政頂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視線落到青年身側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頓了下,又看向被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時玉,低聲道:「我這有幾件乾淨衣裳,小少爺要是不嫌棄……」

「不嫌棄,」時玉捏著鼻子,有衣服總比光著好:「快給我拿來。」

偏房內響起幾聲聲響。

不一會兒,陳政便拿著一件看起來嶄新又柔軟的長褂出來。

白色長褂散發著皂片的清香,乾乾淨淨的,大致一眼看去長到時玉大腿。

男人比他高了太多。

時玉沒說話,拿過衣服在被窩裡穿上,這才覺得身上自在了些。

有些東西能借,有些東西就算借了他也穿不上。

煩了一會兒,他看著陳政收拾著地麵,勤勤懇懇的擰毛巾、掃水、把他的衣服放進洗臉盆端出去,他忙的厲害,走前走後,時玉和大白便安安靜靜的窩在一處,一人一狗在這無聲地催眠下,眼皮一點一點合上。

昏黃的燈光、溫暖的被窩、門外吵鬧的風聲雨聲,隔著堂屋一道並不算厚重的大門,一切似乎都變得柔軟下來。

身體陡然懸空。

時玉惺忪的睜開睡眼,茫然地被男人抱在寬大炙熱的懷裡。

「去床上睡。」

昏沉的偏房沒有開燈,黑蒙蒙的。

他被抱進另一床棉被,棉被裡有剛灌好的熱水袋,烘的暖和,隻穿著單薄長衫睡在裡麵舒服又愜意,自在的翻了個身,青年寬大長衫下裸露出的肩背纖薄透白,黑發散落在柔軟修長的脖頸,側躺露出的月要線細窄柔軟。

黑暗中,一雙寬厚粗大的大掌隔著被子輕輕碰了上去,似在比劃,發現這細瘦的月要自己兩隻手便能緊緊箍住。

高壯沉默的男人呼吸微微淩亂,他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睡得正沉得青年,許久才悄然起身,離開了屋子。

……

這一夜風雨不停。

村子裡除了尚不知事的孩子,沒人睡得安穩。

時玉一覺睡醒時天才蒙蒙亮,清透的天邊翻滾著灰暗的烏雲,雨勢絲毫沒有減弱,將整個清水村籠罩在一層黑暗中。

九點多的天卻暗的像傍晚,灰沉的光線下依舊看不清遠方的景色。

他從鋪著厚厚被褥的床上直起身,黑發淩亂,睡眼朦朧,裹著被子看向窗外,細膩雪白的小臉上還有尚未消退的紅霞。

寬大的床鋪另一邊還有一床被子,此時疊的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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