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哭蕭庭（二）（1 / 2）
眾人惶惶不安，「二姑娘說得沒錯，夫人和大少爺真成了邪屍了！」
仔細一看，那兩具家丁屍體各光著一隻腳。薑籬眉心緊蹙，剛剛他們進來背屍的時候，定是穿著鞋的吧。
蕭陵見此場麵，六神無主道：「真成邪屍了？快，快把夫人和少爺都燒了。」
「燒了也無用了。」薑籬冷聲道。
「什麼意思？」蕭陵氣道，「你一會兒說要燒，一會兒又說不要燒，到底要不要燒？」
薑籬還未說話，一個蒼老的聲音自回廊那邊傳來——
「蠢材。」
蕭難佝僂著背走過來，臉色十分難看。
「自已驅不了鬼便罷，竟還想瞞著我，平白害了幾條性命！」蕭難指著地上幾具屍體道，「睜大你的眼瞧瞧，誰出門會不穿鞋？這幾具屍體都赤著腳，是因為他們的鞋子便是你要找的邪物！」
不錯，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蕭乾和小鳳仙玩捉迷藏，翻箱倒櫃找出來的寶貝應是一雙鞋。那鞋必定無比貴重，保不齊繡了金線鑲了寶石什麼的，故而蕭乾抱著它直喚寶貝。可也因它是邪物，蠱惑蕭乾穿上鞋，接著蕭乾發現控製不了自已的腿了，自已把自已給撞死了。
陳夫人到了停荷軒，發現蕭乾的屍體，同時也發現了那雙鞋。陳夫人大概以為這無比貴重的鞋是殷家聘禮，被她不務正業的兒子偷了出來，為了藏鞋，索性穿在了自已腳上。顯然，她也發現自已無法控製自已的雙腿了，和蕭乾一樣，一頭把自已撞死。
至於這兩個家丁大約是背屍的時候發現了這雙鞋，約定分贓，一人一隻，故而他們二人隻光著一隻腳。
「快，快去找那雙鬼鞋！」蕭陵喊道。
大家連忙四散出去找鞋，停荷軒外隻餘蕭陵和薑籬幾人。
可那雙鞋到底長什麼樣？沒人知道。方才隻顧著看屍體，沒人注意屍體穿的鞋。
能讓這麼多人動心，那雙鞋必定十分華美。薑籬側目看向一直縮在一旁的小鳳仙，她繁復的繡裙下一雙金色繡鞋若隱若現，鞋麵上嵌了鴿蛋大的紅寶石，燈籠的胭脂光色在其上流淌，有種說不出的血腥氣。
縱觀全場，隻她的鞋最貴。
一個妓子能買得起如此貴重的金繡鞋麼？
她一臉惶恐，顯然是已經意識到自已穿錯鞋了，拚命想要脫鞋。都怪自已鬼迷心竅，她方才看見草叢裡有一雙金繡鞋，便動了心，偷偷穿在腳上。大少爺死了，沒人給她錢，她總得撈點什麼再走啊。
如今繡鞋焊在她腳上似的，怎麼也脫不下來，她越發驚恐。薑籬正要開口喚她，她身子猛地一震，忽然直挺挺地站起來，木偶似的僵硬地轉身，看見離她最近的蕭陵，表情驀然變得凶狠。
金繡鞋完全控製住了她，她妝容花綠的臉龐變得鬼裡鬼氣。她發足狂奔，朝蕭陵沖了過來。
蕭陵嚇了一大跳，然而距離太近，手裡又隻有一把戒尺沒有劍，等閒是躲不過去了。大家都去找鞋了，旁邊沒人，他用餘光瞥見自已身側的薑籬，心一橫，一把抓住薑籬的肩頭，想要拉她擋鬼。
用力一拉，竟然沒拉動。
薑籬好端端站在原地，泰山似的巋然不動。
他震驚地扭過頭，對上薑籬充滿嘲諷的眼神，還有蕭難發現他想要拉自已女兒擋鬼的驚訝目光。薑籬跟個秤砣似的，完全拉不動。眼看小鳳仙到了跟前，尖利的指爪逼近他的眼眶，他想要拉傻呆呆愣在原地的蕭宣，薑籬手一伸，把蕭宣拉到自已背後。他抓了個空，空門大露。
薑籬上腳照著他的胯骨一踹，他整個人仰倒，被小鳳仙抱了個正著。
小鳳仙死死抱著蕭陵，蕭陵死命掙紮，卻怎麼也掙不開。鬼鞋吸著二人的精氣，二人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凹陷了下去。蕭陵眼塘子發黑，兩手在空中亂抓。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蕭難急匆匆趕上來，小鳳仙的骨肉早已被吸乾殆盡，隻剩一把枯骨架子。底下的蕭陵也好不到哪裡去，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蕭難拔劍出鞘斬斷小鳳仙的雙腳，小鳳仙終於鬆開了蕭陵。
蕭陵指著薑籬，嗬嗬喘氣，似乎想說什麼。
薑籬冷冷道：「你拿我母親擋鬼，如今又想拿我擋鬼。有這般下場，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大家聽見聲音回來了，看見這場景，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蕭陵喃喃：「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生死關頭，誰都會這麼做……」
「可我母親卻願意為我攔住惡鬼去路。」薑籬嗤笑一聲，話中盡是諷意，「生死關頭，唯你懦弱，唯你無恥。」
許是死到臨頭，他終於懂得反省。蕭陵發黑的眼睛流下淚來，「原諒我……對不起……」
蕭難老淚縱橫，嘆道：「阿梨，你便說聲原諒吧。畢竟是你爹，你讓他安息吧。」
薑籬麵無表情看著蕭陵，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原諒？
她沒有辦法替蕭梨說原諒。讓他自已下九泉，去找蕭梨母女當牛做馬求得原諒吧。
蕭陵終究是沒有得到薑籬的答復，瞪著眼，腿一蹬，一命嗚呼。
蕭難連聲哀嘆：「我們蕭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那穿著小鳳仙斷腳的金繡鞋忽然立了起來，啪啪在泥地裡狂奔，沖著人群跑去。大家嚇得尖叫，人群亂作一堆。蕭難正要出劍，天外一道紫色劍光瞬息而至，直直插入那雙金繡鞋。凜冽的劍氣把它們鎮在原地，那雙血淋淋的斷腳不動彈了。
林雨眠帶著一隊白衣負劍的孤劍城修者從天而降，蝴蝶似的輕飄飄落在庭院中央。林雨眠掃視滿地屍體，目含悲意。她一身仙氣飄飄，香氣襲人，乍一眼看過去，真如救苦救難的菩薩一般。
林雨眠拱手道：「在下追查這鬼鞋多日，想不到它竟遁入了蕭家。晚來了一步，蕭老太爺節哀。」
林嫣然跟在她母親身後，一臉倨傲，半點沒有替同道難過的樣子。
薑籬咂扌莫著那紫色劍光，微微眯了眯眼。
那是揉了神雷的劍光，故而如閃電般呈現紫色光芒。
「那女的用的什麼招數？」薑籬低聲問蕭宣。
他小聲道：「林氏神雷，她是林家驚雷劍主林雨眠，是個三品高手呢，咱爺爺也才四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