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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本裡香能夠忍耐這樣沉默的守望,幾個小時、一夜、一天,都沒問題。從幼時起,她早就習慣了被束縛、被迫漫長等候這種事情。
然而夏目沙羅並不打算把落單的玫瑰鎖在籠子裡。
如果是之前那個完全被詛咒所支配的咒靈形態,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打碎這片窗戶,撕裂所有阻止她和憂太在一起的存在,即便憂太會痛苦。
可是現在她知道憂太會痛苦。
沐浴後換了身粉色的貓咪睡衣,抱著定製的驚嚇鶴枕頭,她一臉小學生春遊的興奮表情,敲開了客房的門。
於是祈本裡香又獨自留在了那間繪著月輝與星空的客房中。
咒靈是不需要睡眠的。
哪怕什麼都看不見了,祈本裡香依然固執地將額頭貼在冰涼的玻璃上,視線眷戀在乙骨憂太曾經站過的地方。
也是她不能觸碰、不可靠近的地方。
她穿著車禍那天的白裙子,坐在窗邊,目送乙骨憂太走入伏黑家的院子裡,看他在門口立定了數十秒,才深呼吸抬手叩門。
少年沉寂已久的眼中落入了星光,繼而乘著光,消失在她目光所及之處。
試探性地想伸出手去抓住眼前閃爍著光的希望,乙骨憂太洗漱完,就一個人忐忑而期待地跑去了隔壁,找伏黑惠開始控製咒力的特訓。
……啊啊,「理性」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東西。
——隻要憂太還是夏目沙羅的玫瑰,那條有了主人的瘋狗就不會擅作主張。
祈本裡香很自信自己的判斷。
「裡香裡香,今天憂太不在家,我們一起睡吧!」
甚至在得到許可前,還不忘規矩地站在門外,先乖乖舉手打了個申請,並沒有身為強勢方的自覺的樣子。
……是真的嗎?
身為被鎖定的獵物,祈本裡香很清楚,伏黑甚爾連一瞬都沒有放棄過「殺死她」這個選項。包括此時此刻。
但那又如何呢?
她彎起眉眼,露出完美無暇的笑容,再慢條斯理地將門合上,這樣的行為比言語更能起到挑釁的作用。
即便外表年幼,可她的人生經歷卻並不單純:五歲時母親死亡,六歲時同父親一起失蹤,後來隻有她一人被發現,父親持續下落不明。
阿婆按照法律規定收養了她,可人老眼花、腦袋也糊塗了的阿婆,堅持認為父母是被她所害,導致她幼時一直被阿婆當作仇人和罪犯看待。
小孩子總是想讓自己活得輕鬆一些的,察言觀色和求生都是本能,托這幅美麗皮囊的福,祈本裡香相當擅長分辨和控製大人的情緒。
就算是阿婆,有時也會因為她不經意間表現出的父親的影子,而失神將鞭子鬆開,讓懲罰不了了之。
而這一場遊戲的通關密碼,叫「夏目沙羅」。
當祈本裡香想讓一個人喜歡自己的時候,很少有人能討厭她。
甜蜜的笑容和言語都恰到好處,不留痕跡地表現出自己的弱勢,再用崇拜的眼神贊美對方。滿足對方的需求當然是必要的,可偶爾的任性也會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陪夏目沙羅玩完了女子夜談會的節目,撒嬌吃醋般拿走了抱枕,祈本裡香用手勾住對方的肩膀,乖順地依偎進夏目沙羅懷裡。
她聽見和憂太一樣的,獨屬於生者的鮮活心跳聲。
多讓人嫉妒。
嫉妒到想將那顆心髒剖出來看看,到底跳動起來的樣子如何鮮活,血液是怎樣漂亮的紅,而舌尖又能否會品嘗出特別的甜味。
並不存在的心髒感受到疼痛,似被火舌舔舐,留下醜陋的瘢痕,祈本裡香臉上笑容燦爛不變,伸在夏目沙羅身後的手卻痙攣般顫抖,隱隱露出咒靈的利爪。
——然後,被握住了。
「正好明天是周末,憂太大概要在惠那裡加訓,乾脆明天我們一起去逛街吧?女孩子怎麼能隻有一件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