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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打濕臉龐,順著麵頰滑落,淅淅瀝瀝地滴在衣服上、手上、地上,連換氣時的呼吸都是困獸垂死的嗚咽。

——他不想死!

結果,還是要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啊。

感覺到在月匈膛中跳動的那顆心髒傳來了痙攣般的疼痛,乙骨憂太下意識攥緊了月匈前的那塊衣料,無法呼吸似的,不得不小口喘息。

明明之前還能擺出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主動向夏目小姐尋求死亡,認為那是自己應得的結局,但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不行呢?

伏黑君是咒術師。

咒術師會殺掉他和裡香。

習慣了逃避、忍耐和被欺淩的乙骨憂太,甚至連逃跑的求生本能都早就被人一寸一寸地磨去,隻能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加害者,神色空茫。

他不知道該怎麼站起來。

是、是他被伏黑君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嗎?!可是為什麼?裡香已經乖乖地和甚爾先生留在家裡了!

所以他……會在這裡被殺掉嗎?

麵對氣勢比那個路燈咒靈還要恐怖的伏黑惠,教背後發寒的恐懼像大浪般席卷砸下,乙骨憂太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隻擅長軟弱地蜷縮在地上,向傷害自己的別人求饒,或者祈求傷害別人的裡香住手。

額頭砸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他閉上眼睛。

乙骨憂太鬆開了垂憐自己的蛛絲,放棄向光的機會,主動墜入地獄。

是因為夏目小姐給了他棲身之所,給了他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

正是由於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乙骨憂太才會愈發淒厲地慟哭:會為錯失那樣未來的自己,為即將到來又不能逃避的死亡。

然而他自始至終,哪怕在內心深處的潛意識裡,都沒有呼喚過裡香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

乙骨憂太凝視著身下的深淵,淚水就根本沒有停過,卻還是拚命驅動身體,向伏黑惠擺出恭敬而順從的姿態。

「我會聽話,也不會反抗的!殺掉我也沒關係!拜托您……不要傷害其他人!都是我自己計劃的!」

但過了好一會兒,他既沒有感受到疼痛,也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又不敢抬頭,隻能惴惴不安地僵在原地。

事實上,伏黑惠也被乙骨憂太這一通操作震到有點不知所措。

雖說六歲那年,五條悟已經用十億,將被伏黑甚爾賣給禪院家的他轉到自己名下,但這些年裡,他斷斷續續能發現生活中屬於禪院家的痕跡。

無非是些威逼利誘的手段,想讓他「回去」。

之前有次還涉及到津美紀了,所以察覺到乙骨憂太身上氣息不對,伏黑惠第一反應,就是擔心對方又是禪院家派來的咒術師。

尤其乙骨憂太是鶴丸國永帶來的,以後要寄宿在夏目沙羅家中,他不放心,才想到要試探一下。

誰能料到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發展!

打遍埼玉市不良少年,戰鬥經驗豐富的伏黑惠都覺得,自己不是在言語質詢,簡直像在欺負孱弱無害的小動物一樣。

根據他和禪院家打過的交道和見聞來看,乙骨憂太出自禪院家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

大概隻是有咒術師資質的普通人罷了。

完全不了解咒術界的知識,幼時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咒靈,又不擅長偽裝,因而被排斥、被周圍認定是異類、被送進精神病醫院之類的,也並非個例。

伏黑惠有點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想不通,他這次詢問特意很克製,連手都沒動,怎麼還能搞成這個場麵。

不想讓沙羅認為自己是在欺負鶴先生的遠方親戚,而且也不想聽津美紀說教,伏黑惠抿了抿唇,試圖穩住局麵。

「……你誤會了。總之,先站起來吧。」

彎月要把乙骨憂太拽起,他把隨身攜帶的手帕遞給對方,示意乙骨憂太整理一下狼狽的自己,才慢慢地組織語言。

「你看到的那個東西,是『咒靈』。能操控咒力祓除咒靈的人即為『咒術師』。這些都是大多數普通人不知道的,暗麵世界的東西。」

「你能看見咒靈,身上詛咒的氣息也濃,但是沒有咒靈纏身,可能是因為不懂控製,所以體內的咒力外泄了。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有咒術的天賦。」

說完,伏黑惠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乙骨憂太,頓了頓,又臨時補充了一句。

「能看見咒靈是一種天賦,不是怪物。我也能看見。所以,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天賦殺你,乙骨。」

然後他發現對麵哭得更大聲了。

伏黑惠本就寡淡的表情更加僵硬,連兩隻玉犬的尾巴都彎成了問號的形狀。

——乙骨憂太終於意識到,二人的溝通完全是兩條永不相交的直線,伏黑君根本沒有想到裡香存在的可能!

乍悲乍喜,大落大起,他除了哭得更大聲,都不知道還能怎麼把月匈膛中洶湧呼嘯的情緒宣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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