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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手那片屬於死者的冰涼將他拉回現實。
不遠處,找到了兩人空位的鶴丸國永,也笑眯眯地沖他招手示意。
乙骨憂太短暫的幻覺,中止於祈本裡香關切的呼喚。
恢復了生前模樣的咒靈,相貌永遠定格在了十一歲那年,如今也不過已是少年的他的月匈口,需要扯著他的袖子,仰頭看他。
深吸一口氣,乙骨憂太靦腆地彎起眼睛回應,同時拎起箱子,快步趕到對方的身邊坐下,坐姿端正得像個想討老師口袋裡貼紙的小學生。
直到乙骨憂太拎著父母親自準備好的行李箱,口袋裡是同妹妹交換了聯絡方式的手機和生活費,被全家人一起送上列車的時候,仍然覺得這一切都不夠真實。
窗戶外是笑著沖他揮手道別的親人,身邊是低頭自顧自刷手機的無關陌生人,連餘光都不舍得分他半點,就好像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隨處可見的背景板。
——這真的,不是他的一場太過美好的夢境嗎?
這個念頭閃過的那一瞬,少年停滯了呼吸,仿佛連體內本沒有耗盡的氧氣也被一並掠奪,轉而由滲入的恐懼填滿骨肉間每寸縫隙。
上一次能這樣和其他人這樣相安無事地待在一起,是什麼時候?
乙骨憂太甚至記不清了。
第二天中午。
「……憂太?」
拜托了。
………………
無人可知,藏在他緊緊攥起的手心中,指甲已經深深陷入皮肉當中,沁出微不可查的血絲。
普通人看不見的祈本裡香則依偎在他腳邊,也是鶴丸國永看不見的另一側。
她將側臉貼在乙骨憂太的膝頭,看似溫馴而乖巧,深不見底的漆黑眼底卻有詛咒的霧氣彌漫。
品嘗過美夢的甜頭之後,就無法再心甘情願地墜入地獄。他想抓住這根垂簾自己的蛛絲,永遠停留在那片逢魔餘暉當中。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如果是夢,那就別讓他再醒來。
…………
……
這是乙骨憂太第一次來到埼玉市。
依然是陌生的城市,依然是陌生的風景,可與以往漫無目的的流浪不同,這一回,他有了能夠落腳的「家」。
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被鶴丸國永按著肩頭,推進據說是專屬於他的房間,初來乍到的小鹿在門口躊躇了好一會兒,確認腳下並非陷阱,才小心翼翼地邁入新的領域。
不大的客房,裝修意外得頗具童心,將天花板做成了星空,連吊燈也是月亮的形狀,與牆壁上天馬行空的貼畫相呼應。
不像是臨時改造,但灰藍色的床上用品顯然是剛拆出來不久的嶄新。
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在觀察上,乙骨憂太連行李都沒有整理,把行李箱往櫃子裡一塞,就匆匆返回樓下。
客廳裡,鶴丸國永正在同伏黑甚爾大戰三百回合,就聽見少年弱氣的詢問從角落裡飄過來,還帶著些顫。
「那、那個……打擾了,鶴丸先生、甚爾先生。請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覺得自己出場的不是時候,可又對伏黑甚爾的殘暴模樣記憶猶新,怕鶴丸國永受傷,乙骨憂太局促地站在樓梯那裡,隻能硬著頭皮引開注意力。
他穿著乾淨簡潔的白色短t,皮膚是久不見光的蒼白,相貌十分俊秀柔和,再加上那顆黑色海膽頭,乍眼看上去,竟格外有些既視感。
除了那副怯弱的神情,以及眼下濃重的黑眼圈。
伏黑甚爾忽然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壞笑。
他沖乙骨憂太招了招手,貌似和善地問他都會做什麼。
乙骨憂太天真地鬆了口氣,就掰著手指數給他聽:料理、清掃、洗晾曬熨、修剪花草……為了流浪時能養活自己,他幾乎各方麵都多多少少會一點。
「要是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馬上去學!我學東西的話,應該,應該還蠻快的。」
謙遜、努力、還算聰明,這些都是乙骨憂太的優點。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伏黑甚爾下一句關心的問題竟然是——
「會接口勿嗎?」
連靜止不動時都在製造荷爾蒙的男人,終於露出了陷阱之下的惡劣一麵。他右手拇指與食指扣住下頜,目光掃過乙骨憂太的臉,故意說得直白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