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翁主挽弓射 太後一怒威(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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氾寬腦筋急轉,重審自己「倒莘」的整個計劃,滿心不解,想道:「我這謀略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並無什麼漏洞啊!卻為何張渾、陳蓀兩人不按約定,竟默不出聲?宋羨也不帶學生進殿?還有那麴爽,最是古怪,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他上朝?又那莘幼著,想召何人入殿?」

聽到左氏問莘邇,說道:「征虜欲召何人?」

氾寬便盡力鎮住心神,傾耳細聽,聞莘邇答道:「一人是臣的義弟、且渠元光之父拔若能。」

聽到拔若能的名字,氾寬略微鬆了口氣,心道:「為了給他自己辯解,他肯定是會召拔若能進殿的,這一點在我的預料之中。」

左氏說道:「且渠元光之父麼?那就召他來吧。」

莘邇早有準備,拔若能已在宮外等候,得到召見的旨意,很快,他就從宮外進來,到了殿中。

一到殿上,拔若能「撲通」一聲,就跪倒下去,緊跟著身子前傾,整個身體都伏在了地上,卻是來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虧得他沒有手臂支撐,脖頸倒是小有力量,單靠著脖子的力氣,用勁地往殿中那青石板上叩頭,「砰砰砰」直響,沒兩下,額頭就浸出了血,石板上紅了一團。

令狐樂瞪大眼睛,瞧著他的舉止,心道:「不怕疼麼?」不知怎的,想起了龜茲王白純,又想道,「可別把腦袋給磕扁了!」

拔若能一邊磕頭,一邊帶著悲憤,大聲說道:「老奴拔若能對不起太後、對不起大王、對不起征虜將軍、對不起我定西國!老奴拔若能,連、連老奴的弟弟都對不起!老奴無能,生了個逆子!背叛了太後、背叛了大王、背叛了征虜將軍、背叛了我定西國!老奴拔若能心痛如割,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個小畜生!」

令狐樂覺得他的這句話就像繞口令,也就罷了,唯是「無能,生了個逆子」此句,令狐樂頗覺邏輯不通,就對他說道:「生了個逆子,怎能說你無能?至少你還能生。準確說,你是教子無方。」問他說道,「你為何對不起的你的弟弟?」

拔若能雖是俯首磕頭,然聽到這句是少年的聲音,也立時知道,是定西王在問他,趕忙回答說道:「是、是,大王說的是,老奴還能生!」

殿中的孫衍、羊髦、黃榮、唐艾等人聞他此言,無不失笑。

拔若能卻是渾然不覺此話的可笑,他悲痛難表地往下說道:「啟稟大王,小畜生投秦虜的時候,被老奴的弟弟麴朱發現,結果、結果,結果老奴的弟弟竟阻止不成,被他反而殺了!是以老奴說,老奴連老奴的弟弟都對不起!麴朱被殺以後,其子成周誓為父報仇,可不曾想,卻又在白石山外中了小畜生的埋伏,身負重傷,而下尚在昏迷之中,未有醒來,生死難料!」

令狐樂吃了一驚,說道:「元光把他的叔父殺了?」

拔若能說道:「是啊!大王。」撐起上半身,請求說道,「大王賜老奴短匕一柄!」

令狐樂更是吃驚,說道:「你也不必自責到此等程度!要短匕作甚,自殺麼?」

拔若能的情緒被此話打斷,張口結舌稍頃,答道:「老奴不是自殺。」

左氏注意到了莘邇的目光示意,便就令道:「給他短匕一柄。」

殿外的衛士進來,取下蹀躞帶上佩的短刀,遞給了拔若能,唯恐他暴起犯上,按刀立在他的身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拔若能拿刀在手,左手拉下自己左耳的耳廓,右手持刀,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耳朵給割了下來。鮮血濺射了一地,順著他的左邊麵頰、衣領往下流淌,濕了半身。

令狐樂已不是吃驚,而是嚇了一跳了,他指著拔若能,說道:「你、你,你這是作甚?」

拔若能把刀子還給衛士,將割下的耳朵捧在手上,仍是跪倒,說道:「老奴拔若能割耳明誌,必殺小畜生不可!既是為太後、大王、征虜將軍、我定西國除叛賊,也是為老奴的弟弟報仇!」

令狐樂年紀小,又除了隨著令狐奉流亡時期以外,很少外出,故是不知,割耳,此乃胡人之風俗,通常用在訴冤,或表示忠誠的時候。

莘邇便略與令狐樂說了胡人此風,以為他解釋拔若能做出此舉的緣故。

解釋完了,莘邇說道:「太後、大王,龍生九子,且子子不同,況乎人耶?人有忠奸,就如那樹葉有正反兩麵。今次叛我定西的雖是且渠元光,是個胡人,但誰敢保證說,我定西朝中的大臣們,就人人都是忠臣,無有奸佞?誰又敢保證說,我朝中、我軍中的胡人們,就都是叛賊?拔若能割耳明誌,一片忠心,天日可鑒!敢問太後、敢問大王,他是忠是奸?

「以臣陋見,若因一個胡人叛投蒲秦,而就暫緩此回援救秦州的話,那實在是太過可笑!傳出去,隻會漲蒲秦的驕橫,墮了咱定西的威名!」

令狐樂親眼看到了拔若能割耳朵的整個過程,且阿拔若能五十多歲了,他雖髡頭,然結有小辮,小辮的發色已經花白,這麼個在當下已是步入老年的老頭兒,為了向朝廷表示他的忠誠,做出這麼激烈的行為,誰要敢說他不忠,是個奸臣,令狐樂頭個不信。

一個氾寬的黨羽出列說道:「按征虜的意思,割個耳朵,就能明誌麼?若是如此,那以後辨別忠奸倒也簡單了!咱們滿朝的文武,統統都割掉一個耳朵便是!」

拔若能怒目相對,轉對沒有走開的衛士說道:「勞駕,請把短匕再給我一用。」

那衛士問道:「乾什麼?」

「若割一耳,不能明我心誌,那我就再割一隻耳朵!」

拔若能髡頭小辮,等於是個光頭,要再割一隻耳朵的話,那他的腦袋就如個球了,未免不太美觀;且在這朝堂之上,割一隻耳,給人的是悲憤、忠誠之感,再割一隻,就有點兒戲,似是搞笑了。莘邇當然不會讓他繼續割,製止住了他,溫聲說道:「阿弟,你的忠心,太後、大王已經知道了。你血流不止,趕緊下去包紮一下!」

莘邇的提議得了左氏的同意。

拔若能往殿上又磕了幾個頭,撅著屁股,膝行向後,倒退著爬出去了殿外。

左氏問道:「征虜要召的第二個人是誰?」

莘邇說道:「臣請召龍驤將軍的帳下吏郭泰。」

「龍驤的帳下吏?」

莘邇說道:「數日前,龍驤將軍麴球率部突圍出襄武,南下陰平郡,在他突圍成功以後,他遣了一個信使來王城呈報軍情。這個信使,就是他的這個帳下吏郭泰。」

氾寬心頭一跳,若不是現在殿中,他恐怕忍不住就要猛拍大腿了。他暗叫「啊呀」,心道:「我怎麼把麴球的信使給忘了?」

亦不怪他忘。

首先,郭泰不是士人,隻是個小軍吏罷了,其次,他到了王城後,隻把麴球的軍報呈到了督府,基本誰也沒見,屬於是個默默無聞的角色。

氾寬沒有把他計算到自己的計劃內,也是情有可原。

左氏說道:「召他進殿!」

不多時,郭泰入到殿中。

他伏拜行禮,說道:「臣郭泰拜見太後、大王。」

卻是一出聲,就語帶哽咽。

令狐樂問道:「你哭什麼?」

令狐樂不問還好,他這一問,郭泰不再是抽噎,乾脆是痛哭了。他痛哭流涕,說道:「大王!臣哭,是因為當日守衛襄武縣時的慘況,一直在臣的腦中縈繞不去!臣一想起來,眼淚就停不住!死了多少的同袍手足啊!秦虜以我之十餘倍之兵力,四麵圍城,日夜急攻不歇,凡攻城之法,蟻附城牆、撞擊城門、起土山、掘地道,無所不用,足足圍攻襄武了十餘日!而襄武的守軍隻有兩千餘!最終因為傷亡太重,龍驤將軍故乃不得不率餘部突圍!殺出到城外,到了安全地方,龍驤將軍檢點部曲,存餘者隻有五百之數了!而且人人帶傷!

「大王、太後,雖是隻剩下了這五百人馬,但龍驤將軍為了給我定西保住秦州,卻毅然決然,未有西還隴州,而是南下去了陰平郡!大王、太後,攻秦州的秦虜,合其諸部之兵,不下四五萬之眾,龍驤將軍目前可用之兵,僅此五百卒,與陰平、武都等地剩餘之戍兵,合計不到五千!如何能抵得住十倍之敵?臣郭泰,鬥膽妄言,敢請太後、大王立即遣發援兵,馳援秦州!馳援隴西將軍!」

說著,郭泰解開衣袍,袒露出了他的月匈膛。

令狐樂看去。

隻見他的左月匈有兩個箭傷,小腹上有一道刀傷,右邊肩膀應是被敵人的鈍兵器給打到了,烏青淤血未下,而那三個傷處,也都尚未徹底愈合,顯然與肩上的傷一樣,都是新傷。

郭泰說道:「臣郭泰所以被龍驤將軍選中,上王城呈送軍報,是因為臣的傷在龍驤將軍帳下的諸軍吏中,是最輕的一個!臣的傷最輕,亦此四傷,其它的軍吏就更不必說了!太後、大王,軍情如火,秦州危在旦夕,龍驤將軍孤木難支,臣再次敢請太後、大王,及早遣援!」

一人出班,慷慨激昂地說道:「太後、大王,臣也敢請及早遣派援兵!龍驤將軍明知陰平郡是個火海刀山,將會遭受秦虜數萬之眾的侵攻,可出於對大王、太後的忠心,還是放棄了回到隴州,選擇了趕赴陰平!太後、大王,如不及早馳援,龍驤將軍危哉、秦州危哉事小,臣唯恐如果因此而沮了國中仁人誌士的報國忠君之心,那可就事大了!」

說話之人是黃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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