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光塊壘積 麴爽奏設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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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總會過去,春天總會來到。

二月初的這天,在穀陰城北,穀水西岸的一片草場上,十餘個挽弓馳馬的騎士正在追逐獵物。

他們有的辮發,有的髡頭,大多是胡人,亦有一二個裹幘的唐人在其中。

帶頭的是個膚色白皙的英俊青年,便是去年因從莘邇伐蜀有功,才獲遷虎烈將軍未久的禿發勃野。跟從在他馬後的分別是他的弟弟禿發勃耀,他的部曲將呼衍磐尼、呼衍熾、宋金、夔遲等人,落在較後邊的兩個,與勃野等的辮發不同,皆是髡頭,乃是且渠元光與其弟男成。

按說初春不是射獵的季節,但去年臘月的一場大雪,斷斷續續的,直下到月底才停,今年正月,接著又下了兩場雪,竟是差不多兩個月,雪都沒怎麼住,禿發勃野等人實是在營中憋得悶極,遂趁雪化得差不多了,今日天氣晴和的機會,出來打打獵,散散心。

這片草場是且渠元光家的私產。

且渠元光的父親拔若能,遷到王城居住以後,雖是手裡沒了實權,不再管理部落,但於生活上,卻因莘邇的照顧和定西朝中的經常賞賜,著實稱得上富足兩字。

拔若能當酋率慣了,是個不事生產的,然其長子平羅深受唐化的影響,卻是頗以積蓄為好,因便在平羅的建議下,拔若能拿出錢來,現今於王城周近,先後已是買了牧場一處,養了羊馬數千頭,並及田地近千畝,租給貧民耕種,收其租稅,還在城中的市裡,開了個商鋪,仗著莘邇是他「兄長」的強大背景,專從西域胡商那裡買入西域特產,坐地升價,倒賣營利。

拔若能一家,而下在富商雲集的穀陰城裡,大小也算個財主了。

他家的這個牧場,從買到手起,禿發勃野就沒少來玩過,今天出營,沒什麼地方可去,就又來了此處。

奈何仲春的天氣,依舊挺冷,草亦初長,這牧場上除了自養的羊、馬,委實是罕見野物。

勃野等兜了好幾圈,也沒什麼收獲。

忽見一隻枯瘦的野兔,驚慌失措地跳躍奔逃。

勃野急忙抽箭,搭弓射之。想那勃野的射術,去年出使拓跋部時,可是曾引得趙孤塗等人贊嘆的,射隻野兔,端的是牛刀小試。那野兔應箭而倒。

禿發勃耀、呼衍磐尼、宋金等人大聲喝彩。

勃野顧首呼道:「元光!去把那兔子給我拾來。」

且渠元光磨磨蹭蹭地拍馬上來,陪個笑臉,應道:「是。」打馬一鞭,去揀那兔,這邊才剛越過勃野等人,他臉上的笑容就頓時消失,心中想道,「狗東西!來老子家的牧場打獵,不對老子恭恭敬敬的,還是那般呼三喝四,直把老子當小奴使喚!他娘的!當了個將軍了不起麼?」

虎烈將軍原是麴爽從弟麴章的官銜,也是因了伐蜀之功,麴章升任為了四品的奮武將軍,勃野因遷虎烈將軍。虎烈將軍雖然隻是五品,是將軍中品秩最底的一等,可好歹也是將軍了。不知是否錯覺,元光覺得勃野升了將軍後,對待他的態度比以前更加惡劣了。

這就是錯覺。

勃野對元光,其實仍是戲謔如常,唯元光鬱鬱難以得誌,雄圖不得施展,塊壘越積越高,心態不免就會越來越差,故是也就越發敏感。

男成策馬跟上元光,與他一同去撿野兔。

彎月要抄起了那兔,元光兜馬回轉,順道打望了一下牧場遠近。

這片牧場東邊臨河,西邊是農田,南邊是官道。

此時天光尚早,河邊、田上都很安靜。遠處的田野黑黝黝的一片,地裡除了稀稀拉拉幾個挖野菜的沒有人。穀水岸邊,些許附近的鄉民,兜著簡陋的漁網,赤足立於河水淺處捕魚,幾隻長腿長嘴的鷺鷥,遠遠地避開鄉民,埋頭蘆葦叢裡捉小魚和小蟲子吃。

吹來一陣風,刮得元光身上冷颼颼的。

他縮了下脖子,瞧了眼手中的兔子,鄙夷地想道:「瘦的跟乾柴似的,也要!真是個眼皮淺的!」裝作咳嗽,掩住嘴,偷偷地往兔子上啐了兩口,心滿意足。

待要把兔子給勃野送過去,急促而清脆的馬蹄聲傳入他的耳中。

元光扭臉去看,見是官道上有十數騎從西邊奔來。

離得不是太遠,元光看得清楚,那十數騎中,有半數是唐人的打扮,幾個是剪發齊眉的粟特人,還有一個腦袋很扁,元光知道,那腦袋不是天生畸形的,必是龜茲人。

這數騎俱著褶袴戎裝,或攜槊,或帶弓矢。

平羅也看到了這十餘騎,問道:「阿兄,又是唐人,又是西域胡,還都是軍卒的裝束,這些人隻能是從西域來的,要麼是西域都護府的人,要麼是戍己校尉府的。奇怪,他們來穀陰乾什麼?」

元光說道:「不知道。」心中一動,想道,「瞧他們行色匆匆的,似有要事。莫不是西域出了什麼亂子?」想到此處,心底莫名地浮起了點興奮。

聽到勃野在叫他,元光應了一聲,與平羅催馬馳回,堆滿討好的笑容,將野兔奉給勃野。

勃野瞅了那兔子幾眼,說道:「怎麼這麼瘦?榨不出三兩油來!」沒有接,開玩笑地說道,「元光,賞給你了!等到中午,你烤了吃!」輕輕地夾了下馬腹,打了個呼哨,與呼衍磐尼等復馳騁尋獵。

元光惋惜自己的唾液沒能得用,又慶幸還好是自己的唾沫,真等到中午非吃不可的時候,卻不嫌髒,把兔子扔給平羅,趕緊拍馬隨從。

平羅說對了,元光沒有想對。

這十餘騎,的確是從西域來的,但西域沒有出亂子。

他們是奉戊己校尉張韶命令的,來給莘邇送軍報的。

卻是去年冬,在曹斐安排的酒宴上,聞知了慕容暠病死、賀渾邪自立的消息後,莘邇判定蒲秦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蒲茂和孟朗必然會抓住這個機會,進攻魏國,而蒲秦一旦對魏國用兵,那麼對定西來說,這就是一個奪取朔方、乃至南安、天水等郡的絕佳良機。

因是,在與羊髦、唐艾、張龜等細細謀議之後,莘邇做出決定,——正如孟朗的所料,調西域的駐兵東來,一等到秦魏開戰,就立即展開對朔方、南安等秦郡的攻略。

卻又因了去年臘月和今年一月的幾場雪,西域與隴州間的道路難行,有些地段甚至都被大雪封住了,故此,西域的部隊直到現在還沒能正式出發。

張韶今遣軍吏來穀陰,就是為給莘邇稟報,積雪已然消盡,道路已通,他的部隊近期就可拔營,遲則一月多點,短則不到一個月,便可抵至穀陰。

……

西域來的軍吏入到穀陰中城,來至征虜將軍府,謁見莘邇,將張韶的軍報呈上。

莘邇觀罷,與堂上在座的羊髦、張龜、高充等人說道:「張校尉在軍報上說,他將於五日後出兵,計算時日,他現在應是已經出兵了。而下二月初,待他率部到達穀陰,差不多已是三月。三月春暖,正是用兵之時,卻不耽誤我與卿等之前議定的伐秦方略。」

問張龜,說道,「長齡,蒲秦這幾天,有什麼異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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