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王生日宴 太後玉臂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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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定西,不能說是個壞主意,趙宴荔對換個主人也並不抵觸。

不錯,如果投奔定西的話,趙染乾的性命大概就堪憂了。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自古成大事者,有幾個是兒女情長的?太早的不說,遠的也不說,隻說定西、蒲秦與剛剛亡國的冉興。令狐奉、令狐邕叔侄兩人,一個固是對郭白駒情深意重,但卻要把自己的親叔叔斬盡殺絕,一個據說在逃命時,兒子令狐樂都可以不要,乃至試圖親手射死;蒲茂登位以來,處處以「仁厚」示人,可他在殺蒲長生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冉興就更不必說了,為了區區兩郡之地的「王位」,父子相殺、叔侄相殘,自相殘殺連續數代。

再比如且渠元光,這是趙宴荔所不知道的,為了部族獨立,不受唐人「奴役」的「大誌」,同產的親兄長麴朱,他也可以設計陷害。

以趙宴荔的反復之性,對兒子趙染乾的命運,自是與對阿利羅相同,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趙染乾無所謂,但自己的性命就很要緊了。

呂明、季和這兩個監軍,不是光杆司令,兩人手底下也是有兵馬的,這是其一;天水郡亦有屯兵,且數目頗多,蒲獾孫在失了隴西的營壘後,移鎮天水,他的本部喪失殆盡,蒲茂給他補兵五千,加上天水原本的駐兵,現下天水約有七八千之戎、唐士眾,這是其二。

兩條原因,就致使了趙宴荔,盡管覺得趙興的建議不錯,可放到行動上,還是得三思後行。

這日,趙宴荔、冉僧奴、呂明、季和等統兵到了天水郡,與蒲獾孫會合。

隻休息了三天,呂明、季和就征得了蒲獾孫的同意,要求趙宴荔趁麴爽已回穀陰、令狐曲方到隴西、武都、陰平,還未熟悉情況的絕佳機會,出兵騷擾當麵的隴西郡麴球部,以作測探,看能否發起大的攻勢,一舉把隴西奪回。

趙宴荔滿心不情願,也隻能聽從。

蒲獾孫、蒲洛孤、苟雄尚打不掉麴球的營壘,況乎趙宴荔並無鬥誌?

兩下隻是稍一接觸,不用麴球出馬,王舒望引健兒營一個沖鋒,鐵弗兵就潰敗而回。

呂明闖入趙宴荔的帳中,質問他說道:「你是要我上奏大王,彈劾你懼戰不進麼?」

趙宴荔隻好令趙興親自領兵,再次進攻。

就這樣,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隴西拉鋸戰,在趙宴荔的叫苦連天中,拉開了序幕。

……

卻不說隴西的戰事,也不說令狐曲、北宮越相繼到達武都、陰平以後,借助李亮等地方大族、豪強的力量,一邊嚴防冉僧奴的密使潛入,一邊剿撫共用,消化這片新得的地盤。

隻說定西國中。

……

序入仲夏,下旬的一天,是令狐樂的生日。

國主壽辰,舉國歡慶。

沙州、隴州、秦州各州郡的長吏,紛紛提前遣吏上都,貢獻方物。

朝中的大臣們,連日賀表如雪。

穀陰的五城,在氾寬的組織下,早早地張燈結彩,來自西域的伎人和本土的術士,從中旬就開始在街頭競相鬥技,表演幻術,吞刀吐火、植瓜種樹、屠人截馬,熱鬧非凡。

城內城外的佛寺、祆廟等,也或開道場,或起祭祀,共為令狐樂祈福。西域名僧鳩摩羅什,已成了穀陰佛教徒的領袖人物,他與僧官道智親自登壇,主持儀式。

中城的四時宮裡,亦於令狐樂生日的當天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氾寬、陳蓀、孫衍、莘邇、曹斐、張渾等等,悉數出席。麴爽才回到穀陰沒幾天,也參加了。西域龜茲國的國王白純、各國送來穀陰的那一幫質子和阿利羅,亦應邀參與。

宴會從上午起,直到入夜還沒有停。

令狐樂因為開心,頭天晚上沒有睡好,小孩子長身體的年歲,精力不濟,有點撐不住了,兼為了不把他教壞,殿上也沒有助興的歌舞女,而大臣們又都循規蹈矩,他難免覺得無聊,眼皮遂不斷地往下搭,頭一點一點的,打起了瞌睡。

張道將也在宴上,他的官職低,未能坐到前列,但考功曹的權力大,他身為曹史,席位也不怎麼靠後。他注意到了令狐樂的無聊犯困,於是放下酒盞,出席行到陛前,恭敬地說道:「臣祝大王萬壽!」

令狐樂睜眼看去,見是張道將,瞌睡頓去,親熱說道:「你近前來。自你出宮,孤與你好久沒玩藏鈎了。宮中的奴婢都是蠢貨,藏來藏去的,哪個也騙不到孤,總被孤猜對,無聊得很!你陪孤玩兩把,可好?」

張道將躬身說道:「大王下旨,道將何敢不從。隻是藏鈎之戲,須得多人,隻臣與大王,是玩不成的。」

「藏鈎」,是當下流行的一種遊戲。

玩法是:把參與的眾人分成人數平均的兩組,——人數如果是奇,就把一人作為遊附,稱為「飛鳥」。隨便拿個東西,作為「鈎」。一組藏,一組猜。「鈎」在藏方眾人的手掌中移來移去,最後落在一人的掌中,同時其他人則努力地做出假象以迷惑對方,「示微跡於可嫌,露疑似之情狀」。如果最終猜方猜對了鈎在誰手,便是猜方獲勝,如是猜錯了,就是藏方獲勝。

令狐樂笑道:「滿殿都是人,戲者不足,這有何難?」朝殿中張望,第一個看向坐在近處的莘邇,叫道,「阿瓜!你過來!」

左氏在令狐樂的身邊就坐,聽到令狐樂的這聲大喊,柳眉微蹙,揉著令狐樂的頭,低聲說道:「大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輔國將軍今為朝廷重臣,國家棟梁,你不可再像從前,呼他小名。身為人主,你要禮重大臣才是。」

令狐樂吐了吐舌頭,說道:「好吧。」改口說道,「輔國將軍!請你過來。」

莘邇已到了令狐樂王座的陛下,行禮說道:「臣莘邇拜見大王。不知大王喚臣,有何旨意?」

「母後不許孤飲酒,孤委實無趣。阿瓜、……輔國,可願陪孤玩一玩藏鈎之戲?」

莘邇當然不會不肯,應道:「是。」頓下了,笑道,「唯是臣性愚直,不擅隱藏,隻怕會玩不好,掃了大王的雅興。」

令狐樂說道:「輔國為孤討定西域、開疆冉興,戰場上都能打贏,一個小小的藏鈎,怎會難住輔國?」歡喜地說道,「輔國一個,張曹史一個,母後一個,孤一個。咱們現在有四個人了!此戲是人越多越好玩,孤再找幾個人來!」

一個人在旁邊的坐上怯生生地說道:「妾身可能算一個麼?」

說話的是宋家之女,令狐奉在世的寵妃宋無暇。

令狐奉死後,尤其是宋家倒後,宋無暇的日子很不好過。

她之前仗著族勢、令狐奉的寵愛,對左氏沒甚敬意。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左氏成了王太後,令狐樂成了定西王,而她的家族衰落,縱然左氏非小心眼之人,未曾太過為難她,但靈鈞台的宮女、內宦們,出於討左氏歡心的緣由,可想而知,卻必然是會刻意地慢待她。

宋無暇也不敢埋怨。

為免遭致更慘的處境,宋閎離都、宋方被殺以後,這些月,宋無暇除早晚問安左氏之外,大多的時候,都待在自己冷冷清清的宮中,連門都不怎麼出了。

但今天是令狐樂的生日,不管怎麼說,她是令狐奉立的兩後之一,卻必須是得露麵的,因此,她也現身在了這場宴會上,並且座位距離令狐樂、左氏最近。

令狐樂年齡小,對宋無暇雖無好感,也沒甚惡感,聽了她的話,點頭說道:「好!你也算一個!」巡視殿中,又挑了三個人,一個是頭被夾過的龜茲王白純,一個是陳蓀,一個是常侍黃榮。

八個人,可以玩了。

令狐樂給八人分組,他、左氏、莘邇、張道將一組;宋無暇、黃榮、陳蓀、白純一組。

內宦捧來明珠一顆。

令狐樂笑道:「咱們來個彩頭!首個彩頭,孤出!誰猜對了,這顆明珠就給誰!」對莘邇說道,「下一個彩頭,就請輔國將軍出,好麼?」

莘邇咳嗽了聲,說道:「臣家貧,拿不出這樣的明珠啊!」

「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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