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獻俘禮威嚴 豈可如弄臣(1 / 2)
《詩經?魯頌》卷中有一首詩,名叫《泮水》,詩中有這麼幾句:「明明魯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宮,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皋陶,在泮獻囚。」
講的是魯僖公征淮夷取勝,在泮宮行「獻擒奠師」之禮的事情。
「馘」,是指死而割其耳者。「泮宮」,就是學宮。
先秦之時,師旅出戰,受謀略、戰法於學宮先師,故而歸師要反告於學宮,以生俘之囚、所殺敵耳,奉奠於先聖先師的神靈之前。
此即《禮記?王製》之所雲:「天子將出征……,受成於學。出征執有罪,返,釋奠於學。」
不過,早在先秦時期,這個「獻馘」之禮,或言之「獻俘禮」,就已並不總是在學宮舉行,亦或有在宗廟舉行的。如周武王牧野獲勝後,便是在鎬京的宗廟中舉行的此禮。
秦朝以降,歷代獻俘、獻捷的軍禮,就更多是在宗廟舉行的了。
定西國也不例外。
莘邇此番出征前,令狐樂先把此事在宗廟中做了祭告。莘邇凱旋,令狐樂當然需要同樣到宗廟裡邊,再把此戰的戰果、繳獲告與祖先。
兩天後,在定西王室的宗廟裡頭,舉行了盛大的獻俘儀式。
與先秦的獻俘程序相比,當下的獻俘儀程有所變化。
諸如殷商時代,殺掉戰俘用作祭祀、在被殺的方國首領的頭蓋骨上刻字紀念之類的舉措,自是早就不用,但軍事記功、告祭祖宗這兩點核心的精神還是一脈相承的。
整體的程序是:先經占卜,確定獻俘的吉日。然後,於獻俘禮的前一天,告官齋戒於廟所;有關職司的吏員把宗廟內外清掃一遍;奉禮官設置告官、諸將等在舉行禮典時所站位置的版位;負責宗廟日常的主官整拂神幄,並率領其下屬在神座前擺好祭祀用的禮器。
到了獻俘禮這一日,也就是今天。
由定西的官員手捧露布在前引路,士卒用白絹捆綁龜茲王白純等重要的俘虜,將之押到宗廟。
參與獻俘禮的官員們皆穿隆重的禮服,依次在「贊引」的引導下,先由禦史等行過掃除等禮之後,負責宗廟日常的主官等人從東階進入廟內,取出定西王各祖宗的牌位,放於神座上。
告官、諸將分別在贊引、謁者的引導下進入廟內,跪拜。進饌者奉饌,列於東門外。
謁者上前至告官左側,報告說:「有司謹具,請行事。」
告奠儀式由茲正式開始。
正式開始後的儀式,繁瑣而莊嚴。
莘邇此前從未參與過這等國家層麵的大禮,好在事前已有禮官把整個程序詳細地告訴了他,並於儀式中有謁者帶領,這才沒有失禮。
整個的一套程序下來,莘邇都不記得他下拜了幾次,隻記得站起來沒多一會兒,就又下拜在地,有時還要「再拜」,連拜兩次。
祭告過宗廟,獻俘禮不算完。
這隻是最重要的一步程序。
接著,還要押著俘虜,祭告於「社」,即還要獻俘給土地神。
最後,再到中城的南城門外,把俘虜獻給站在城樓上的令狐樂。
沒有參與宗廟與社祭禮的官員,全都出現在城樓前。他們不必穿禮服,常服即可。
又有儀仗、選出的精銳兵卒,全副武裝,布列樓前、城下。
簡而言之,此次的獻俘之禮,種種的程序雖是甚繁,然亦因此,也使莘邇莫深深地感受到了「國家重器」,或稱之權力的神聖與威嚴,——從那龜茲王白純的反應也可看出這點,他到後來,甚至連路都走不成了,兩腿比麵條還軟,如踩在棉花上,幾次差點摔倒。
一個定西的官員出列,當眾宣讀露布,斥責白純的滔天罪惡。
露布是以莘邇的名義寫的。
城下、城外的官員、兵士、百姓成千上萬,鴉雀無聲,靜靜地聽露布的內容。
在「旅至拒降,獲擒俘獻」的結束語後,百姓們爆發出如雷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