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無雙麴鳴宗 止啼溫石蘭(1 / 2)
氾丹求立戰功,不願給莘邇呈報「北虜前部到來」的敵情,但不用他呈報,莘邇已知此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為兵家的基本常識。
莘邇也遣派的有斥候在外。
便在氾丹獲訊的前後,莘邇的斥候,亦將溫石蘭的情況上稟給了莘邇。
莘邇召杜亞、北宮越、麴球、傅喬、羊馥、張龜等商議。
諸人與氾丹主簿蘇清的判斷相同,也都認為這支胡騎應是柔然西部鎮帥匹檀主力的先鋒。
張龜照例獻出上下兩策。
莘邇問道:「上策為何?」
張龜答道:「柔然小詐,前時埋伏北宮將軍,而今匹檀的主力不明,這股柔然虜騎也許又會是他們的一個誘餌。虜多騎兵,不好渡河強攻,匹檀沒準兒是想以此把我軍引出西海縣,然後與我野戰。」
莘邇點頭說道:「不錯,有這個可能性。」
「所以,龜之淺見,上策當是以我不變,應敵萬變,且先自守,待察知匹檀主力的位置之後再議戰策。」
「下策呢?」
「趁其不備,擇精銳急往襲之。如勝,則我軍士氣大振,敵勢受挫;倘若不利,依靠東、西兩河守禦,西海縣城仍能不失。此為下策。」
莘邇心道:「令狐奉如在此時,會選何策?」
回想令狐奉擊敗郭白駒、索重的那場澤邊之戰,他雖然膽大,但在軍事的部署上很細膩。用後世的話形容,便是戰略上大膽,戰術上謹慎。想來他應不會選擇下策,十有八九會納上策。
莘邇也贊同張龜的上策,撫扌莫髭須,與杜亞、麴球等人說道:「『凡戰,智也。鬥,勇也。陣,巧也』,此《司馬法》之教。現在咱們還沒有與柔然接鬥,不到比勇之時。又,『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此《孫子》之教。今之敵情,如張參軍言,確實尚未明確,如冒失出戰,勝負在兩可間。我以為,宜用參軍上策。君等以為何如?」
杜亞、傅喬不解兵法,沒有說話。
麴球說道:「上策故佳。」
莘邇問北宮越:「將軍以為呢?」
北宮越答道:「正該如此。」
諸人的意見統一,於是決定先按兵不動,觀察敵情,再作計議。
莘邇沉吟片刻,說道:「氾府君屯兵河外,不知他有沒有知此敵情。咱們得立即通知他,請他做好守備,以防敵騎襲其營寨。」
與氾丹的不對付是一回事,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是另一回事。
公私之間,莘邇分得很清。
杜亞一直隱隱擔心「將帥不和」,聽了莘邇此話,把之前的那份擔憂稍微放下了些,心道:「督君顧慮氾府君安危,可見一片公心。我早前的所憂,卻似是多慮了。」
杜亞的「所憂」一點都不多慮。
遣去給氾丹送信的軍吏,連夜出城,渡河去氾丹營;次日上午折回,急求見莘邇。
莘邇正在城頭巡查防禦設施。
這軍吏趕到城上,見到莘邇,神色倉皇,語氣急促,稟報說道:「督君,氾府君領兵出戰了!」
「什麼?」
「小人昨晚四更,到的氾府君營中。氾府君已經安寢,小人沒能進見。今早,小人將虜騎的軍情稟報氾府君。氾府君說:此虜情他已知,請督君候他捷報。」
「候他捷報?」
「是。氾府君傾營而出,往擊虜騎去了!」
莘邇大吃一驚,下意識地重復那軍吏的最後一句話,說道:「往擊虜騎去了?」
「是啊。小人勸不住他,隻好連忙回來,稟告督君!」
莘邇轉首望東。
遙見遠處的河流如帶,河流以東,一抹灰黃的顏色,那是望之無垠的沙漠。北宮越前不久,便是中伏在這片漠上。他帳下陣亡士兵的血跡還沒有乾透,氾丹就又帶兵闖入這片漠中。
「速請杜府君、北宮將軍來。」
麴球、傅喬跟著莘邇一起在城上。
麴球說道:「督君,請杜府君、北宮將軍來,可是要遣兵援氾府君麼?」
莘邇回顧麴球,說道:「鳴宗,卿真知我意!」麵帶深深的憂色,說道,「那股虜騎若果是誘餌,氾府君此行危矣!必須即刻遣兵趕往接應。」
「杜府君,文臣也;北宮將軍的臂傷未愈。他兩人都沒法帶兵往援。督君,由我去接應吧。」
「你?」
麴球笑道:「怎麼,督君信不過我麼?」
莘邇與麴球已經很熟了,對他的能力也已比較了解,由他去接應氾丹,信是完全可以信得過的。莘邇唯一憂慮的是,假使那股虜騎若真的是誘餌,麴球萬一接應不成,反而也陷入其間?勢必會很危險。到這個世界以來,麴球的言行舉止是最對莘邇心思的一個人,他不免遲疑。
麴球猜出了莘邇的心思,笑道:「督君放心,球不會浪戰,接應到氾府君,便就回城。彼縱誘餌,即使果有埋伏,我不與他打,逃,難道還逃不過麼?」
莘邇一笑,說道:「好!那就由卿去罷!」叮囑說道,「切記,萬不可輕率與戰!莫因貪圖小利,而中敵埋伏!」
「督君請放寬了心!」
「你部的胡騎剛編練成,戰力或許不夠,我撥嚴襲部的甲騎百人與你,你帶著同去。」
麴球頗是感動,說道:「多謝督君厚愛!」
麴球從城上下來,入到營中,沒選胡騎,盡點本部精騎五百,加上嚴襲部的一百鐵甲騎,共計六百騎,餘外,又有那一百鐵甲騎的從騎二百,總計八百騎,出城渡河。
渡過河,麴球對邴播、屈男虎父子等軍官說道:「氾府君出營已多半日了。大漠遼闊,不好尋他蹤跡。咱們徑往虜騎的藏身處去,在那裡定能碰上他。」
軍官們皆道:「是。」
麴球當先驅馳,引騎向北,奔至近暮,到了溫石蘭部的藏身地。
麴球立馬上,眺望之。
見那柔然騎兵的藏身處靜悄悄的,半點也沒有戰鬥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