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結拜一兄弟 魏家兩虎臣(1 / 2)
張家在縣裡的宅院雖然不小,然而家裡奴婢、門客眾多,房舍主要用來住人,其家數代積累,用不上的錢財寶貨,以及尚未賣出的存糧、去秋收割的苜蓿等物,還有戰亂至今收集的甲械之類,都在堡內儲藏。
就不要說錢,隻木屐這東西都是論庫存放的。
金銀珍寶、綾羅綢緞、細糧牧草等等,堆積如山。
黃榮帶著一乾吏員,忙活得滿頭大汗,也隻是把繳獲所得,按其種類大致作了個登記。金銀銅錢諸物好說,具體到寶貨、衣鞋、家具等類,折算成錢的話,能得多少,一時沒有確數,須待明日,調專業人士過來估價。估價此任,莘邇交給了史亮,他家經商,懂行的人手充足。
在塢堡待了一夜。
次日,莘邇檄令羊馥,命他帶兵來此,接手看管。
等羊馥到來,留下黃榮與他作副手,莘邇與宋翩、傅喬等回城。
宋翩一晚上沒下牛車,睡也沒睡著,剛進城門,不理莘邇邀他到郡府說話,便隻管催促駕車的大奴,抽打牛臀,顛馳著回自己的郡丞府,琢磨該怎麼給宋閎上報此事去了。
望其牛車顛簸遠去,想象一下宋翩惱羞成怒的模樣,莘邇心情暢快。
到郡幾個月,受了這憊賴貨不少閒氣,今日可算還回去了。
想到收獲,莘邇的心情更加愉快。
打下張塢,收獲極厚。這筆錢不能全做軍用,得挑些好的獻給令狐奉、拿出部分放入郡府,以作個「打擊不法豪強」的交代,但剩下的,也足夠軍營馬場的數月支出了。
等再把張龜提到的那兩家,樂涫蔡氏、會水龔氏打下,然後再挑幾個油水足、民怨大的其它土豪打上一打,想來在不擴建的情況下,馬場一年的支出都可以有了。
傅喬訕笑說道:「明公,一夜沒怎麼睡,吃不消了,我也告辭回府吧。」
莘邇笑道:「老傅,辛苦你了!今回攻打張塢,你指揮有方,宋丞不下前線,乘牛車督戰,很有儒將風采!你兩位大大的有功。呈給主上的上書中,我一定會把你二位的功勞濃墨重彩,大寫一番!來日主上嘉獎你們二位,可不要忘了我啊!」
傅喬有苦難言,說道:「多謝明公了。」
郡兵的駐營在城裡,傅喬領著兵馬離去。
到得郡府,四個胡人正在等候莘邇。
一個是拔若能,一個是其弟麴朱,兩個是其子且渠元光和且渠男成。
四人望見莘邇的車駕行至,伏拜府門外的桓表下。
莘邇出行,原本通常騎馬,現今有了「邀名」的意識,學習名士、清流的出行習慣,也坐起了牛車。坐了幾次發現,難怪名士們好坐此車,比起騎馬的迎風冒塵、軺車等的跪坐端正,牛車此物,不但行走緩穩,並且車廂寬敞,外有簾幕,想坐就坐,想躺就躺,確是舒服。
聞從吏報說拔若能四人拜迎,莘邇命車停下,撩簾下來。
四人小跑近前。
拔若能說道:「恭喜明公,賀喜明公!」
莘邇笑問道:「喜從何來?」
「攻破張塢,為鄉裡除一惡霸,百姓歡悅。明公聲威遠震,地方宵小,必然自此聞風驚駭。」拔若能說著話,小心地覷看莘邇神色。
莘邇一語道破他的心思,笑道:「老能,你是怕我追究你吧?我知你往日與張家來往密切,我也知你那是逼不得已。放心,都是以前的事了,隻要你以後不生歪心,我不會秋後算賬的。」
拔若能應道:「是,是。」
他使了個眼色,元光、男成兩人,一個捧了柄鑲金的短匕,一個捧了個寶石項鏈,恭敬奉上。
莘邇皺起眉頭,說道:「我不是已經傳喻各部,禁止獻禮了麼?」
語重情深地對拔若能說道,「你們風餐夜宿,冬夏數遷,大雪天還得趕著羊放,積攢一年,能得多少銀錢?這點家當,存之不易,我怎好收取?老能,圖圖等別部的多次獻禮我尚不收,一概推辭,況乎是你?咱倆約為兄弟,便是一家人,不要再搞這些沒意思的客套了!」
且渠、圖圖兩部內徙之後,尤其圖圖部,其大率一家被殺,繼任的酋大惶恐不安,數次獻禮於莘邇,但莘邇都拒絕不要。和鹿根、勒列也多次獻禮,莘邇同樣不收。
不收禮是一,在麴球到前,給內徙的各部胡牧分配牧場時,莘邇並一視同仁,公平公道。
胡人也好,唐人也罷,基本的善惡判斷是一致的,廉潔、公平的上官,人人敬佩。
因是,而今胡人諸部的大、小率中,畏恨莘邇的固然頗有,但因了莘邇的廉正,尊敬他的,特別是沒怎麼受到戰火損害的底層牧民,也大有人在,便那些畏恨他的,對於他清廉正直的這一麵,大多亦是不由佩服。
「咱倆約為兄弟」這話,說的是莘邇借鑒前代能臣治邊的經驗,考慮到且渠部的部民最多,為了安定起見,與拔若能香火重誓,結為了異族兄弟。
令狐奉和禿連赤奴也曾誓過香火,兩人爾虞我詐,最終刀兵相見。
莘邇替令狐奉反思了一下為何會出現這種結果,得出結論,不全因為他倆的結拜是出於利益,更重要的,是令狐奉一味傲慢,視禿連赤奴如豬狗,沒有下心思與之發展感情。
孟子雲:君視臣如土芥,臣視君為寇仇。
平時依仗權勢,對別人呼來喝去,危機的時刻,自不會有忠心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