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張龜晚一步 候聽朝廷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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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壯士抬著的肩輿之上,坐著外披鶴氅,手持羽扇的莘邇。

肩輿前方的塵土之中,跪拜著血染鎧甲,渾身透發著血腥味的田勘。

兩人周圍,則是魏述、乞大力等披甲按刀的赳赳虎士。

再遠處,原野間,各色的旗幟飄揚移動,那是來往調動,或趕往城內殲滅殘敵、接手城防的生力軍,或完成任務,從前線撤下還營休整的戰士,人馬如湧,夜色下,嘈雜混亂。

隨著莘邇的「你忘了我的軍令了麼」此話之道出,魏述、乞大力等人大多把手按到了刀柄上,目光盡皆投注田勘,一時之間,場上的氣氛甚是壓抑。

莘邇注意到,田勘盡管伏拜地上,聽其話音好像非常的惶恐,但無論是他撐在地上的雙臂,還是跪著的雙腿,都是穩穩當當。

很明顯,田勘的內心中其實並不像他表麵上惶恐,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鎮靜。

對田勘內外不一的表現,莘邇並不驚奇。

還是那句話,能夠在賀渾邪異族羯人的手底下,混到原先徐州軍中非常高的這麼一個地位,並且還能討得喜怒無常的賀渾邪的歡心,變成他的義子,曾經改名叫做賀渾勘,則若做個比喻的話,田勘就好比是狼和狐狸的混合體。

沒有狼的凶殘,他就無法在諸胡之中名聲最為殘暴的羯人群體裡立足;沒有狐狸的狡猾,同樣也無法博得賀渾邪的歡心。

「果然是個不好馴服的。」莘邇心中這樣想道。

他又想道:「卻也無妨。」

莘邇微晃羽扇,徐徐開口,說道:「田將軍,你隨降我未久,然我軍紀你應已知,凡違我軍令者,無論將校、兵卒,我素來不容情的;尤其是敢侵犯百姓的,一概處以斬首之刑。不過,念你是初犯,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多謝明公開恩!」

莘邇接著說道:「你的責任,我網開一麵,這次不追究;然早在戰前,我軍令已下,克城後,不許侵犯百姓,公然犯我軍法者,卻不可饒之。我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你現在就去城中,製止你帳下兵士擾亂百姓的行為,此其一;所有殺傷百姓的兵卒,盡數處刑,此其二!」

田勘的部隊是先登入城的,而且莘邇知道他自己的嫡係部隊,是不可能乾出這種侵害百姓的事情的,就算有,也不可能規模這麼大,慘叫之聲,連遠在城外的他的能聽見,所以現下城中那些婦孺的慘叫之聲,必然大多隻能是田勘兵士做出來的惡行之結果。

田勘頭伏在雙臂間,誠惶誠恐的應道:「明公深恩,小人感激涕零!小人這就進城,親手把那些觸犯明公軍紀的混蛋一一殺了,奉首級與明公。」

莘邇說道:「你不必拿首級給我,懸於城頭,示給城中士民觀看即可。」

田勘應道:「是!」

莘邇說道:「你起來。」

田勘起身,恭恭敬敬地半彎著月要。

莘邇仍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田將軍,我已上書建康朝廷,為你請官爵。雖然朝廷的旨意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下到,但你也已算是我大唐的將臣了,以後在我麵前,無須口口聲聲再以『小人』自稱。」

田勘狀似感動,連聲應道:「是,是。」大概因為氣氛得到了稍微的緩和之故,他給自己解釋似地說道,「末將啟稟明公,好叫明公知曉,那城中侵犯百姓的,末將就算還沒調查,現在亦敢確定,百分百俱是羯奴!明公可能對羯奴不太理解,這些羯奴,簡直如禽獸也似!不敢隱瞞明公,末將盡管是他們的主將,然平時對他們也還真是不好管教。」

說到這裡,他臉上堆滿笑容,一派感激莘邇的樣子,繼續說道,「「現在好了!有明公為末將撐月要做主,末將以後就有膽子收拾他們了!」再度下拜,說道,「末將多謝明公!」

邊上魏述、乞大力聞得田勘這番言語,魏述倒則罷了,乞大力不覺嘖嘖,心道:「這狗東西貌似莽夫,卻真會說話!我哪兒都好,沒別的毛病,唯就一條,嘴拙,不會說話;日後我得與他多多親近,瞧瞧能不能從他這兒學上兩手。」

田勘又行了個伏拜大禮,然後起身,垂首弓月要地退出了好幾步,乃才轉身。

牽著坐騎離開挺遠後,田勘上馬,馳返到城外,令親兵找來呼衍寶、郭黑等將。

不多時,呼衍寶、郭黑等來到。

城破後不久,田勘就與郭黑見過了。

當下,田勘把莘邇的命令轉達給他們。

昔在徐州時,莫說打了勝仗後的肆意妄為,就是平素在駐地的時候,燒殺搶掠百姓也是習以為常之事;投降蒲秦以今,雖然在這方麵,田勘部的將士收斂了一些,但駐紮冀縣的這些時日,搶劫民間百姓、過道商人的事兒亦是屢見不鮮,同蹄梁對之亦是不管不問,卻是沒有想到,今日打下了冀縣,莘邇居然不許他們搶掠?

以前括掠到的財貨,在降秦時損失甚多,降秦以後,也沒有機會發財,呼衍寶滿心指望,能借此回打下冀縣的機會,好好地把家訾再充實起來,不滿地說道:「將軍,冀縣城之所以能被打下,一則是將軍帶頭,我等奮勇先登;二來是老郭內應之功。沒有我等,哪裡有冀縣的為征西所得?征西怎麼不獎賞咱們?反而還要將軍去殺咱們的部下兵士?」

「這還用講麼?」

郭黑說道:「將軍,末將也是不明白,征西為何會下這道軍令?這道軍令下出,征西難道就不怕傷了將士們的心麼?」

田勘招了招手,說道:「你倆附耳近前。」

這句熟悉的話響起,郭黑平時是很討厭的,而此時卻竟是心頭一熱。

郭黑慌忙小步上前,和呼衍寶一起,策起腦袋,將耳朵沖著田勘的嘴,支棱了過去。

田勘小聲說道:「你倆看不出來麼?明公這麼做,是殺雞儆猴。」

熱乎乎、帶著異味的口氣噴到光頭上、噴到臉上,郭黑渾身舒泰。

他止住盪漾的心緒,說道:「殺雞儆猴?將軍,誰是雞,誰是猴?」

田勘說道:「當然那些要我去殺的違紀的軍士是雞,咱們是猴。」

郭黑、呼衍寶各退後兩步,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呼衍寶問道:「那……,將軍,殺麼?」

「你想做雞麼?」

呼衍寶腦袋搖得如個撥浪鼓,說道:「不想!」

「不想,那就得殺。」

就按莘邇的軍令,田勘命令呼衍寶、郭黑分別去把自己部下騷擾百姓、侵犯民間的兵卒殺掉,當然也不會盡數都殺,如果有田勘、呼衍寶或者郭黑的親近之人,比如郭德,也同樣正在城中殺掠民家,則肯定是不會殺的。至於其它的那些兵士殺掉之後,會不會如郭黑所說,傷了將士之心?這一點,田勘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要說田勘治軍,對待部下可算不錯,賞賜不斷,但如果論及感情,對兵士們,他實際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在他的眼中,他帳下的兵士,唐卒也好、羯卒也好,都不過是他存身立世、換取榮華富貴工具罷了。莫說隻是把違犯軍紀的殺掉,如果能博得莘邇的歡心,能給他換來更大的富貴,那麼就是把呼衍寶、郭黑殺掉,他也會毫不猶豫,沒有什麼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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