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謝崇悵然嘆 再問攻秦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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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渾豹子的回文到了謝崇軍中,謝崇把帳下文武諸吏招來商議。

眾吏聞之,俱皆憤慨。

尤以劉閒之最為勃然,他怒罵不已,說道:「賀渾豹子這條羯狗,像喪家之犬一樣,投奔國朝;若非聖上不計前仇,收容於他,他早就屍骨無存!這次攻打徐州,也是他主動提出的請求,現卻不聽從明公的命令,果然胡夷之屬,禽獸也,不足信,可惡、可恨!」

劉閒之長相威武,本就麵色紫赤,這一發怒,臉上的赤色愈勝,望之令人敬畏。

但是賀渾豹子已然不肯聽從謝崇的調令,既然他不願來,那麼就算是發怒,也沒有一點用處。

謝適跪坐席上,等劉閒之罵完,冷靜地分析說道:「蕭縣的氐虜援兵已經出發,向彭城縣而來,傅陽、武原的氐援而下雖然沒有什麼異動,但就像一把刀,懸在我軍的頭上。賀渾豹子拒絕接受命令,不肯來與我軍會合,一起攻打彭城,隻靠我軍之力,彭城縣已是不能再打了。」

謝崇問道:「阿大,卿何意也?」

謝適答道:「阿兄,眼下之計,以弟愚見,似乎隻有撤退這一個選擇了。」

大家討論了一番,雖然多不甘心,可是謝適的分析不錯,目前的形勢而言,確實是彭城已不可打,唯有撤退。

謝崇輕拈羽扇,投目於外,越過帳前丈餘高的颯颯將旗,望彭城縣的方向,惋惜地說道:「遷鼎以今,歷次伐徐,以今次最盛,而彭城克取在即,功虧一簣,惜哉!」

劉閒之猶然惱怒賀渾豹子的不遵將令。

他忿忿說道:「明公,賀渾豹子不可輕饒,明公宜當彈劾於他!」

謝崇瞧了他眼,說道:「彈劾他,又有用麼?」

賀渾豹子現在名義上是投降了江左,但事實上,不但賀渾豹子本人沒把自己真的看成是唐家的屬臣,江左內部的君臣,也根本沒把他當做是自己人;而且賀渾豹子的地盤是廣陵郡,他又不是身在江南,謝崇便是彈劾他,也一點用處沒有。

——天子的訓責,對賀渾豹子來說,大概他也不會在乎。

劉閒之怒道:「那就這麼算了?」

長史王修之安慰劉閒之,說道:「此回雖功虧一簣,不得不從彭城撤兵,但下邳、臨淮兩郡已為我軍所得,且等在徐州站穩了腳,然後將徐州全境光復,再尋機解決賀渾豹子不遲。」

……

北府軍的文武官吏主要由兩部分構成。

一部分是主要由次等士族組成的官員群體。

這部分官員是北府軍的中高層,包括謝崇軍府的參佐大吏,長史王修之、司馬謝適、參軍顧樂之、劉閒之、高素、劉肅之等;以及擁有將軍號的戴展等。

比如劉閒之,他盡管以武勇著名,然他家實乃士族,其祖曾任太守,其父曾任征虜將軍,隻不過,比之江左的那些閥族、高門,其家隻能算是個次等士族。

一部分是主要由流民帥組成的軍將群體。

這部分軍將是北府軍中的中低層,孫無極、朱雋等便屬於這個群體。

當然,孫無極、朱雋等能夠成為流民帥,各自都有數百到一兩千不等的部曲,實際上他們的出身亦非尋常百姓,他們大多也本是士族,祖上是曾有人在唐室出任過高官的,但現在他們的家族,或言門第已經衰落,所以隻能以流民帥的身份擔任中低級的軍職。

地位上言之,參軍自是比參將為高,然劉閒之以武勇出名,素來喜歡結交豪俠壯士,所以他和孫無極、朱雋等這些參將的關係都不錯。

出了帳後,他便把孫無極、朱雋等人找來,告訴了他們賀渾豹子不聽從命令,謝崇準備撤軍撤退,命令大概今天就會下達的事情,說完之後,又是大罵一通,與朱雋說道:「齊奴,賀渾豹子不肯從令,這事兒還真被你說對了!早知如此,我就應把你的猜測稟告給明公了。」

朱雋想了下,說道:「如果我軍從彭城撤退的話,那麼氐虜的冀州援兵會不會去打賀渾豹子?」

劉閒之說道:「適才帳中商議的時候,考慮到這種可能性了。督公按照謝參軍的建議,已經給賀渾豹子去了檄文,告訴了他我軍將要撤退;要他最好也從郯縣後撤,以免被秦虜包夾。」

話語之間,劉閒之似乎對謝適的這個建議很不以為然。

卻是謝適與劉閒之不同,他雖也不滿賀渾豹子的不從命令,然而能從大局出發,全局著眼,畢竟當下的北府軍還是需要賀渾豹子這個助力的,該忍讓的時候就得忍讓。

劉豐跟著孫無極也來了。

劉豐、劉閒之是老鄉,兩人的故鄉都在彭城縣。

劉豐的官職盡管比孫無極、朱雋還低,現才是孫無極帳下的一個司馬,但既是因同鄉關係,也是因劉豐驍武的緣故,劉閒之並沒有輕視於他,相反與他的關係亦不錯。

眼看彭城就要光復,能夠回到鄉梓,修葺故宅,給祖上們掃墓,以祭告祖先,彭城重歸王土了,卻不得不撤兵,說完正事,劉閒之、劉豐兩個彭城老鄉少不了俱是嗟嘆。

……

當天下午,全軍準備撤退的命令,就傳達了下來。

經過一個晚上的準備,第二天中午,北府兵全軍出營,有秩序地沿著泗水南岸向東撤退。

撤出十餘裡,斥候回來報告,說是彭城縣中的屠公所部、和彭城西邊的秦軍豫州援兵並無追擊的跡象,謝崇等略微安心。

卻才安心未久,這日晚上,駐營之時,忽然接到急報一道。

又是賀渾豹子送來的。

急報中寫的是:秦軍的冀州援兵倍道潛行,竟是出現在了郯縣西南!截住了賀渾豹子部的退路。賀渾豹子緊急突圍,沖殺一陣,未能破其防線。城中蒲獾孫部出城,入到了他們城東北的營中。賀渾豹子部現已被秦軍兩麵包圍。請謝崇趕緊派兵往援。

軍吏前來傳達謝崇召見軍令的時候,劉閒之正在換胳膊上的傷藥。

等劉閒之換好藥,重新包紮好,吊著胳膊趕到謝崇帳中,長史王修之、司馬謝適、參軍顧樂之、劉肅之、高素和戴展等將都已經到了。

來的路上,劉閒之已從那軍吏的口中知道了賀渾豹子被圍此事。

一入帳中,他就大聲說道:「惡有惡報!賀渾豹子要是前時聽從督公的命令,來與我軍會合,又哪裡還會有今日之事?活該被圍。」

帳中諸人停下話頭,目光齊齊注視於他。

劉閒之向西主座上的謝崇行了個禮,說道:「明公,下吏愚見,不要去救賀渾豹子!」

「不要救他?」

劉閒之說道:「正好可借氐虜之手,將其消滅!或者至少將其重創。這樣,明公不就少了一個禍患麼?」

謝崇倚坐榻上,徐徐說道:「卿之高見,倒是與長史相同。」

劉閒之轉臉去看長史王修之,說道:「長史君也以為最好不要去救賀渾豹子麼?」

王修之是程晝的近臣,北府設立後,來北府任了謝崇的長史,是以他雖年歲不大,才二十多歲,——不過因其少白頭之故,卻早已是須髯皓白,劉閒之等吏都挺尊重他。

王修之說道:「不錯,我也以為不宜救賀渾豹子,但卻非因足下所說之緣由。」

劉閒之問道:「那是什麼緣由?」

王修之說道:「彭城的屠公所部和氐虜的援助援軍盡管沒有追擊我軍,但這不代表如果我軍北上去救賀渾豹子的話,他們還不會來追擊。若彼銜尾追之,則我軍亦將受圍。故是我以為不宜救豹子。」

帳中一人說道:「仆之愚見,長史此言謬亦!賀渾豹子不可不救。」

說話之人是參軍劉肅之。

劉肅之和劉閒之的名字很像,但他兩人並非兄弟,隻不過同姓而已,所以名字中都帶一個「之」,是因為他倆的家族都是天師道的信徒。天師道來在江左的影響力甚大,信奉此道的士人多有,單隻謝崇軍府中的大吏,便又有王修之、顧樂之等也都是天師道信徒。且不必多說。

隻說聞得劉肅之此言,劉閒之問道:「為何不可不救?」

劉肅之沉聲說道:「危有大小之分,遠近之別。今救豹子,或會有彭城、蕭縣之氐虜追我軍之險,然此險,小、近之危也;若不救豹子,候殲滅豹子部後,蒲獾孫、屠公、虜之冀豫援兵勢必會合兵共擊於我,失去了豹子此部的相助,隻靠我軍,縱有泗水可倚,恐怕下邳、臨淮、廣陵三郡,亦難守之,此大、遠之危也。長遠之見,賀渾豹子非救不可。」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是謝適在經過了認真的考慮後,開始發表他的意見。

謝適的意見很簡單,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他對謝崇說道:「阿兄,弟以為道和君所言甚是!賀渾豹子,誠然須得救他。」

道和,是劉肅之的字。

聽過劉閒之、王修之、劉肅之、謝崇等人的各自意見,謝崇已有定見。

他俊美的臉上顯出悵然之色,嘆道:「雖知其逆,然為忠,猶不得不救,此人生之一無奈乎!」

雖然知道了賀渾豹子是個逆賊,但為了大唐,對這個逆賊還必須得救,這的確挺讓人無奈。

北府是謝崇一手創建起來的,劉閒之等多是他親自辟除,且他又是程晝尚為會稽王時的舊識故友,因而他在北府的威望很高,可謂一言九鼎。

謝崇的這個決定作出,包括王修之、劉閒之在內的反對意見者,也就不再說話。

謝適說道:「阿兄,長史所慮也不可不慮,屠公等氐虜確有追擊我軍的可能,故弟之愚見,此援賀渾豹子,分兵部分往去即可;餘者先入駐下邳,西備屠公等部,北接應馳援之部。」

謝崇略想了下,認可了謝適的建議,問道:「阿大,卿以為何人為將適合?」

謝適說道:「本來劉參軍為將是最為合宜的,然劉參軍負了傷;戴將軍智勇兼備,可矣!」

謝崇即傳軍令,命戴展準備北援。

除了戴展本部,又把孫無極、朱雋等幾部流民帥的部曲撥給了他,由他都督節製。

……

戴展率兵約萬人,與謝崇所率的主力分開,東北而上,馳援賀渾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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