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鮮卑搶羊馬 驚聞隊主言(1 / 2)
前代秦朝的時候,雁門郡占地頗廣,南北三四百裡長,東西最長處近四百裡;在其郡內,有兩條較大的河流,皆呈東北、西南的流向,都在郡的南部。
時至而今,雁門郡北部,亦即這兩條河流北邊,包括平城(大同)在內的廣大區域,已被拓跋鮮卑占據。目前的雁門郡的轄地,大概隻有原先的四分之一多些,不到三分之一。
不過轄地雖然大為縮水,但一則,因為那兩條較大河流卻依然還屬雁門,二者,近代以今,大量的各族胡牧從四麵八方遷徙至此,故此郡中的畜牧業卻是比前代秦朝時期反而更為繁榮。
兩條河流的南北兩岸,放眼望去,盡是無邊無盡的牧場。
廣武縣城,即位處兩水之間。
城北數十裡外是兩座連綿的大山,一名夏屋,一名句注。
山水簇擁的絕佳地勢,也就使得廣武周邊是更加的人畜興旺,可以說是郡內最為富庶的一地。
特別從朔方郡到此,需要先渡過黃河,繼而需要再穿越馬邑(朔縣)等縣西邊的長城,最後還要從夏屋山的東北邊繞過來,端得是跋山涉水,路上數經戰鬥,到之委實不易,是以朱法順、邴播、安崇率部辛辛苦苦的,總算是來到了這裡以後,全軍上下的兵士個個都是鼓著勁,提著一口氣,想要痛痛快快地掠奪一番。
卻不曾想到,提前一日殺到廣武縣外的紇骨萬部,已經把廣武附近的牧場給占了大半。
邴播帶著滿肚子怒氣,來見朱法順。
「長史,好牧場他娘的都被索虜占光了!剩下了些兔子不拉屎的。咱們是應他們的請求來打雁門的,渡河時候打了一仗,過長城時候打了一仗,到馬邑時候又打了一仗,別的小仗就不提了,隻大仗就打了這麼多!一路殺過來,終是到了廣武,索虜就這麼不講道理?這不明擺著欺負人麼?……長史,我可是忍不下這口氣!你說怎麼辦吧?」
朱法順雖無軍職,然他是張韶軍府的長史,邴播、安崇都要受他節製。
「我去找紇骨萬談談。」朱法順說道。
邴播問道:「談不攏呢?」
「談不攏再說。」
邴播建議說道:「長史,這些索虜都是不講道義的,瞧見羊馬,比瞧見他們爹娘還親,我看你去談,也談不出個一二三來。照我的意思,不如咱們乾脆動武就是!」
朱法順有他的考慮,說道:「加上趙落垂的烏桓別部,紇骨萬部現眾六七千人,我部隻有四千戰士,兵馬沒他多,動武的話,勝算不大。」
邴播不以為然,泛黃的臉上顯出蔑視,說道:「咱們的兵雖然少,可是甲械比他們強啊!我剛才轉了一圈,已去看過那些索虜了,大多無甲,甲騎更是一個沒有。長史,你把咱們軍中的甲騎調集,交給我,我保證一個沖鋒,就能把他們擊破!」
朔方的隴兵,步卒以外,主要由輕騎構成,但甲騎也有,總計數百。
這次劫掠雁門等郡,朱法順、馮太和馮宇兄弟部中,各被張韶撥給了甲騎若乾。
朱法順身為張韶長史,接觸的高層信息比邴播多,他知道與代北結盟是莘邇親自定下的戰略,並且莘邇至少現階段對這個結盟很重視,所以出於大局起見,他是不願意因為「分贓不均」這點小事就和紇骨萬刀兵相見的,故而他堅持己見,說道:「等我先和紇骨萬談談再說!」
朱法順是主將,邴播隻能聽從他的命令。
便就一邊傳令,叫各營不許擅與鮮卑兵起沖突,朱法順一邊帶上二十來個親從騎兵,和邴播等去東邊拓跋鮮卑的駐營找紇骨萬。卻騎馬行未多遠,北邊兩三騎奔馳而來。
那數騎中的帶頭之人二十多歲,是個別部司馬,朱法順認得,是其從弟,名叫朱法惠。
朱法順、邴播等勒馬停下。
朱法惠等幾騎奔至近前,各勒馬住。
朱法惠驚驚慌慌的,說道:「阿、阿、阿……」
這朱法惠是個結巴。
朱法順知道,平時還好,越是緊張的時候,朱法惠說話越不伶俐,遂把目光轉到朱法惠的從騎們身上。從騎們領會到了他的意思,便有一人開口,代替朱法惠,稟報說道:「啟稟長史,我部中有幾個柔然兵士被索虜抓去了!」
「怎麼回事?」
那從騎答道:「那幾個柔然兵士不知從哪兒弄到了匹好馬,通體潔白,確實好看,被索虜的一個隊主碰見,那隊主就索要之,……。」
「阿兄!」朱法惠「阿」了半晌,終於把「阿」下邊的字說了出來。
朱法順正在聽那從騎匯報,皺起眉頭,瞅他一眼,點了點頭。
朱法惠是那幾個被抓走柔然兵士的直接上官,他深感責任在身,覺得必須由他親自匯報這事兒才行,遂順著那從騎的話,往下接著說,說道:「結、結、結……」
朱法順示意那從騎:「你繼續說。」
那從騎說道:「是,長史。……柔然兵士不肯給他。結果馬被那索虜隊主搶走,那幾個柔然兵士也被他們抓了去。朱司馬聞訊,立刻追趕,交涉了一番,但那索虜隊主不肯將柔然兵士放還給我等。司馬沒有辦法,於是隻好趕緊來找長史。」
「結果!」朱法惠臉都漲紅了,總算是費勁地迸出了他想要說的詞。
朱法順令道:「你們頭前帶路,咱們去找那索虜隊主。」
好在事發的地點離此處不遠,在朱法惠等人的帶領下,追了快一刻鍾,追上了那個拓跋隊主。
「就、就、就……」朱法惠指著說道。
朱法順說道:「就是他?」
「對!就、就、就……」
朱法順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吩咐朱法惠的從騎,「去把他們叫住!」
這隊拓跋騎兵約近百數,呈分散隊形,驅趕著成群的從鄰近草場搶來的羊馬,又有十餘個俘虜,被他們用繩子牽著,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們的馬後。這十幾個俘虜多是唐胡女子,男人隻有三個,俱髡頭小辮,衣服襤褸,骯髒得很,其中兩個連鞋都沒有,正是被抓走的柔然兵士。
朱法惠的從騎馳過去,很快,馳回來,稟報說道:「長史,那狗東西叫咱過去。」
邴播大怒,說道:「沒告訴他們,是朱長史?」
「說了,那狗東西說、說……」
「說什麼?」
「說『長史又如何?他還是他們單於的族子』。」
此話入耳,朱法順頓時明白,難怪這個拓跋隊主這般囂張,卻原來是拓跋氏的「宗室子弟」。
朱法順的嫡係部隊是府兵,所以跟隨朱法順左右的,多是府兵中的驍悍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