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1 / 2)
她拒絕不了他的請求,卻又怕他亂來。
於是提醒他:「賀輕舟,這兒隔音不好。」
他輕笑一聲,從她身上下來:「我還不至於連這點自控力都沒有,隨時隨地發情。」
「更何況這種破舊旅館,有沒有針孔攝像頭都兩說。」
江苑被他這話弄的一怔:「攝像頭?」
賀輕舟粗略檢查了一遍,倒是沒有發現。
不過他顯然也不會在這種地方起什麼心思。
江苑睡眠質量不太好,入睡慢。賀輕舟便陪她說話,等她睡著了他才睡。
床單和被子都不敢直接讓她的皮膚觸碰到,她身下墊著他的毛衣,身上也蓋著他的外套。
賀輕舟睡得淺,隔壁一直有動靜傳來。
他微皺了眉,動作溫柔的抱著江苑,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手捂住她的耳朵,生怕她被吵醒。
大抵是有了賀輕舟的悉心照料,所以哪怕換了新環境,那一夜江苑睡的倒也踏實。
第二天醒的時候,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人。
她掀開被子,身上穿著賀輕舟的毛衣。
想來是怕她亂動,把衣服弄掉,乾脆直接給她套上了。
她打了個哈欠,裡外看了一遍,都沒找到他。
不過浴室裡的牙刷被拆開了。
毛巾明顯剛用過,還是濕的。
估計他應該出去沒多久。
江苑也沒給他打電話,而是先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等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房門打開。
賀輕舟手上提著幾個袋子,還冒熱氣。
透明的塑料袋裡麵裝著幾個紙碗。
「給你買了早點,吃完我們再回去。」
他用腳拖了張椅子過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一一取出。
買了白粥和燒麥,還有江苑愛吃的酸菜包。
豆漿應該是現磨的,香味濃鬱。
江苑坐過去:「好香。」
賀輕舟把筷子掰開,擦掉上麵的木屑後遞給她:「人挺多的,味道應該還湊合。」
江苑和他道過謝,小口的吃著。
偶爾停下來和他說幾句話:「賀輕舟,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嗎。」
他拿吸管紮開了豆漿的塑封,放在江苑手邊:「記得,我還吐了一晚上。」
水土不服,加上食物中毒。
又怕江苑看到,覺得自己窩囊,所以不肯告訴她。
如果不是江苑後半夜聽到隔壁的動靜,察覺到不對勁,恐怕直到現在,她都全被蒙在鼓裡。
「我怎麼會覺得你窩囊呢。」
旅館的位置不好,在深巷之中,左右都是牆。哪怕開著窗,光也透不進來。
房內燈光慘白,她周身又似帶了霧靄,朦朧且不真實。
笑容卻溫柔,分明在他麵前,可賀輕舟卻總有感覺,她好像在很遙遠的地方。
大概是這些年的後遺症吧,她總是走在他前麵,他一直在努力的跟上她,卻總也跟不上。
可是現在,她卻告訴他,她停下來了,為了他。
江苑一直沒告訴過他,那個時候,在她還不懂喜歡是什麼的時候,她看到賀輕舟那副模樣,便也隻剩心疼。
他吐了一晚上,她也一晚上沒睡。
其實那個時候應該就是喜歡的吧。
隻是喜歡太薄弱,他們誰都沒發現。
上午的班車,從鎮上去市裡。
天氣轉涼,還帶薄霧。賀輕舟怕江苑著涼,讓她就穿著自己的毛衣。
對她來說,還是太大了些,毛衣下擺都到大腿了。
「感覺我像穿了條裙子。」
他低聲輕笑,握著她的手:「那就把它當裙子穿。」
袖子也長,往上卷了好幾截,江苑說:「平時隻覺得你很高,但沒想到這麼高。」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剛認識你的時候,好像沒比我高這麼多。」
賀輕舟尋了個靠窗的位置,讓她坐下:「剛認識的時候,你眼裡也沒我,哪裡會注意到我有多高。」
她本身就安靜,那會尤其。
賀輕舟如同一塊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了就撕不下來。
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終於和她說上話。
她安靜,他鬧騰,兩人倒是互補。
自從認識了他以後,總是獨來獨往的江苑,身邊好像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他拯救了一個腐爛的靈魂,讓她低垂久了的頭顱終於得以抬起,看清前方路牌,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所以,賀輕舟於她來說,就是照亮黑暗的燈。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她未來的避風港,也是給她遮風擋雨的高山。
更是她餘生的歸宿。
江苑牽著他,去看車窗外迅速後退的山景。
車速過快,景色仿佛都成了一幀一幀的畫麵。
似在和她的過往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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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回大院的第二天,碰到的宋邵安。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手裡拿著密封的文件袋,正接著電話。
江苑正好推門進來,嘈雜的院落在此刻仿佛突然變得安靜。
她的一隻腳跨過門檻,對上宋邵安微愣的視線。
她笑了笑,走進來。
宋邵安很快回神,把電話掛了。
除了上次在酒吧的匆匆一瞥,兩個人其實很久沒有見過了。
包括說一句話。
自從入夏後,晨起都帶暑氣。
遠處有小孩跑來跑去,打打鬧鬧。
江苑手裡提著幾個塑料袋,是剛去附近菜市場買的一些蔬菜。
見宋邵安的視線落在上麵,她淡笑道:「賀輕舟想吃燜飯,所以我就去附近菜市場逛了逛。」
宋邵安笑著點頭:「這樣。」
太陽剛顯,清風陣陣,有幼童圍著宋邵安:「宋叔叔,下次來記得給我帶漢堡。」
宋邵安無奈低笑,抱著他:「少吃點垃圾食品。」
他據理力爭的反駁道:「漢堡才不是垃圾食品,有葷有素還有碳水,明明是好東西。」
江苑聽到了,輕聲笑笑。
宋邵安最終還是應允。那小孩這才離開。
見他走遠,宋邵安稍鬆了口氣:「我二叔的小孫子。」
江苑有點驚訝:「南平哥哥的兒子?」
宋邵安的驚訝程度不比她好多少:「你記得他?」
江苑點頭,大致回想了一下:「你以前帶我去過他家裡吃過飯。」
那應該是少數幾次,江苑和宋邵安單獨相處的時候了。
賀輕舟要去外省參加競賽,又不放心江苑,所以就讓宋邵安幫他照看一下。
「別讓她被他家裡人帶回去。」
這是他當時和宋邵安反復強調的一句話。
宋邵安並不清楚發生了些什麼,隻知道,那陣子江苑身上有傷。
總之,應該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江苑安靜,賀輕舟在時,她還能說上幾句話。賀輕舟不在,她便時刻閉著嘴。
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來。
宋邵安帶她去了二叔家,那裡熱鬧,他覺得她應該會喜歡。
「南平哥前陣子還提起過你。」
她抬眸,清笑:「是嗎。」
手裡的文件袋,因為他加重的力道而起了褶皺。
呼吸仿佛也變得更沉重,不敢再去看她。
隻能抬頭看天,澄藍色的,仿佛剛被沖洗過一般,乾淨的要命。
他向來都是大院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聰穎,懂事。
是同齡孩子中最沉穩的。
賀輕舟每次帶著蘇禦他們打架鬧事,他從不參與。
但賀輕舟做過的那些幼稚舉動,他也曾做過。
過年時隨家人上山拜佛,偷偷許過願,想和江苑結婚。
還把寫有他們名字的木牌偷偷扔到姻緣樹上。
也在夢裡抱過江苑,說出那句遲遲不敢開口的喜歡。
可他是個膽小鬼,甚至沒有賀輕舟半分的勇氣。
他連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因為她的冷漠態度。
可是明明,在一開始,她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冷漠。
賀輕舟像是一團火種,靠著自己的溫度,執意融化掉她包裹自己的寒冰。
江苑沒有在這裡留太久,她說鍋裡煮著粥,她得先回去了。
拜別宋邵安後,她起身離開。
白色的棉麻連衣裙,寬鬆的月要身也遮掩不住她纖瘦的身段。
宋邵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長達十六年的一場荒誕大夢,他也該醒了。
沒什麼好不甘的,賀輕舟能得償所願,是他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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