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界十三(1 / 2)
吃完飯,李關山問了兩個兒子幾句學業上的事,他也就是問問,然後就是他和妻子的獨處時光。
李關山想的是小別勝新婚,夏素白卻拋給他一個難題,「老爺,要還是在邊關,這事我也不提了,可你以後在京城給陛下當差,也有了爵位,老太太繼續留在江南就不大妥當了,以後被人提起,禦史參你一個不孝,連文清文博也會被人看不起。」
不是夏素白喜歡自虐,要見李婆子的麵,實在是這個無可避免。
兒子在邊關打仗,把老娘安頓在江南無人能說他不孝,可現在他在京城當著爵爺,卻依舊讓老娘在江南獨自過活,這就說不出口。
李關山的麵色頓時就垮了,夏素白隻當沒看到,「何況還有三郎四郎,他們也大了,也得接回來教著,總不能大字不識吧。知道的是老太太舍不得,得放在身邊親自教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主母虐待庶子呢。」
李關山抹了幾把臉,「那就接來,延鬆院給老太太住……你放心,我定不讓老太太煩你。」
這幾年李關山思前想後,他也不愚孝,最後終於明白,老娘隻是把他當過好日子的必備條件,隻想籠著他然後也能壓著媳婦,體現她老人家的權威。
至於體諒幫助什麼的李婆子根本就辦不到,她的思想直接又淳樸,養兒就是要防老的,李關山出息了就得好好奉養母親,讓她吃香喝辣。
跳出血緣看待自己和母親之間的關係,李關山才發現自己以前有多蠢,真正替他著想為他好的隻有妻子,可他差點失去了妻子。
雖然妻子願意回頭,李關山也明白,夏素白再不是剛成親時對他那樣毫無保留了,可這一切全是他自己造成的,他隻想能繼續挽回妻子的心。
夏素白不置可否,她也不是當初那個蠢不愣登的人,也不會任由李婆子糟踐,京裡不比別的地方,孝道雖大,李婆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蠢婆子,夏素白都不用乾什麼,李婆子就能把自己的愚蠢和不慈給鬧的天下皆知。
到時候人們同情的會是她,不過李關山如果願意站在她的立場,她也願意替他管一下不著調的婆婆,如果李關山繼續犯蠢,那到時候吃虧的是誰也就兩說了。
隻是夏素白淡淡道,「老太太和三郎四郎本就是我們的責任,這個我不推脫,那周月娥我還是那個意思,不能進李家門,否則我就搬去我的陪嫁莊子去,將軍府我讓出來。」
這點夏素白決不妥協。
李關山一口應下,「周月娥也大了,要是還沒定親,來了就給她找一門親事,早早嫁人就是。」
這個夏素白不管,她也不會替周月娥張羅婚事。
李婆子這幾年在江南過得極舒心,聽聞兒子要接她去京城,甚至還有些不願去,嬤嬤趕緊道,「老太太您這是想讓將軍被人罵不孝嗎?將軍在京城有了爵位卻不奉養老娘,被同僚知道了恥笑還是其次,要是被禦史彈劾,那將軍都做不成了!」
跟這個婆子講話千萬別委婉,該恐嚇就得恐嚇,否則她聽不懂人話。
一聽自己不去京城兒子就當不了將軍,兒子當不了將軍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李婆子趕緊乖順的收拾行李上京。
周月娥自然跟隨,她今年也十七了,在鄉下早就嫁人了,跟著姑祖母卻高不成低不就。
低的她看不上,高些的一打聽這姑娘的身世也就不感興趣了。
再是李將軍的表外侄女,那也不是李將軍的女兒,還真不大稀罕。
對比活的滋潤的李婆子,周月娥卻越發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擔心,現在知道要去京城,想想京城多貴人,她的心也熱切起來。
秋水還在琢磨拓寬自己的生意,替臨豐賣農產品不過是小買賣,說來她和秋林生賺的不多,操的心卻不少。
可京城畢竟不像端陽,人家雖然認她是個女團頭,遇事還是找秋林生的多,秋水就是個輔助,她得拓寬自己的生意渠道。
大宗買賣別想,輪不到她,她就在紙上劃拉,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劃掉老人和孩子,這兩類她能接觸的人群都是最節省的代表,老人不舍得,孩子的話一般人家都是小的穿用大的。
男人也劃掉,他們隻會找秋林生。
剩下的就是女人了,京城和周邊,女人的群體很龐大。
世家高門她邊都扌莫不到,這個不去考慮,人家有買辦工坊。
一般點的富戶倒是能打扮自己,如今沒有廣告,好的產品也沒人推薦,憑借的隻能是口口相傳,胭脂水粉就一兩家特別出名的才好賣。
秋水就畫了個線,這個可以考慮。
貧苦佃戶女子就別考慮了,她們隻會在貨郎擔架上買上一些頭油和頭花,用不著秋水介紹。
但是有一類女子,秋水覺得能做生意,那就是書寓青樓等館閣,不是下等窯子,有些書寓裡麵的女子才華很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能引導京城的潮流,她們出售的並不僅僅是身體。
秋水當然不是去賣歌詞舞曲,她有著後世積累千年的眼光,給這些女人指點打扮一下絕對能行。
不過這個不能和秋林生講,他肯定不同意。
在乾這個之前,秋水首先就得了京城女性的服侍潮流動向,甚至那些胭脂水粉她也得熟悉,否則如何介紹產品?
秋林生忽然發現跟小子一樣的閨女突然研究起了胭脂水粉,每天房間裡都香噴噴的,秋林生老懷大慰,以為閨女終於有了女子的自覺。
秋水看著麵前那些劣質胭脂水粉皺眉,她手裡的錢不多,買不起什麼湘雅居的化妝品,買的是幾十文貨郎擔架上的胭脂水粉,這玩意她都開不了口介紹。
可是一盒湘雅居香粉要四五百文,她負擔不了。
於是她就決定改變一下策略,開始往梨花巷子跑,這裡是中高檔書寓青樓的所在地,白天一般清冷,到了傍晚門前的燈籠就亮了,旖旎曖昧的氣氛就彌漫起來,街上也開始熱鬧了。
一般人肯定不來,貧苦百姓也沒錢來,京城風氣不算保守,貴族女子帶著遮臉的紗也能出門,但是梨花巷肯定不是她們想來的地方,連聽都不能聽,更不用說談論了。
這裡其實是男性的世界。
秋水一直打扮的像個小子,進梨花巷倒也不紮眼,上午她來了也沒用,一般是下午兩三點,人家開門準備迎客了,她才過來溜達觀察一下。
那時候門口和樓上會有女娘打扮的花枝招展鶯聲燕語的招呼客人。
秋水的打扮就像是某個公子的小跑腿,是以沒人會招呼她。
秋林生和秋水住的地方在臨豐,日常要往京城跑,當天來回不現實,所以在京城也租了一個極小的院子落腳,京城房價是貴,可要是普通老百姓住的地方,租一個偏僻些的小院子也在父女倆能承受的範圍內,且秋林生管不住秋水,也知道這閨女人機靈有腦子,所以一般不管秋水。
這樣秋水就有時間來梨花巷溜達了。
觀察的多了,秋水就發現有兩家差不多檔次的青樓存在競爭關係,梨花巷裡這麼多妓館,大家都有不同的側重點,招攬不同的客人。
有的姑娘技藝高超,琴藝舞曲撩人,有的姑娘才華高,能吟詩作對,反正總有合心意的一款。
其中暖玥閣和倚紅樓就是差不多的兩家青樓,這樣勢必就存在競爭。
原本兩家也算勢均力敵,今年倚紅樓硬生生壓了暖玥閣一頭,聽說是倚紅樓的老鴇重金買了兩個絕色揚州瘦馬過來鎮場子,一下子就從眾多妓館裡脫穎而出了。
暖玥閣的媽媽氣的眼睛裡冒火,已經指桑罵槐了好幾天,樓裡的姑娘閒的沒事就嗑瓜子靠在樓上向下看,有的還道,「媽媽消消氣,嘴乾了還得喝茶,又得花錢。」
嘻嘻哈哈一大片,鴇母眼睛就瞪了起來,揮著帕子罵姑娘們。
姑娘們似乎也不怕,就這麼一遞一聲的和老鴇拌嘴。
秋水觀察了幾天,這天就上了暖玥閣的門,她來的早,人家還沒開門呢,一個老婆子聽到敲門聲過來打開門,打量了一下秋水,一看就不是進來消費的樣子,但也扌莫不準是不是替主人家跑腿,就和藹到,「小哥有什麼事?我們還沒開門呢。」
秋水道,「我找你們媽媽有事,勞煩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