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界八(2 / 2)
秋水道,「姚叔,你不是會算命麼,就沒算到這一茬,你就一點糧食都沒備下。」
姚瞎子瞪了秋水一眼,「哪個像你這麼鬼精。」
到了晚上,姚瞎子卻和秋林生出去了,背了兩麻袋糧回來。
這些都是底層人民的生活智慧。
隻老天爺一日不下雨,眼看這一季的莊稼就要耽擱了,外麵已經聽聞有人在吃樹皮草根。
秋水和秋林生還有姚瞎子就關著門不出去,現如今也不講究菜不菜的,每日能不挨餓吃上糧那就是好日子了。
秋水還囤了一些鹹菜呢,三個人也沒乾吃糧。
姚瞎子見秋水囤了不少鹽巴,他沖著秋試翹起了大拇指,秋水脖子一揚,她這叫先見之明!
就在秋水他們熬著的時候京城此刻已經風聲鶴唳,康元帝雖然一心修道,卻沒有不想當皇帝,他不過病了一病,就讓皇子們激動起來。
隻可惜薑還是老的辣,康元帝耍了這一手就看到了好兒子們有多期盼他早些翹辮子,這個他能忍?
於是幾個蹦躂的最歡的皇子紛紛下馬,連帶那些準備得些從龍資本的大臣都一並下馬不少。
聽說京城牢房裡一時人滿為患。
還有幾個暗地裡動作的皇子也被老子削成了薄片,大家終於覺得康元帝還能再活個五百年,於是紛紛偃旗息鼓。
終於有精力騰出手去做該做的事,此時好幾處地方因為乾旱已經死了不少人,康元帝大怒,又摘了不少腦袋,京城人最近連說話都得低八度,空氣中總覺得有隱約的血腥味沒有散去。
隻是賑災肯定先顧著受災麵積大且嚴重的地方,端陽縣是個小地方,上麵就是賑災一時半刻也輪不到他們。
眼看家中存糧下去不少,可外頭的糧鋪裡連糧都沒得賣了,秋水秋林生還有姚瞎子每天都在沉默。
這天秋林生早早起來拿起了刀,他想把家中那頭驢給殺了,現在牲畜吃的豆料等也都是人的食物,人都快餓死了,牲畜肯定要比人早死。
秋水鞋都沒穿,披頭散發攔住秋林生,「爹,你別殺小芳!我求求你!」
秋水從小就在毛驢小芳的背上顛簸長大,這頭驢年紀也大了,很通人性,基本都不用驅趕,指一個方向它就能自己走。
人說驢倔,小芳一點不倔,它還會像狗似的舔秋水的手。
秋林生低聲道,「爹也不想的,可沒辦法啊閨女,咱們不殺,落別人手裡它也得死,人都快吃不上了,那顧得上畜生。」
秋水淚水長流,鼻涕都流了出來,抱著驢腦袋不放,「不,不能殺小芳!我去給它找草料吃,爹,求求你,別殺它。」
小芳舔了舔秋水的臉,許是嘗到了鹹味,它舔的很起勁。
姚瞎子坐在門檻上,長嘆了口氣,「林生,算了吧。」
秋林生扔了刀,坐在井邊上,「現在殺還有點肉,再過一陣子,隻剩下驢皮了!」
姚瞎子道,「林生啊,這次我看老天是不給我們活路了,這都幾個月沒下雨了,一季莊稼已經廢了,下一季還是種不活的話,在這裡也是等死呢。朝廷一時半刻也顧不到這兒。」
秋林生木著臉道,「那怎麼辦,咱們能去哪裡?」
姚瞎子一臉平靜,「樹挪死,人挪活,留下是等死,不如離開這裡。」
秋水眼淚鼻涕滿臉,疑惑的看著姚瞎子,她從睜眼起就在端陽縣轉悠,哪怕知道外麵天大地大,可她不認識路,也從沒想過離開端陽。
林秋生又問了一句,「我們能去哪裡?」
姚瞎子道,「京城!天子腳下,總能有一碗飯吃,咱們還有一些存糧,留著路上吃,再等下去,我怕就要人吃人了!」
秋水眼睛亮了,連忙道,「對,爹,我們走吧,小芳還能拉車!」
姚瞎子道,「再晚些,就怕逃難的人更多,那路上也不好走了。」
林秋生想了想,「娘的!那就走,我去弄路引文書去!」
他們三個說起來在端陽並無恆產要守,說走拔腳就能走,人家有田地房舍固定資產的不到萬不得已並不願意背井離鄉。
林秋生去準備路引等物,秋水就忙著收拾行李,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最重要的就是糧食。
姚瞎子幫忙磨麥子,秋水就開始做烙餅,還是那種極乾的像饢一樣的餅,不求口感,隻求好保存。
等林秋生辦好了路引文書,三人在一個大清早偷偷出了門,就一輛驢車,車上大半是糧食,水還有秋水囤的幾罐鹽巴,其他基本沒什麼行李,也就幾件衣服幾條被子和一口鍋罷了。
秋水望著慢慢遠去的端陽縣,她抹了一把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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