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1 / 2)
其實到這個時候,絕大多數比鬥已經結束了。
眼見著天色漸暗,尚未辟穀的弟子們也感到一陣肚餓,按理講他們應該掏出乾糧和水,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啃,可不遠處飄來的味道實在太香了,香得人口水直流,這他媽讓人怎麼啃得下乾糧?
而且今日是新鮮出爐的飯菜,香味比起昨日用靈火加熱的飯菜更上一層樓。
白駿達幾人狼吞虎咽之時,在山下提前吃好的鬱小潭和瓊青已經開始叫賣:「盒飯,香噴噴的盒飯啦——」
「咕咚。」
無數人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終於有弟子忍不住了:「師父,咱們買一份嘗嘗吧?」
長老正拚命按捺腹中的饞蟲,勉強繃住臉:「買什麼買,你知道靈石有多難獲取嗎?咱們家靈石是攢著給你娶道侶的,等將來你……」
遠遠地,少年清亮的聲線飄來:「隻有一百份,先到先得哦!」
那弟子更加焦慮難耐,小聲道:「道侶什麼的還沒影呢,考慮那麼遠做什麼?我今天打贏了,師父你就當獎勵獎勵我唄?」
「……」
長老臉色繃得更緊,眼角一抽一抽地跳,「才第一場罷了,不許得意,等……」
「隻剩五十份啦!」
擦!
長老當場氣得甩了袖子,怎麼能賣這麼快,不就是份盒飯嗎,這合理嗎?
這群人是餓死鬼投胎,上輩子沒吃過飯嗎?
弟子委屈巴巴,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抓住長老衣袖:「師父……」
長老拚命憋住:「不得多嘴,我們帶了足夠的乾……」
「買盒飯贈送免費湯水哦,新鮮靈材烹飪而成的,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快來給自己補一補吧!」
長老:「……」
長老憋不住了。
因為鬱小潭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大壇子湯,打開蓋子的一剎那,靈食特有的鮮香剎那間彌漫了整個戰場。
烏壓壓的人群停滯片刻,突然如沸水入油,開始往鬱小潭的方向瘋狂攢擠,長老在旁側看得頭皮發麻,忙一腳踢在自家弟子屁股上:「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
師長的態度轉變太快,弟子有些扌莫不著頭腦,茫然道:「去哪兒?」
長老恨鐵不成鋼:「去買盒飯啊!」
「哦……哦?」弟子眼睛一亮,「師父你終於想通了!剛才不是還說,咱們帶了足夠的乾糧嗎?」
長老:「……」
長老看著眼前傻樂的徒弟,突然感覺這小子也忒煩人了些,遂捋著胡須不鹹不淡道:「本來想買兩份,老夫突然感覺這樣實在過於奢侈,不如就隻買一份吧,我吃飯,你喝湯。」
弟子:「???」
……
也有個別人的比鬥尚未結束,譬如戰台東北角的一處。
台上作戰的兩人一個出自玄光穀,一個來自莊偉宗。
前者的宗門是一個另類的世家,對外隻招媳、婿,不招弟子。這樣門中皆是一家人,又自稱具有玄武血脈,他們的功法特征十分鮮明:運轉靈力後,周身會出現一個堅硬無比的半透明靈膜,看上去像是烏龜背著碩大的殼,雖然醜不拉幾,防禦力卻十分強勁。
後者的莊偉宗更是奇葩,弟子入門需得在某一個方麵做到極致。這個極致的範圍極廣,既包括身法最快、攻擊最強,也包括記憶力最好、知識最淵博等。
這個宗門出來的弟子像一個迷,因為沒人知道他們做到極致的究竟是哪一點,在各項大比中經常會給人以驚喜……但有時也會給人驚嚇,譬如有次曝光出來,他們某個弟子能入門是因為耳屎掏得極致的乾淨……
這兩人各有亮點,所以裁判和台下觀眾們都抱有極高的期待。
卻沒想一聲令下後,比鬥開始,玄光穀弟子飛快地凝聚出防禦「龜殼」,莊偉宗弟子則一聲不吭地趴在地上,靈力運轉全身,肌膚呈現岩石般的灰色……然後雙方停在戰台兩端,不動了。
裁判:「???」
觀眾:「???」
台上兩人安靜了一炷香的時間,中間幾乎分割出一條涇渭分明的「三八線」,又過了一會兒,玄光穀的弟子忍不住了,小聲道:「餵,你怎麼不攻過來?」
莊偉宗的弟子如磐石般蜷縮在地,也納悶道:「你又為什麼不攻過來啊?」
玄光穀弟子沉默片刻,小聲道:「我剛學會防禦術,還沒學攻擊術法……」
莊偉宗弟子也陷入沉默,許久後一言難盡道:「我之所以被選入宗,就是因為超能抗揍……」
裁判:「……」
裁判絕望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主持的竟是這樣一場比賽,一時在旁邊看得昏昏欲睡,嗬欠連天,台下觀眾也失望不已,紛紛轉移目標。
玄光穀弟子都快哭了:「你不打我,你怎麼贏?」
莊偉宗弟子也委屈得要命:「師父說我身為土木雙靈根,天生具有磐石之象,就應該把優勢發揮到極致。到時候對方打不動我,靈力耗盡後自然就會認輸……」
玄光穀弟子:「……」
玄光穀弟子:「說出來怕你不信,我苦練玄武防禦式的時候,父親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風蕭蕭兮,兩人遙遙對視,突然心生同命相連、英雄相惜的感慨之情。
但比鬥還是要比。
兩個不會攻擊術法的人,在台上用莊稼漢的拳腳把式互相對轟,偏偏對方又點滿了防禦點,那點攻擊落到對方身上就跟撓癢癢一樣。
裁判在旁邊看著看著,突然有些懷疑人生: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
我還是不是金丹大佬,為什麼要在這裡看這樣一場浪費人生的比鬥?
可是就算裁判把自己頓悟成一個哲學家,他也沒辦法離開這座陣台,因為新人大比的規矩是出竅大能定好的,最多四個時辰,一分一秒都不能少,他即使早猜到了結局,也得在這兒看滿四個時辰。
正當裁判心如死灰之時,鬱小潭盒飯的香味飄來了。
猶如一片黑暗的世界中,突然亮起一道光。
裁判登時來了精神。
他沒離開戰台,但他從鬱小潭手中買了一份盒飯,坐在旁邊痛痛快快地吃了起來。香,太香了,青椒酥脆,茄子軟糯,柔滑的土豆泥入口如絲綢般潤滑,甜絲絲的,一點點滲到心底。
蘊藏在飯菜中靈力,進入口腔,進入月匈腹,鮮味暖意和熱血沸騰的靈力充盈感剎那間襲來,裁判扒一大口米飯,又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湯,魚湯洋溢著特有的鮮美氣息,紫菜則將這股鮮味更提升了一個高度,甘旨肥濃,餘味無窮。
裁判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太好吃了,天下怎能有這麼好吃的飯菜?
裁判邁入金丹多年,進入辟穀也有十餘載時光,這十幾年間除了一些丹藥和靈物,他幾乎從未飲水飲食。
可鬱小潭所做飯菜入口的剎那,裁判突然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其實快活和幸福很簡單,不需要大富大貴,也不需要北鬥之尊,隻要一頓熱騰騰的飽飯。無論什麼修為,什麼地位,這就是天地間最本質的快樂。
一股頓悟之感突然縈繞在裁判心頭。
恍惚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身體內的瓶頸悄悄鬆動,停滯許久的修為朝前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推動了一分——隻是極小的一分,鬱小潭有意控製了盒飯中靈材的使用量,還不足以讓一位金丹突破。
但即使是極小的進步,也讓裁判欣喜若狂。
台上兩名弟子就更難受了,裁判就守在他們旁邊,飯菜的香味撲麵而來,那裁判吃到了美味,頓時也不講究什麼仙人儀態,呼嚕呼嚕一頓狼吞虎咽,咀嚼的聲音傳入少年耳中,登時讓他們口水直流,胃裡響如雷鳴。
如果有的選,誰願意在台上乾耗四個時辰?
何況是尚未辟穀的年輕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