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金杯共飲,白刃不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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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魏已這邊好不容易才將魏謙從地上背了起來。雖然已是萬般小心,但還是不免觸到了魏謙的腿傷,隻是魏謙如今連痛呼都發不出聲了,隻不住冒著冷汗。

魏謙伏在魏已背上,抬眼看了看庭中情形,自顧笑了一聲,蚊吶般誇了一聲:「這潘石頭,倒是老當益壯,風頭不減當年。」

魏已卻顧不得其他,隻背著魏謙,悶頭往趙崇明那邊趕去。

趙崇明從前就見識過潘定的武藝,倒並不擔心潘定會吃虧,整個人的心神都在魏謙那頭。

方才遠遠瞧見魏謙還活著,趙崇明好不容易舒了口氣,可等魏已走近,待看見了魏謙那淒慘委頓的模樣,趙崇明立時就紅了眼眶。

魏謙費力抬起眼皮,也看向了趙崇明。他原想說句話安慰一下趙崇明,想揉一揉趙崇明的眉頭,可實在提不起半分氣力來,隻能勉強扯了絲笑。

趙崇明緊抿了抿嘴,可開口之時,聲音還是止不住發顫:「送你家老爺……回去。」

身後的一眾官吏見狀,識趣地讓出一條道來。

可魏已還沒走幾步,靖王這頭已是回過神來。

靖王厲聲喝道:

「攔住他!今天誰也別想走。」

靖王在潘定這頭又受了一次辱,自知一時間拿潘定也沒什麼辦法,於是滔天般的怒火便都轉向了魏謙。

若不是魏謙,他今日怎麼會受這麼多的屈辱,丟這麼大的人?他奈何不了潘定,難道還攔不住一個魏謙?

靖王怒火中燒,再也不顧此舉會同潘趙二人徹底撕破臉。今日無論如何,他也要把魏謙的命留在這裡!

官兵得了靖王號令,立馬又嚴陣以待,將中門死死堵住。

眼見靖王失態至此,四麵又是刀鋒所指,先前還在叫罵怒視的官吏也傻眼了,噤若寒蟬,一時腸子都悔青了,紛紛暗罵自已為什麼要進來湊熱鬧。

潘定見狀,勃然大怒,喝道:「靖王你豈敢如此放肆?這是工部衙門,還由不得你來做主。」

一聽到「放肆」這兩字,靖王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要說「放肆」,他所作所為怕還不及潘定之萬一。靖王也是發了狠,見潘定這一下氣到跳腳的模樣,心中方才有些許快意。

靖王冷笑連連道:「潘老匹夫,你雖是工部尚書,可這工部到底還是我大明的工部,如今你工部官員行刺本王,莫非本王還不能做主了?」

潘定反唇相譏道:「工部是大明的工部不假,隻是巡捕營何時又成了你靖王的私兵了?」

靖王眼神閃爍,心生懼意。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顧忌所在,王府私攬兵權,向來是帝王心中的忌諱,更何況他這次帶來的還是五軍營的兵馬。若不是正好機會難得,又眼見五軍營的兵權要落入旁人之手,他今日又何必行險來找魏謙泄氣呢?

潘定偏偏還語不驚人死不休道:「至於在六部做主這種事,還是等靖王你當了皇帝再說吧。」

此話一出,何止靖王,一眾官員都是紛紛變色,恨不得捂住耳朵當從來沒聽過。像這種大犯忌諱的話,滿朝上下,大概也就潘定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人說出來了。

馮植更是氣急敗壞,恨不得尋根針把潘定的嘴門給縫起來。

趙崇明上前,攔住了暴怒難抑的潘定,轉頭朝靖王沉聲問道:「殿下這是執意要為難臣等了?」

靖王隻當趙崇明是怕了,獰笑道:「交出魏謙,本王自然不會為難爾等。魏謙行刺本王,本是死罪,本王也算是給他一個痛快。」

靖王嘴上說著「痛快」,可今日受此等奇恥大辱,不把魏謙千刀萬剮,豈能消他心頭之恨。

趙崇明的眼神凜若寒霜,但沒有和靖王多說廢話,隻朝身後的長隨點了點頭。

長隨會意,從袖中掏出一發機關袖箭。

「咻!」一陣尖銳刺耳的響聲在周遭回盪,一發響箭筆直射入漫天飛雪之中。

鳴鏑為號!眾人很快明白了過來。

很快,門外就傳來了騷亂之聲,甚至隱隱還有兵鐵交擊之聲。

靖王微微變色,驟然之間腹中盡是迷惑。

趙崇明雖是禮部尚書,但到底也隻是一介文官,哪裡能使喚得動軍中人馬。可若隻是尋常的家丁遊勇,又哪敢跟官兵動手。

很快就有侍衛從外頭跑了進來稟報,為靖王解答了疑惑。

「王爺,外邊有人闖進來了,是……是羽林騎。」

羽林騎?!

「龔肅!」靖王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蹦出了龔肅的名字。

羽林騎本是禁軍,是親軍上十二衛之一。因為楊雍曾率領羽林騎誅殺了當時的權閹談順,永靖帝登基後,便將羽林騎賜給了楊雍作為出行的護衛,以彰其功業。而楊雍去位後,永靖帝又將此等殊榮賜予了繼任的首輔張茂恭,再後來,一應入閣的閣臣大都沿用此先例,羽林騎便漸漸成了閣老出行的儀仗。

而如今大明隻有兩位閣老,首輔徐機地位超然,也從來不摻和儲位之事,隻有龔肅,不僅有動機而且有理由派羽林騎前來。

雖說羽林騎中多是貴族子弟,久疏戰陣,論巷戰就更強不過五軍營了。但畢竟羽林騎名義上是皇帝的親兵,論地位可就不是五軍營能比得上的。

靖王必殺的決心開始動搖了。

他此次帶兵前來,畢竟還是掛著巡捕營緝拿賊人的名義,即便是強行闖進了工部衙門,但勉強還說得過去。可要是真的跟羽林騎起了沖突,傳揚出去,那就真是一場好戲了。

不光那些瘋狗一樣的言官會源源不斷地上疏攻訐,如這等失了皇家體麵的事,永靖帝更不會輕饒了他。

可靖王不甘心,他咽不下這口氣。

靖王死死瞪向潘定和趙崇明二人。

在潘定眼中,靖王看到的是蔑視,視權勢如糞土般的蔑視,這讓靖王著惱而又無奈。

可看向趙崇明時,靖王出奇憤怒了。

趙崇明甚至壓根都不看他。相比起蔑視,無視更讓靖王憤恨欲狂。

趙崇明倒並沒有無視靖王,他隻是一邊在憂心,一邊又在等待。得知了靖王帶兵去工部圍殺魏謙的消息後,趙崇明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做了兩手準備,羽林騎是其一,讓靖王投鼠忌器,不至於依仗兵馬,肆無忌憚。

而這第二手,便是讓靖王就範的。

庭中局勢已是危若累卵,多少人的性命懸於一念之間。

就在靖王咬牙要下令動手的時候,外麵又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跑了進去,喘著粗氣來到靖王身前,從懷裡遞呈了一封信。靖王認出了來人是紀府的管家,那麼寫這封信的主人無疑就是紀罡了。

靖王暗道不好,但還是拆開了火漆。信還沒看到一半,靖王臉上銳氣頓散,血色盡失。

信上筆墨尚新,字跡也是淩亂,顯然是紀罡臨時匆匆寫就,快馬叫人送過來的。而信中措辭也一改紀罡往日的溫和,語氣已近乎嚴厲。

紀罡甚至在信裡都顧不得埋怨靖王私自調兵,隻說了一件事:

昱王的人正趕去五軍營清點兵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靖王立刻意識到自已落入了一張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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