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番外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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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年的時候, 聞姚終於將鍾闌哄回來了。這次他們小心翼翼地拆分,鍾闌「正常」了許多。

日子平淡而順利地過了下去。

臘月伊始,聞姚突然半個月不回升雲殿。

子時已近, 升雲殿燈火通明。鍾闌坐在窗邊, 桌上的蠟燭灼灼燃燒, 火光靈動跳躍。

因為聞姚長久不來、閒著無聊被人綁架入宮陪著說話、想睡覺但被拉著當聽眾的玄唐坐在對岸, 表情痛苦:「我不該相信他的話,還以為你真的正常了。」

鍾闌瞥了眼他:「我哪裡不正常?」

玄唐:「你要不要照照鏡子, 這麼一副望夫石的模樣。怎麼?擔心聞姚被別的小妖精拐走?放心,他們騷不過你。」

升雲殿大門敞開。玄唐被一腳踢了出來。

門在他背後重重關上。

他心滿意足地拍拍衣服上的灰,終於能回自己房間睡覺,不用陪鍾闌獨守空房、傷春悲秋,妙哉。

半炷香的時間後, 升雲殿的大門又開了。

鍾闌單手撐著門框, 自言自語:「他最近到底怎麼了?」

玄唐說的話, 他其實沒往心裡去。聞姚那一根筋到底的性子,不可能移情別戀。

因此鍾闌愈發好奇聞姚在乾什麼。

他讓人不要聲張, 靜悄悄地從宮道往前朝書房走。

這條路是從升雲殿到前朝的必經之路, 鍾闌卻感覺已經很久沒走過了, 心裡略有感慨。

夜深人靜, 這條宮道原本應該除了守衛的侍衛再無人影。然而時不時有小太監或是侍衛匆忙而過, 路上遇見鍾闌匆匆行禮, 然後又匆忙地繼續前行。

鍾闌愈發好奇,前朝發生了什麼。

子時露重, 書房中卻仍燈火通明。鍾闌打了個手勢,讓人別驚動聞姚,站到開了條縫隙的窗戶邊。

「陛下, 南邊水患的奏折入夜才至,明兒再處理吧。」

聞姚的嗓子很啞,像是含著一口粘稠的血:「水患的事情立即處理完,天亮便可以讓信使出發。明早要處理沿海剿匪的事務,倒是也會更忙。」

「陛下,糧草的事情有消息了。」

「把奏折呈上來吧。」

……

鍾闌熱淚盈眶。

他的皇後太辛苦了。

聞姚的頭發用簪子簡單地束著,大半散發落於肩頭。他深邃且有攻擊性的五官在發絲後被半遮半掩,隻能隱約看到那雙好看的狹長眼睛略有渾濁,仿佛被血絲和疲倦折磨良久。

鍾闌想退休不假,可若是將所有事務都壓到聞姚肩上,他卻又有些不忍。

大一統帝國的事務量之多絕非以往分裂諸國可以想象的。

年末戶部清算、反腐,如果遇上匪患或是其他天災人禍,那便隻能分身乏術,不眠不休。

忽地,寒風將屋內的話吹了出來。

「陛下,早些歇息吧。」

「他睡了嗎?這些日子沒見,該去哄哄他了。」

「奴才命人去看了看,皇上屋裡的燈還未熄呢。陛下今日回升雲殿歇息?」

「將他哄睡著再到偏殿書房處理剩餘的這些奏折。你們將奏折都先抱過去吧。」

鍾闌心裡既溫暖又愧疚,甚至產生了些後悔的情緒。

屋內傳來椅子拖拉的聲音。鍾闌連忙回神,叫人別出聲,自己連忙在聞姚之前跑回升雲殿臥下。

室內點著兩支蠟燭,像極了是他在等聞姚似的。

聞姚身上帶著匆忙洗漱的水汽,和著浴桶裡漂浮的花香,從背後躥入鍾闌的鼻子。

「你還沒睡?」

鍾闌一下翻過身來,正色道:「這幾日,你太忙了。」

「抱歉。」

鍾闌豎起食指,阻止了他的話:「不必抱歉。」

聞姚的眉眼微微放鬆,深邃的眼窩間,瞳孔倒映的燭光在微微飄搖。

鍾闌輕輕仰起頭口勿上他的唇。

「今夜我……」

「不許再說了,」鍾闌嘆了口氣,將他的頭攬進自己的肩窩,「看你眼睛那疲憊的樣子,先睡吧。多餘的事務,明日上午我陪你一起做。」

這可真是難得。

翌日上午,聞姚下了早朝竟然發現鍾闌在書房裡。

天天叫嚷著打死不工作的鍾闌,竟然主動來幫他處理政務。

鍾闌:再不工作,我就喪偶了。

聞姚因為昨晚難得好好睡了一覺,精神鬆了,今日便再也打不起精神了。

鍾闌看他那副憔悴的模樣,乾脆讓他再去補個覺。

他坐在書房裡,撿起幾本奏折,越看頭皮越發麻。

原來聞姚這麼累的原因是他事必躬親。鍾闌掌權時一些事情都會交給下麵的大臣全權負責,而聞姚則要求大小事務全都需要他過目。

「這是什麼樣的控製欲啊……」鍾闌輕聲喃喃。

一連兩日,鍾闌代替聞姚,按照聞姚的風格處理事物,整個人雙眼發直,兩腿發抖。

聞姚來了好幾次書房,溫柔道:「你想做什麼都去做吧,這兒交給我。」

鍾闌:「那我想有性生活,沒有對象可以嗎?」

聞姚:「……」

他想了個法子。說是和聞姚兩人分著做工作。

聞姚的控製欲再強,對鍾闌也是放心的,放心地將一半事務交給鍾闌決定。

然而,這工作量不論分還是不分,隻有「要讓人猝死」和「有可能讓人猝死」的差別。

鍾闌完成自己這一部分後驚恐地發現,天竟然已經黑了。

而他因為疲憊,吃了飯、沐了浴,睡得比誰都早。

第十天傍晚,鍾闌怒而摔奏折。

這日子沒發過了!

聞姚太可怕了。

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鍾闌要退休,那事情必定得交給聞姚處理,然而聞姚若是被政務絆住了,他可就又成孤家寡人了。

得想個法子。

鍾闌正在絞盡腦汁思考如何讓聞姚學會放權,正好,又發生了一件事。

燕國殘部的老臣們連連告假,說是有要事。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那兩個周氏的小孩又不見了。

鍾闌將那兩個小孩救回來後便給了燕國舊臣很長的假期,讓他們重新藏匿這兩個孩子。

然而,這一次兩個孩子卻表現出了驚人的自主力。他們被綁架後多少都知道自己是那些人用來挾持鍾闌的籌碼。而鍾闌在他們心裡,就是從天而降的天神,好看、溫柔、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我們要回京城!我們要天神!」

老臣給他們選了普通人家,偽裝成投奔親戚到異地生活的一家四口,然而每到一處新地方,兩個孩子都會哭著喊著說他們不是自己的父母,他們要回京城,弄得鄰裡都對這戶人家議論紛紛。他們不得已,隻能一家又一家換,一地又一地搬。

直到某一天,孩子離家出走了。

那對寄養的夫妻急眼了,連忙通知京城裡的燕國老臣。

他們在信中說:「兩位小公子平日裡總說在等著京城裡的天神接他們回去。草民一直沒有放到心上,前些日子,他們有說過要自己去京城找天神,我們也都當是小孩子的玩笑話,誰知今日上午人就不見了。」

兩個七八歲的孩子徒步去京城,這簡直嚇壞了眾人。

眾人連夜調動護衛搜查,終於在某處官道附近將這兩個精疲力盡的小東西找回來了。

有了這一次教訓,燕國老臣們再也不敢給他們找寄養家庭了。畢竟對於那對夫妻而言,這兩個小孩反而是主子,根本管不住。

沒辦法,他們隻能先把人帶回京城,還得提防著鍾闌,怕他為了斬草除根禍害這兩個娃娃。

聽說,那兩個娃娃坐在馬車上進京時特別興奮,頭鑽出窗戶,嘰嘰喳喳,像是奸計得逞了一樣。

鍾闌聽他們將這件事從頭到尾匯報了遍,心裡得出結論。

真不愧是周家的種,夠難伺候的。

燕國老臣站在升雲殿的台階下,神情瑟縮。

「陛下,兩位周公子進了京,微臣想著,得帶他們來向您請安。」

鍾闌心想,怕不是你們被這兩個小東西煩死了,不得已才帶他們進宮吧。

表麵上,他雲淡風輕地同意了。

那老臣臉上表情復雜。一方麵,他終於能安撫那兩個小祖宗了;另一方麵,他又擔心鍾闌會用什麼借口對兩位周小公子不利。

翌日,李全進來通傳後,門外立刻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陪著他們來的幾位燕國大臣大驚失色:「公子,公子慢著,跟在我們身邊!」

兩個孩子:「要見天神咯!」

不止燕國舊臣,殿裡的太監們都急了眼。李全趕緊湊上來:「小心!」

兩個孩子撞了鍾闌滿懷!

燕國舊臣停在幾步之外,緊張地盯著鍾闌。

隻見鍾闌輕輕扌莫扌莫他們的頭:「大半年,就長高了這麼多。」

兩個孩子仰頭,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睛。

然後開口:「媽媽——」

鍾闌:「……」

燕國舊臣:「……」

剛路過升雲殿的聞姚:「……」

兩個字,激起了鍾闌前段時期吃酸的不好回憶。

小孩子卻不管,將臉埋在鍾闌的懷裡嗚嗚嗚地撒嬌:「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嗚。他們都是壞人,要我們不停地換地方住,還騙我們其他人是媽媽,我們都不認識他們。他們都是壞蛋。」

燕國舊臣的臉皺得和苦瓜似的:「公子,這是陛下,不是媽媽。快,快到我們這裡來。」

「不來不來就不來!我們找到天神媽媽了!」

燕國舊臣:「……」

他們總不能當著麵說,鍾闌可是這個世上最不希望他們活著的人。

心裡再忌憚,也不能表現出對陛下這般狹隘的揣測。

鍾闌苦笑著對上聞姚的視線。

後者眼神帶著對他的寵溺,以及壓抑不住的不悅。

鍾闌收攏了笑。他心裡知道,聞姚的脾氣沒他這麼好,他還在膈應周奕當年的做法,也對這兩個孩子有著不佳的觀感。

這兩個孩子死不放手。那群臣子急得團團轉,沒辦法,太陽都要落山了,鍾闌說先將這兩個孩子在宮裡養幾天。宮裡畢竟比外麵枯燥壓抑,等他們不耐煩了,自然就跟著回去了。

燕國眾人明顯很忌憚鍾闌,但沒辦法,隻能懷著不安的心出去了。

「你們就住在青蓮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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