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進了我賓館房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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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裡, 城郊金玉蘭花園居民聽到兩聲槍響,居民報警後,警方趕到現場, 在一棟荒廢的老宅裡發現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女性死者易某婷, 52歲,男性死者梁某勇,26歲。兩人係母子關係, 分別為成康精神病院院長, 梁季成的妻子、兒子。」

「警方在老宅內發現死者遺書, 兩人均與成康案有關, 疑似畏罪自殺……」

周末的黃昏, 謝清呈坐在高鐵上,看到了這條推送消息。

他微微皺著眉, 點了進去。

報道不長,這種事情往往都是這樣, 事情越嚴肅,字數越少。

梁季成有妻子和兒子……

他想起來了,那天在成康病院, 接待他們的小護士確實說過一句話,說梁季成有妻子有孩子,正是這句話讓賀予立刻反應過來謝雪遇到的「梁季成」是假的。

那兩個都人自殺了麼……

謝清呈略微覺得這件事有哪裡不太舒服,但他畢竟不是個警察,再加上報道的內容實在太少了, 甚至連張馬賽克圖片都沒有, 想深思也沒線索去深思。

他於是關了手機, 輕輕地嘆了口氣, 眼前好像又晃起了那一日成康病院天台上的火光。

江蘭佩在歇斯底裡地大笑, 她說二十年沒有一個人找到她想起她。

她要化作厲鬼,讓整個成康也變為地獄。

這算不算一種冥冥中的因果輪回?

「您好,您所搭乘的g12xxxx次班車,還有十分鍾抵達杭市站,請您帶好隨身物品,準備下車。感謝您的乘坐。列車前方到站,杭市站。」

高鐵組的廣播聲把謝清呈從沉思中拉回來。

他和鄰座說了一聲不好意思,就在小姑娘紅著臉的避讓中拿著禮盒去了過道,等候下車。成康案畢竟已經過去了,他就沒有再去多想成梁季成妻兒的事情

賀予接的戲是小成劇。

編劇是新人,導演是新人,演員是新人……因為投資太少,所以人都是新的,道具都是舊的。

新人也有新人的好,大家都沒有經驗,臉上還沒酒桌煙氣中熏出來的油,鞋底還沒脂粉名利裡沾染過的泥,大多數人的一顆心都隻被薄薄的月匈腔所包裹,互相拿出來看看,不說多真,但至少不完全是假的。據謝雪說,整體氣氛還算不錯。

坐的士到達劇組的時候,正是吃飯前的最後一場戲。

謝清呈來之前,謝雪是和在劇組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的,他到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帶去導演的監視器旁坐著,等人,順便看看戲。

賀予正在拍攝。

老實說,謝清呈來之前並不知道賀予到底是進了個什麼組。看了半天大概知道這就是個狗血爛俗至極的青春校園言情故事。

賀予在劇裡是一個默默喜歡了女主很多年的男炮灰,是個資本家,確實和他本人的氣質很符合,而這場戲正好拍到資本家告白被女主拒絕,然後獨自離開。

這戲要在暴雨裡拍,畢竟五毛投資的劇,群演連導演的大姨媽祖奶奶都給拉上了,人工降雨自然能省則省。摳門製片人遇到老天爺賜的豪雨,便開始喪心病狂地拉著演員反復折騰。

賀予於是就在大雨裡重復著這場高感情爆發的戲——

雖然不是相關專業出身,也是第一次表演,但賀予這段感情控製得很得體。

倒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私人感情的肆意宣泄。

謝清呈覺得很意外,其實不止他意外,在臨時搭出來的雨棚子裡,監視器前的所有人都意外。

「哇,這位小帥哥他真的不是學表演的嗎……」工作人員把劇本卷成小話筒,超低聲地問。

一整條拍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窮逼劇組在旁邊搭了個專供演員休息換衣的簡易棚,賀予拍完就進去了,半天沒有動靜。

謝清呈給他發了消息,又大約過了十來分鍾,才有小助理撩開簾子出來,撐著把黑色碳素柄的大傘跑到謝清呈等著的棚子裡,請他進內。

棚子很窄小,隻一張白色塑料戶外桌,幾把椅子。

謝清呈進去的時候,賀予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擦頭發。聽到動靜,他掀起睫簾看了謝清呈一眼。

這一眼有點出乎謝清呈的意料。

他以為賀予狀態會很不好,剛才那樣歇斯底裡的重感情戲,連棚子裡旁觀的工作人員多少都會受到影響,默默掉幾滴貓尿,沒想到下了戲的賀予卻神情淡漠,還酷酷地戴著藍牙耳機在聽音樂,修勻的左手擱在桌上,指尖散漫叩擊著節拍,整就沒事人一個。

他看起來甚至比之前在醫院遇見時,還要精神正常。

「謝雪和我說了您會來。」賀予摘了一邊的耳機,隨手往桌上一扔。

他甚至朝謝清呈笑了一下:「過敏好了?」

謝清呈的心略微鬆了些:「不好我就該死了。」

目光瞥過賀予的手機屏幕:「在看乾什麼?」

「新聞。」賀予說,「成康精神病院的後續。梁季成老婆兒子昨晚死了,報道說疑似自殺。你也看到了吧?」

謝清呈應了。

賀予微笑:「這種人也有老婆兒子……也有人喜歡過他。」

謝清呈沒聽出他言語間的陰鬱,把謝雪托自己帶來的特產禮盒甩在賀予懷裡。

「謝雪給你的。」

賀予捧著這份沉重,靜了片刻,說:「謝謝。」

謝清呈心安理得地受了,在棚子裡站了會兒,問道:「不說梁季成了,說說你。你怎麼突然想演戲?」

「我想多一些嘗試。正好遇到機會,這個角色我也喜歡。」

謝清呈點了點頭,拉過一張椅子落了座,信手點了根煙。

但火還未點上,就聽得賀予說:「能別抽嗎?」

「……」

從小就見父母的賓客吞雲吐霧,賀予對抽煙有著說不出的抵觸。

謝清呈於是把煙放回了盒子裡,但齒下意識地咬了一下唇,這是個很上癮的動作。

賀予看著他:「你以前不抽煙。」

「……嗯。」

「什麼時候開始的?」

謝清呈好像在沉默,又好像在思考,最後抬起眼,淡淡道:「忘了。」

男人頓了頓,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隔著塑料簡易桌看向對麵的男生:「你演得確實不錯。我以為你入了戲。」

賀予舌尖抵了一下齒背,然後淺笑起來,他是經常笑的,無論心情好與壞,陰或晴,笑容對他而言並不是情緒的表達,而幾乎凝鑄成了一種他在社交時習慣性佩戴的假麵,是隨意噴灑的迷幻劑,極具蠱惑性,讓人窺不見他的真心。

「沒,我哪有這麼傻。演別人編出來的東西,誰會當真。」

「那你怎麼演的。」

「就和說謊一樣。我這些年來不都在偽裝嗎?」賀予眼睛盯著謝清呈,那聲音輕的隻有對方才能勉強聽到,「我有病。但我裝成一個正常人。」

「……」

賀予說完,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地把玩著桌上的那枚耳機。

耳機被他當陀螺似的在桌上轉。

謝清呈道:「我以為你遇到了什麼事,跑出來演戲是為了發泄情緒。」

賀予仰頭,向謝清呈望去:「我演的有那麼好?」

「還行。手腕上的燙傷怎麼樣了?」

賀予下意識地扌莫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但很快又鬆開了。

他坦然地、隨意地、幾乎是毫不在意地亮給謝清呈看。

「沒事,但是拍戲需要,不能有那麼多疤。做了些處理。」

妝造給他做的處理就是在他手上繪了些精致的文身,大多是些梵文。禪宗的莊嚴和文身的狠戾混淆糾葛,倒也符合角色那種內斂陰冷的脾性。

賀予問:「好看嗎?」

「很難看。搭配你這身校服更難看。」

「高中時期沒有文身,一會兒換裝的時候會重新化,想辦法蓋住。」賀予說,「你等會兒還留著看戲嗎?估計要拍到挺晚的。」

「不看了,你穿校服的樣子我看了快十年,眼睛都起繭。」

不過雖說不看,謝清呈還是問了句:「你晚上演的是什麼?」

「一場考試的戲。」賀予說著,有些嘲弄地笑笑,「確實沒什麼好看的。你幫我把這些東西拎去賓館吧,我把我的房卡給你。……你今天是住劇組賓館嗎?不住就算了,我下了戲自己帶回去。」

謝清呈看了眼謝雪之前發給他的安排信息。

「我住8062。」

「那就在我隔壁。」

謝清呈應了,確認過賀予沒發病,也就接過了賀予遞給他的房卡,起身準備回去休息了,畢竟明天還要早起趕班車回去上課

謝清呈刷卡進入賀予房間時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那房間符合一個大學在讀男生的氣質,床上扔著幾件沒洗的衣服,角落裡有一隻籃球,幾雙運動鞋,桌上擺著兩本書。

謝清呈把點心盒子放在了賀予書桌旁,然後就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等他披著酒店雪白寬鬆的浴袍,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到寫字台邊時,手機忽然響了。

電話是陳慢打來的。

「謝哥。我來你宿舍找你,你今天怎麼不在?」

「我在杭市。」

陳慢愣了一下:「你身體才剛好,你去杭市乾什麼?」

「看一個病人。」

「……什麼病人啊……你不是很久都不當醫生了嗎?」

謝清呈點了根煙,現在總算是可以抽了:「一個小鬼,和你差不多大。……比你還小點。」

電話那頭陳慢不知為何頓了好幾秒。

然後很唐突地問了句:「男的女的?哥,你怎麼還特意跑過去。」

謝清呈抽了口煙,覺得他莫名其妙,但還是說:「男的,他爸和我有點關係,他的病之前又都是我在看的。不然我也懶得管。你問這麼多乾什麼。」

陳慢的語氣又莫名輕快了起來,他笑著:「我也就隨便問問。」

「……你去我學校找我什麼事?」

「哦,我媽做了些禿黃油,我想著給你送過去,拌麵吃特別香。」

「你放謝雪那兒吧。」

陳慢大驚:「不可以!她那麼能吃,什麼都不會剩給你的,算了算了,等你回來再說吧。」

「……那也行。」

「哥,你聲音聽起來挺累的,你好好休息,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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